3、小谢哥哥 ...
-
“小谢哥哥，山长说你一年前就被家人接走了，我还，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杨柳微微低头，只见自己激动地抓住小谢哥哥的手臂，又连忙松手，是有些羞了。
谢允慕一笑，心中回答：我若不回来，谁来娶你？
“临走时匆忙，请你担待。我让山长给你留了话，你怎么没有乖乖等我？”反倒是成了他在怪罪了。
她很乖的呀。杨柳呆呆地眨了眨眼，明艳的脸庞更显动人。
杨歆和杨涟倒是有些惊讶他出现的时机。
这个人和小妹青梅竹马，都以为小妹十五岁那年他就会来提亲，可他又忽然不告而别，消失得很彻底，连书信也没有。两位姐姐都觉得他不甚可靠。
“小公子，你是什么人？”杨牧野看到少年这一身富贵逼人的气质，笑着搓了搓手：“如果你是杨柳的朋友，那这件事情是我家中之事，你可管不了。你要是想管，你得拿出诚意来。”
“你管是不管呢？”
谢允慕面上笑着，眼底凉薄：“你说这是你家中事？可我听说你和秦姨已经和离，是不是？”
“谁说的？我和她没有和离！”杨牧野的面颊扭曲狰狞，拍着胸脯。
“那这是什么？”谢允慕面色温和，不紧不慢从袖中抽出了那封和离书。
上一世，谢允慕来晚了，后来自然吩咐人将事情调查得一清二楚，所以他来此之前早就去过孟玥玥的住处，把该拿的都拿来了。
“你，你，怎么在你手里？”杨牧野陡然一惊，烦闷窝火了起来。
谢允慕冷冷看他：“这和离书是真是假，问过府衙便知。你既已不是伯母的丈夫，私自闯院，其乃罪一；你又不顾死者为大，满口胡吣，为难小辈，其乃罪二。你这样不忠不义之人，当要押送府衙法办。”
“昨日若不是你与我娘亲说那番话，娘亲何至于郁气难消而……今日，你我父女恩情已断！”杨歆忍痛上前，眸中含泪，手中不知何时拿出一把剪刀。杨涟也上前，和她两人割断了一节长发，从此断绝父女情谊。
杨牧野看得连连发痛，又悲又恨：“好啊，好啊，好得很，你们这两个人不孝之女，我，我就当没生过你们这两个没良心的女儿！”他转身便想逃，被官差一把按在地上，挣扎不过就啐了一口。
他被官差押下去的时候，嘴里还骂骂咧咧。
官差露出同情的目光看他，好心提醒：“那位是我们国公府的少爷，未来可是要承继爵位的，你若是再骂，这条命可真是要没了。”
杨牧野：“国，国公府？哪来的国公府，你可别唬我！”
官差又道，“你怕是还不知道吧？钟璟元和谢瑾秀真的打下了中原，前不久刚在北方建立新朝，听说准备迁都，定在南京。那位小少爷是从国公府提前过来的，想过不久这消息也该到南京城了。往后秦淮怕是要更热闹了。”
听完，杨牧野一脸死灰相。
不急，谢允慕自有打算，留着他，还有用。
杨柳并没有太多时间和谢允慕叙旧。
她和两位姐姐在孟玥玥的帮助下，将秦茹的丧事办完了。简简单单，三两亲近的好友吊唁，几天就结束了。谢允慕整个过程一直默默陪伴着杨柳。
秦茹的墓地建在郊外的山头。
杨柳、两位姐姐、孟玥玥、白凤堂、紫环还有几位和秦茹交好的秦淮小姐妹，一起在她的墓前拜别。谢允慕也来了，他始终站在杨柳的身后。
几人拜了拜，各自说了一会话，准备离开。
杨柳转身之际，只觉得天昏地暗，眼前一黑，差点要摔倒。身后的谢允慕像是早已察觉，长臂一揽，将她扶住，没有过分逾矩的动作。
杨歆和杨涟道了声谢，从他手中接过杨柳。
她这几天也是累着了，该好好休息下。众人见她无碍，才各自散开。
白凤堂忽然回头看了谢允慕一眼，想到他派人传来的话：“秦茹和杨柳他们出事了，立刻赶去。”他不见了一年，忽然过来就料事如神，还提前去拿了孟玥玥那里的和离书？
恍惚间，他又想起了六年前的往事。
—
六年前，入夜时分，十里秦淮两岸灯火相连，笙歌鼎沸。
乌衣巷内，白墙小青瓦的宅邸比邻，比之不远处的秦淮河畔，光影由明到暗，静了许多。
巷口，一名二十出头的姑娘牵着一双髻小女孩。小女孩着孝服，头别小白花，频频回望，圆圆的双眸眨着，泛水一般，像是刚哭过，带着一丝不解和依恋。
杨柳轻扯了下伯母的手，仰头问道:“一定要卖这宅子吗？娘亲不在了……若是爹回来，找不到我怎么办？”
秦茹的眸色一暗，牵起一抹笑:“你爹若是回来，定会找到你的。”
她的情绪掩饰得不够好。
又望向乌衣巷尾那间刚卖了的宅邸，暗自叹气。杨柳父亲在五年前弃笔从戎，音信全无。这宅邸原是她父亲留给她们母女俩的，如今柳氏病逝，留着房子无甚用处。
柳氏临终前悲戚地握着她的手，交代她要把这宅邸卖了，去贡院西街或是朱雀街那盘一家酒楼或商铺，并把杨柳托付给了她。
她哭着应下。
两人站在巷尾。杨柳又忍不住朝那住了多年的宅子看去——灯火为他人而亮，门紧紧关着。她最终慢慢收回目光，望向前。
“伯母，爹爹还不回来吗？”小女孩懵懂天真的目光看得秦茹心中一痛。
“你爹爹还有段时间才会回来，以后先跟着伯母一起生活，好不好？”
“好。”
走了一段路，杨柳忽然顿住，抬起噙了水的眸子：“伯母，其实我爹不会回来了，是不是？我会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濡溪，你不是累赘。”秦茹疼惜地捏了捏她的手：“我和你两位姐姐都盼着你来。真的。”
“嗯！”小女孩使劲抹了把泪，笑了笑。
两人转出窄巷，迎面与一名三十出头的锦服女子相撞。女子脸色苍白，慌然撞到了人后低头道歉，匆匆离开。
秦茹看了她一眼：那不是锦绣丝绸的芸娘吗，怎么走得如此匆忙？
“伯母？”杨柳拉了拉她的手，她放下疑惑，往秦淮河而去。
秦茹家在乌衣巷不远处经营一家米铺，是祖上传下来的，邻着一处小宅院。宅院正门进去是厅堂，厅堂之后是后院和厨房，一段小回廊连着后面的屋子便是住处。两间房，秦茹和她两个女儿分别住一间。伯父烂赌成性，几乎不归家。
杨柳来了，就让她和二姐姐住一起，而秦茹和她大女儿一起住。
待洗洗弄弄，杨柳上了床，规规矩矩躺在里侧，睁着大大的眼眸，望向床顶发呆。
吹熄蜡烛，杨涟上了床，侧身躺着：“你还没睡着吗？”
“二姐姐，我有些睡不着。”杨柳的眸子在黑夜中发亮，瓮瓮糯糯的声音，听起来快要哭了。
只比她年长两岁的杨涟冥然寻思了好一会，知小妹惦念着刚过世的婶母，却不懂如何开口安慰，怕一开口，惹人哭了。
“我唱歌给你听吧。”
“好，我喜欢听二姐姐唱歌。”
悠扬的语调轻轻回荡，在甜润的歌声中，杨柳度过了离家后的第一晚。虽娘亲将永久地离开她身边，好歹有人陪着她，安慰着，莹莹灼灼，便觉没那么孤寂潦倒。
翌日，杨柳转醒，白嫩的小手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像是小笨熊，憨态可掬。
一双圆眸还有些呆，她看着不远处正对铜镜梳妆的杨涟：“二姐姐早上好。”
“醒啦？”杨涟朝她一笑，刚十几的姑娘正显少女姿色，心形脸衬托着一双含情桃花眼，肤色是近乎透明的白，挺拔的驼峰鼻勾勒出清冷空灵感。
像是晨雾中一朵清冷玫瑰，杨柳如是想着。
这一大早的，秦茹已经出门，去秦淮河畔找酒楼和商铺商谈，看能不能以最优惠的价格盘下一处。她经营一家米铺，虽有不少外债，但好歹能维持生计。若真能盘下一处市口尚好的酒楼，累是累一些，能够养活三个女儿家，是极好的。
“二姐姐，我帮你上簪子。”
杨柳挪动脚跟，圆臀往前蹬了蹬，麻溜地下了床，来到她身后。她接过二姐手中的木簪子，踮起脚尖，昂着下巴找了个最合适的角度，替她上好发簪。
“二姐姐，你真好看。”杨柳笑得双眸如同弯月，肉肉的脸颊招人喜欢。
“是你的手巧。”杨涟转过身，轻轻地捏了下她的脸颊：“等我们的小溪儿长大后，定是要比那秦淮河的花魁美得多。”
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对于美丑还没有概念，也不觉得这番夸赞有什么，有些呆呆的模样，叫人发笑，又觉得她可爱得紧。
再加上杨涟为她梳的高高双髻，圆圆脸蛋，大大眼睛，秀气鼻尖，更是可爱极了。
米铺一般由秦茹和大姐杨歆打理。大姐姐已经去了米铺，二姐姐则留在家中做些女红活计，料理餐饭。用过早食后的杨柳捏着衣角，站在二姐姐身后，抿了抿唇。
“二姐姐，我会一些女红，娘亲也教过我写字。我能帮忙做什么吗？”杨柳目光灼灼地看向二姐姐。
杨涟停下手上的活：“山长那有一本曲谱，我前几日答应去拿，一直没得空。你帮我去拿一下，好不好？”
“好！”
杨柳的眸光霎时亮了几许，小手抄起一旁的斜挎布袋子套上，摇头晃脑出门了。她摸了摸布袋子，那是娘亲亲手给她做的，上面绣了秦淮河畔的柳树，栩栩如生。
她定会带着娘亲和爹爹的期许好好生活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小谢哥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