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生辰宴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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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乖巧地跟在何秀韵和谢允茵身后，忆起此前谢允慕同她讲的，一一观察起园子里的这一大帮女人。
由近到远，身着淡妃色鱼水花纹的竖领大襟衫女子上脸宽，唇微突，喜亮色，长得些许刻薄，应当就是二奶奶徐氏。站在她身旁的女子一身赤紫薄花纹竖领大襟衫，首饰以金器为主，雍容夸张，姿色一般，便是那位四少奶奶金多善。其旁是三姑娘谢臻一，着水绿色兰花纹竖领大襟衫，比较安静，以及笑得恬淡的梅姨娘。
再旁边的便是三奶奶白氏，身着黛蓝暗花纹圆领大襟衫，长圆脸，眉目清明，不苟言笑；依此过去是六姑娘谢清雨，五少奶奶丁梦瑶。
她们站得偏远，杨柳不敢细看。
今日乃她第一次入国公府，那位二奶奶徐氏还没见着她人呢，就伙同自家儿媳妇暗里嘲讽她；那位三奶奶白氏虽不是主谋，但也只顾看好戏没安好心。仅从二房和三房这一点做法上看，杨柳看出，这两房和大房不对付。
莫说她是大奶奶带过来的，更是大房未来的儿媳，可她们还敢当面暗讽，完全是不将大奶奶放在眼里！
那如何能行？反正是她们先起了话头嘲讽她，既不当面点破，就别怪她反击，再勉为其难地夸一夸自己！她并不想的。
杨柳眨着杏眸，面上无辜，叫人瞧不出半分心里的小小得意。
那是以前娘亲教她的。
小时候她被朱雀街一家绣庄的大小姐欺负，说不过人家更打不过人家，只好一路哭着跑回家，到家的时候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通红。娘亲默默让她哭完，替她擦干净泪水，抱着女儿：“她又欺负你了？”
“她笑我没爹教养，还把我推倒。”小小的女孩扑在母亲怀中，抽泣着伸出小手掌：“娘亲，我痛痛。”
“娘亲给你呼呼。”柳氏又道，“你爹爹不在我们身边，因为他有重要的事情，你要学会自己坚强，知道吗？”
“就像娘亲一样坚强吗？”小小的杨柳仰头，眨着眼，双髻悬在空中荡了荡。
“呐，娘亲教你，如果下次她再欺负你，你别理她说什么，你首先要自我坚定，别被她的话带怕偏，再去要想她话里的漏洞，思考她在意什么，用她在意的东西恰如其分地反击她。”柳氏将女儿抱在怀中，揉了揉。
杨柳怕痒，咯咯咯笑了起来，又道：“可我，不知道她在意什么。”
“所以你平常要用心观察，观察完再仔细思考，慢慢就明白了……”
暗流涌动下，三奶奶白氏率先反应过来，上前几步打量起杨柳：“这位便是我们未来的二少奶奶了？真是玉人一般，瞧着令人欣喜。”
“见过三奶奶。”杨柳十分默契与何秀韵交换了一个眼神，接着乖巧地敛衽作礼，又施施然上前几步，朝徐氏福身道，“见过二奶奶。”
徐氏看了她一眼，才慢悠悠上前来，不干不脆地夸赞了一句；金多善跟在徐氏身后，也露出虚伪的笑容；梅姨娘和三姑娘谢臻一温和地朝她笑笑，算是打招呼。杨柳也朝她们微微颔首，表示友好。
不用何秀韵多说什么，杨柳体态轻盈走回她的身后，始终保持得体的微笑。
一旁的白氏观察片刻道，“杨柳姑娘瞧着真是个体面的人，”又看向何秀韵：“大嫂，果真顶好的福气。”
“你也不赖呀。”何秀韵面色淡然，笑着瞧了一眼她身后的五少奶奶丁梦瑶。
丁梦瑶着一身月白色银丝暗花纹竖领大襟衫，生得秀丽，笑容和煦，如兰气质。杨柳和她对视着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倒是六小姐谢清雨偶尔指拈发丝，偶尔执团扇遮脸，半羞半好奇地看着杨柳，等她们打完招呼，才走到她面前，轻轻按在她手臂上，细细瞧了她一眼。
“真是个好玲珑精致的姐姐。”谢清雨过了年才及笄，生得小家碧玉，仪容不俗。
杨柳也笑着，将手搭在她胳膊上，声音绵软幽静：“哪里来的这么一个面若桃花的六妹妹呀。”
谢清雨羞着扭了下肩膀，和她打闹了一下，倒是个纯真善良的小姑娘，和生母白氏不大一样。杨柳这般想着。
谢允茵便趁机缓和了场面，几个女子聊起了她们感兴趣的话题。
此刻，何秀韵心里是极其痛快舒畅得，连带着话语也轻快起来。
刚才看到二奶奶和三奶奶对杨柳一脸虚伪的赞叹，她是一边暗爽一边鄙视，若是以她和女儿的性格，要么是不理睬这些人，要么是直接恶语相对。反观杨柳这讲笑话的方式，不动声色就把敌人嘲讽了。
当真是大智若愚啊！
半个时辰左右，男子们开始陆续从嘉乐堂过来。女子们便先行一步，到了荷颂堂的西厢房先落座。不得不说，从这场家宴的安排上，杨柳觉得白氏干事确实利落，是个有能力的。
就是不知，三房对待大房到底是个什么态度？白氏又掌理中馈这么多年，到头来会舍得放权？
远远得，传来男子们的谈笑声，正堂引客，主人家再交谈几句，然后入东厢房用膳。因为是家宴所以没有邀请外人，参加的除府中人还有太子。
杨柳已经落座，腰板挺直，面带微笑，听着长辈的话，偶尔搭腔，偶尔颔首，乖巧可爱。
但她似乎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忽近忽远，好像是……山长的声音？
应该是她听错了？
这时，一名婢女撩开帘子走了进来，行过礼后看向何秀韵道：“大奶奶，二少爷传话来，让，准二少奶奶来一趟正堂，有个她认识的人要带她见见。”
……准二少奶奶？
被整桌人看着，杨柳立时红了脸，低下头。
“快去吧。”何秀韵在桌底下按了按她的手背，杨柳乖巧地应是，起了身。
谢允茵还在她身后笑言，“这孩子到底是脸皮薄，我那弟弟又是个口无遮拦的……”
后头的话，杨柳没听见。
她已经到了正堂，抬头一看，果真是山长站在那里，旁边是谢允慕，再旁边的是前不久刚见过的那位爷爷？怎么他会在此？
……他是小谢哥哥的祖父？！定国公？！
“山长，”她上前行礼，姿态得体稳重，恭恭敬敬看向定国公：“见过国公爷。”
谢瑾秀笑了笑，看向白凤堂打趣：“上次见我，她还甜甜地喊我一声爷爷，如今倒变得生疏起来了啊？”
“你的身份摆在这里，让她如何不生疏？”白凤堂笑了一声，听起来和谢瑾秀是相识的老友。
想当初，两人是一起参加科考的战友，只是后来时局变化，一个辞官，一个上了战场，天南地北，各奔东西。
“祖父，你和柳儿何时认识的？”谢允慕摸不着头脑，只好上去握着杨柳的手，询问祖父。
杨柳看了一眼祖父，见他丝毫没恼，反而调侃自家孙儿：“那我现在正好回了你当日的那句疑问？否则你以为我如何轻易答应了的？”
想到自己曾经失礼地问出那句“为何”，谢允慕呵呵一笑，看向杨柳，捏了捏她的手背：“你还瞒着我？”真想捏捏她的脸蛋。
“冤枉啊，我可不知道那位就是国公爷。”杨柳很是委屈。
前两天的早上，她陪孟玥玥去了趟四方书院，是给山长和书院的学子们送防蚊虫的香囊。在那里，碰到了正和山长打拳的谢瑾秀，只见他方脸端正，蓄有胡须，腰圆背阔，乃大丈夫品流。山长并没有说明他的身份，只道是自己多年老友。
接着，杨柳就和孟玥玥去分发香囊了。
想到那天的事情，杨柳顿时面如死灰地扯了扯谢允慕的衣袖，待他低头，在他耳边低声道，“我那天看到祖父和山长在打拳，我还上去给祖父纠正打拳的姿势了。”
“哦？祖父说什么。”谢允慕挑眉，看着正和山长说话的祖父。
“他认真听了，还接纳了。”杨柳想起来就是肠子都悔青了，回忆起当时的自己像个小傻子。
谢允慕又笑了起来，忍不住伸手刮了一下她小巧秀气的鼻尖，杨柳连忙捂住自己的鼻子，瞪着秀眸看他。
“两人大庭广众咬什么耳朵呢。”谢瑾秀的话中并无恼意，只是严肃地看向谢允慕。谢允慕又捏了捏杨柳的手。
杨柳朝国公爷看去，见他转瞬脸色变得温和：“你先回去落座吧。”
“是。”杨柳乖巧地行礼告退，往西厢房走。身后又传来了通报的声音，“镇国大将军到！”
镇国大将军？难道也是国公府的亲戚吗？杨柳疑惑地摇了摇头。
本是家宴，不准备邀请外人，但邀请镇国大将军是谢允慕坚持的。
他说，“孙儿与两位少将军关系亲近，更是有过命的交情，且我曾答应过少将军，祖父的生辰宴必要和他喝几杯酒。”
谢瑾秀这才同意的。
很久以后，被人当了枪使的两位少将军表示：谁和他亲近？没说过两句话，亲近个屁！
国公府邀请他们去参加生辰宴，他们能拒绝才怪！
入了西厢房的杨柳，被谢允茵拉了一下，问道刚才出去是什么事。
“是四方书院的山长来了。”杨柳微微倾身，伸着胖手掩唇将刚才的一番对话和她说了。
谢允茵了然，眸中掩盖了惊讶。
原来祖父认可杨柳是自己就做了背景调查，并不是盲目答应的！且等生辰宴结束后，她再将这事和娘亲说了。既然是祖父认可的人，以后在府中也能过得自在些。
家宴正式开始。
几名婢女从厢房的侧门而入，手中端着洗漱的铜具等。杨柳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心中隐有紧张，但面上仍是明和大方，不着痕迹地观察她人，动作虽有停顿，但并不突兀，从抬手沾水到净手漱口，没有半分错漏。
同桌的女子都在偷看她，有希望她出错而遗憾的，有为她没有出错的举动而欣慰的。
杨柳心如明镜，动作便更加流畅而自然，优雅而得体。
之后，婢女开始陆续上餐，三位大奶奶和两位少奶奶还喝了一些甜味的果酒。
“娘亲，也让我尝一口嘛，就一小口。”谢清雨挽着白氏的手一通撒娇，但白氏没有答应。倒是让杨柳见识了什么叫毫不矫揉造作的撒娇，这位六妹妹便是了。
且她生得精致，五官小巧，今日穿了一身藕粉色对襟宽袖小袄外罩深色短背褡，显得玲珑有致，像一只小喜鹊。
谢清雨似乎察觉到杨柳的视线，看向她柔柔一笑。
杨柳避之不及，也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对这个六妹妹越发有好感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生辰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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