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小青梅》杳杳冰敲月

26、三朝回门

　　翌日下午，谢清雨来抱鹤院找杨柳，拉着她在国公府逛园子。抱鹤院往后的东花园连着中路及后花园，花园内建着亭台楼阁，有牡丹园、汀华轩、妙雨阁、青竹园、听雪坞。谢清雨从听雪坞沿着抄手游廊就到了抱鹤院的后门。

　　“我昨天就想来寻二嫂了，不过娘亲说二哥二嫂新婚燕尔，叫我别来打扰。”谢清雨一身鹅黄竖领对襟衫，笑着挽住杨柳的手臂。
　　杨柳听了也笑：“昨日下午我可闲得很。你二哥要用功读书，我没得耽误他，今日总算有你陪着解闷。”

　　“早知道我昨儿下午就过来了。”谢清雨委顿了一下，拉着杨柳先进了牡丹园：“等四五月份这园子应该是最好看。”
　　杨柳笑着说：“你们还没搬过来我便听说了，说是国公府买了秦淮所有的牡丹花，也不知道是哪位美人要的。当时秦淮河上还有人因为这事设了赌局。”

　　“怎么说？”谢清雨的双眸亮了起来，很感兴趣地问道：“后来呢？”
　　杨柳便道，“那些赌徒想去国公府打探消息，不过打探来的消息各不一样，也不知道谁真谁假，那赌局就没了。”

　　“你可知道这牡丹园是谁的主意？”谢清雨拉了一下杨柳的胳膊。
　　杨柳疑惑地看向她那副神秘的模样，眨着圆眸，惊讶道：“不会是祖父吧？”

　　“正是他！”谢清雨笑嘻嘻地掩唇：“祖父可算是爱花惜花之人。”
　　杨柳呆了一下，眼前忽然出现祖父这样的形象：一身青衫的寒门书生手拿书卷，观花吟诗，无不快哉。

　　谢清雨和杨柳逛了一个上午，两人很是聊得来。
　　从前她觉得呆在国公府很闷，三姐是个闷葫芦，不爱出门只爱读书。好不容易来了个四嫂和五嫂，可四嫂讲话最喜欢针对人，老是埋汰她，而五嫂呢只看娘的脸色，劝她多读书学习，别到处乱跑……她反而比较喜欢这个二嫂，真实热切。

　　二嫂不会借着长辈的身份来苦口婆心劝她应该如何，反而陪她一起游玩，还说以后春天可以在牡丹园扑蝶，夏天可以在青竹园抓蜻蜓，秋天可以去乾园垂钓，等到了冬天就去霜园赏雪烤火炉……她还喜欢听二嫂说秦淮河的故事。

　　午饭前谢清雨依依不舍地离开，还和杨柳说明天要再来听她说秦淮河的故事。杨柳应了，不过她一想明天要回娘家，恐怕没时间。到了下午，她就让木绵替她传了话给谢清雨。谢清雨也没恼，觉得总算是有个合得来的朋友了，很珍惜。

　　午休后，杨柳去找了何秀韵，何秀韵同她说明天是三朝回门，早已备好礼，又嘱咐了她几句，让她可以多呆一会。杨柳感激又开心，其实还挺想念爹爹的，这种心情有点难以形容。

　　还没和爹相认那会儿，她对于嫁进国公府心中是有些紧张踌躇的，但现在她却觉得自己身后仿佛有一座山，可以永远支撑着她不倒下。那便是她的父亲，并非因为他是堂堂大将军，而是因为那是亲人，是血亲，是无论如何，也会永远支持她的人。

　　黄昏时分，谢允慕温习完功课来寻杨柳，两人腻歪了好一会儿，浅尝辄止，总是不那么够味。用过晚饭后，两人散了步就窝在书房。
　　谢允慕继续看书，而杨柳则替山长誊抄书籍。

　　亥时三刻，两人回了房，杨柳先去盥洗。
　　等她沾染着雾气出来时，见谢允慕正半倚在罗汉床上，外衣褪在一旁，只余一件银丝绸里衬，窗扉半开，屋外的月光照了进来。他含笑抬眸，修长的手指正在剥一颗荔枝。

　　杨柳着一身藕荷色寝衣，梳着慵妆髻，慢慢走近他，低声念了一句：“似恁疏狂，费人拘管，争似不风流。”
　　他是怎么能剥个荔枝还这么风流优雅？像是话本里的贵公子……这话不对，他明明就是个贵公子。

　　“今年最早的一批荔枝，快来尝尝。”谢允慕伸手朝她递去荔枝。
　　杨柳弯腰将荔枝含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得，边说，“哪来的？挺甜的。”

　　“皇上赏给祖父的。”谢允慕用帕子擦了擦手，将矮几往里侧挪了，让她坐在自己身侧。
　　他看出杨柳想问什么，直接回答：“祖父只给了爹娘，这些是娘给我们的。”

　　“祖父偏心得是不是有些明显了？”杨柳坐下，将身子面对着他。
　　谢允慕握住她的手腕捏了捏，然后将她往怀中拉，搂着她双臂：“偏心又如何？二叔三叔又能如何？”

　　杨柳半依在他怀中，朝他胸口点了一下：“人要是有了怨气，你怎知他会做什么？”
　　“你觉得祖父不赏东西给我们，他们就不眼红？立嫡立长这是律法规定，他们或许开始就怨了自己的出身。”

　　“你好像知道些什么？”杨柳忽地爬了起来，跪坐在他面前，双手攀在他的肩膀上问道，“说给我听听。”
　　直觉告诉她，又有秘密可以听了。

　　“哪有那么多故事说给你听？”谢允慕捏了一下她的鼻子。
　　杨柳哼了一声，改为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你刚才那话，分明就含沙射影。”手指还在他脖子后面拈来拈去。

　　谢允慕脑后被她的手指撩拨起了火，双眸深深地看向她，直白问道：“你还有几日干净？”
　　啊？杨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已是耳根红到了脸颊，低垂着头：“三天左右。”

　　“嗯，三天呢？”谢允慕抄手揽起她的腰肢，将她拉近到身侧，是情人低语的缠绵距离，俯身在她耳边说道：“该怎么过呢？”
　　什么怎么过？杨柳双手还挂在他脖子上，慢慢抬起酡红的小脸：“该怎么……便怎么。”

　　“随我如何？”谢允慕轻笑着，又在她耳边呼了一口气。
　　杨柳低吟一声，脚指头都蜷缩了起来，吞吐道，“听你的……哦不，你也不能胡来。”

　　谢允慕心里一股热流，浑身发烫，他知她是个皮子薄的，经不得挑逗，一弄就要害羞脸红。他便不再用话语挑逗她，侧头用自己的唇瓣去寻她的，深深吻了起来，而双手去寻她的柔软。

　　窗扉的月色照落，两人相拥而吻，衣衫散落。
　　想必今夜又是一个忍耐克制害羞热欲的夜晚，但谢允慕觉得没有正餐吃，就吃点甜点聊以慰藉吧！

　　回门宴这日，杨柳和谢允慕早早起身，用过早饭和爹娘告别后，带着礼品，坐上马车前往将军府。将军府离得国公府并不远，约莫一炷香时间便到达了。
　　杨柳下了车，便见两位弟弟等在府门外。

　　“姐姐，姐夫。”两位弟弟笑容满满地迎上来。
　　“祝姐姐姐夫新婚快乐。”

　　杨柳的手被谢允慕一握，心中动容，抬头向两位弟弟道谢，并问了府中的情况。爹爹一早就起来了，在正堂候着呢。
　　杨柳又问：“莫姐姐呢？”

　　杨泽生没说话，杨泽皓说了：“她和军师搬出去住了。”
　　搬出去了？杨柳瞪圆美眸，越想越觉得匪然，心中暗暗叹气：这便是爹爹明白的做法？真是……好榆木啊！

　　几人往正堂而去。
　　随行的蝉芝和琪喜跟着管家下去把礼品整理清点。

　　正堂内，杨茂汝端坐着，一看到女儿从中庭过来，坐不住了，起身等着相迎。不过几日时光，他见自己的女儿已经梳了妇人发髻，和自己相公穿着情侣衣裳，亲亲热热地牵着手，觉得内心滚烫，颇有感触。

　　“爹爹。”杨柳和谢允慕进了正堂，齐声说着。
　　杨茂汝竟有一瞬的失神，轻咳一声，连连招手：“来了就好，用过早饭了吗？”

　　“用过了。”谢允慕端正爽朗地回答。
　　杨柳看向爹爹，眼底湿润，上前握住他的手：“爹爹，女儿一切安好，切莫挂心。”

　　“好，好。”杨茂汝看了看杨柳又看了看谢允慕。
　　几人落座，寒暄一番。

　　两位弟弟和姐夫说起最近一起街市踏马踩人的事件，各自都说了事情经过和看法。据说这件事情闹得很大，大理寺被受害人的家属闹得乌烟瘴气，就连杨茂汝也听闻了此事，说上一二。

　　话题太沉闷，杨柳便去内院找了林绣梦，让他们这帮男人闲聊去。
　　刚进屋，就看到林绣梦往外探头，一看到来人连忙起身说：“可把姐姐你盼来了。”

　　“你大着肚子，莫动。”杨柳朝她笑笑，见她还是坚持起身过来相迎。
　　两人拉着手臂，过去坐下。

　　杨柳迫不及待问道：“莫姐姐怎么搬走了？”
　　“我正要和你说此事。”林绣梦蹙眉道，“就是前天夜里，公公找莫夫人谈了话，不知为何，莫夫人当夜就搬走了。外面……外面还说你……”

　　“说我什么？”杨柳也蹙眉，直觉事情有问题。
　　林绣梦道，“原本你和公爹刚刚相认那会，我便听小丫鬟们说过，外面都说将军认了个亲生女儿，不知道那位后娘该怎么和你相处。”

　　“这流言我也听过。”杨柳笑笑：“莫姐姐为了这事，单独和我解释过。她很放在心上。”
　　“我大概猜到了，外面是不是说我这个亲生女儿把准后娘逼走了？”她说完，见林绣梦委婉地点点头。

　　“莫姐姐那……”林绣梦看了杨柳一眼，眼中也带着疑惑。
　　杨柳看着她，眸光清澈：“这些言论，定是有人在外面散播的。”

　　“说起来这事，也确实怪我。”杨柳便把之前和父亲提过的那番话说给林绣梦听，本意是希望爹爹正视他和莫姐姐的关系，是怪她没把话说清楚。
　　“这也不怪你，谁知道公爹那……”林绣梦看了眼四周，掩唇低语道，“比我相公还更榆木了！”

　　杨柳忧心，她对这件事情确实需要负责，于是问到了莫姐姐如今的住址，准备找天去和她说清楚。否则，她平白无故就被人当做逼走后娘的坏女人了！
　　背后又是什么人散播的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