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相看过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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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声，杨柳转头看去，认出进门的两位正是之前在首饰铺里遇见的。
那话是年长些的女子说的，只见她穿一身浅紫竖领大襟衫外罩纯白对襟长背褡，端庄雅致，而她身侧的姑娘一身藕粉竖领大襟衫外罩透白银花纹氅衣，举止高贵文静，直叫杨柳看得微张嘴惊讶。
“是你们？”杨柳上前去迎她们。
何秀韵也没想到之前那个相让首饰的小姑娘竟然就是儿子的心头宝贝，如今一看，竟是觉得顺眼极了，这小脸蛋精致干净、娇俏大方，呆萌得恰好叫人心喜，且她讲话行事又落落大方。她朝杨柳微笑点了点头。
然，紫霞郡主和石茉儿颤着身子站了起来，两人敛衽作礼：“见过太子妃，见过谢大夫人。”当着她们的面，紫霞郡主只好不太情愿地摘下幕篱，露出一张浓妆艳抹的脸。
太子妃？杨柳杏眸瞪圆了，那可不就是谢允慕的亲大姐谢允茵？那旁边的谢夫人不就是……未来婆母？
谢允茵十分冷淡地点了点头，转而看向杨柳，笑着握住她的手夸赞：“真是个精致细腻的姑娘，我只见了一眼就喜欢。难怪我那个没心肝的弟弟心里眼里只你一人，他今日呀，本吵着要来，被我给骂了回去的。”
“太子妃谬赞。我听闻太子妃是才华横溢，书画圣手，当是那书中颜如玉的颜如玉呢。”杨柳羞了一下，又抬眸快速瞥了她一眼，觉得她和二姐姐的长相同属一类，清冷秀丽，不过二姐姐像是雾中玫瑰，而她嘛，像是雨中茉莉。
大姐杨歆立刻让牛三备了店里最好的茶，招呼人坐下：“店中简陋，浅薄茶水招待，多有不周，还请太子妃和谢大夫人见谅。”
何秀韵落座，笑得温和：“你便是杨家大姐？”
“是。”杨歆生得温婉，加上这几年里外操持，性子越发温和稳重，行事周到。
杨柳从小跟着大姐姐自也是学到了很多，但又有所保留，比如二姐姐性子泼辣直爽，她也学到了一点精髓，遇事不利，当断则断。
是以，杨涟一声不吭地坐着，有些心虚。适才在首饰铺子里，她幸好被小妹拉着没有吵几句，否则，岂不是叫未来亲家对小妹生了厌恶？
她又多看了小妹一眼，心里暗自庆幸，这样的性格到底还是有好处的，难道真是大智若愚？
“你是杨柳的二姐？”谢允茵忽然看向杨涟，颇有一种美人相惜的笑意：“早上在首饰铺，还得多谢你们相让。”
“不用放在心上。”杨涟斟酌着遣词：“小妹当时没定了那支发簪，不算相让。”
“也是巧。”谢允茵接着道：“初次见面，我和我娘亲想了半天不知道该送什么见面礼好，思来想去俗就俗了点，到底是女子，没有不爱首饰的。”
“没想到，还碰到一处去了。”她说着，身后的丫鬟奉上一只黄色锦盒。
谢允茵接过锦盒，递给杨柳：“原本就是要送给你的见面礼，收着。”
杨柳小脸蛋红红得，看向大姐，见她点了点头，接过锦盒，笑着仰头道，“谢过太子妃，谢过大夫人。”
“往后，可得改称呼咯。”谢允茵笑说，被娘亲拧了下胳膊，又打趣道，“好啦好啦，我不说便是，瞧小妹脸皮子薄，都红成什么样了。”
虽说这两位看起来春风和煦，但杨歆觉得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免得未来后悔。
“我家濡溪从小便离了父母，跟着我家一起长大，前段日子娘亲刚过世，如今就剩我们这两位姐姐。”杨歆接着道，“我们是看着濡溪长大，她是个好孩子，只是我们这样的家境人家，并不妄图攀高枝，但婚姻嫁娶也是想随了她的心意。我们这两位做姐姐的，自然尽最好的给她。”
这番话说得婉转聪慧，却把该有的意思都讲明白了。
杨柳也听懂了，下意识去看向太子妃和谢大夫人。
何秀韵自也听懂了。
这俩孩子是两情相悦的，作为长辈不好棒打鸳鸯。她们家里条件不太好，属实高嫁，这一点心知肚明，但也会尽最好的给杨柳，不希望她在夫家受委屈。她们也并非妄图攀高枝而求这门亲事，重要的是让孩子开心。
对于谢允慕，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况且，在两情相悦这一点上，何秀韵是有共鸣的。
她和夫君便是两情相悦，谈婚论嫁那会儿受到婆母阻碍，寻死腻活得，差点把这份感情殆尽，后来幸得公公同意，两人才能成婚。谢府在当时也并非大富大贵，公公只不过寻常小官吏，比不上钟鸣鼎食之家，更非那些翰墨诗书之族。
“我们谢家原也是一路打拼过来，如今受到皇上器重，正是建功立业之际，绝非那些钟鸣鼎食之家，儿孙那般模样。”何秀韵讲话也婉转：“我儿自然也是个有出息的，往后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但男子先成家后立业。他心喜杨柳，这小姑娘我瞧着也喜欢，那么这事，就可成啦。”
这番话说得也有意思：谢家儿郎不是只知安享富贵、名不副实之辈，自己的路自己闯，不靠娘家背景。若是杨柳嫁过来，也定不会受委屈。
如此，杨柳和两位姐姐的心中安定了不少。
杨歆和何秀韵都是聪明人，话点到即止，笑着畅谈了起来。
谢允茵也和杨涟相谈甚欢，杨柳坐在一旁开心地旁听，猝不及防看到了邻桌的紫霞郡主和石茉儿。
她们的脸色不太好。
被迫在此见证了两家人的结亲，没有太子妃的发话，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杨柳偷偷露出了呆萌的小人得志的笑容。
相看的过程很顺利，结果很圆满。
分别前，何秀韵亲昵地握着杨柳的小胖手，眼神犀利地看到了她佩戴的玉佩，眸光一闪：这臭小子，连家里传承的玉佩都给了人家姑娘，有这么猴急的吗！
准婆母和准媳妇亲亲昵昵地告了别。
回去的马车上，谢允茵瞧了娘亲一眼：“娘是真心同意了这门婚事？”
“这岂能有假？”何秀韵看了她一眼，了然道：“你怕我是为了故意下那个紫霞郡主的面子，假意答应，转头又找借口悔婚？”
谢允茵掩唇笑了笑。
“臭丫头，你娘亲我是这样的人？”何秀韵背靠在圆枕上，秀气的美眸一瞪，倒是思量起来：“若要和紫霞郡主结亲，必是要和她娘，那位得了诰命的常远侯夫人做亲家，那我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
“我知，不过那位石姑娘……”谢允茵欲言又止。
何秀韵一转眼眸，笑了起来：“昨天你老子才和我说，说那都转运盐使司的同知大人石家也有意与我们结亲，那姑娘正是石茉儿。我打听了下石姑娘才貌双全，秀外慧中，我原本还存了心思，不过刚才听她那一番话……”哼了一声，又道，“那番话说得杀人于无形，可是个厉害的。”
“瞧着是个心思深沉的。”谢允茵也点头：“不像是柳丫头，什么情绪都挂在脸上。”
“都是苦过来的人，才会越发珍惜现在的生活。”何秀韵满足地叹了口气：“况我瞧着她家大姐是个能干懂事的，二姐直爽没心机，教养的杨柳更是个懂事乖巧的……三个姐妹生在秦淮之地，却能出淤泥而不染，才是珍贵。”
未曾见面之前，何秀韵派人查过她们的底细，得知长辈都不在了，就剩这两位姐姐。
当时她是大大不满意，这样的人家如何配得上自己儿子？可别是什么粗鄙又市井气重的女子。可一见面，大姐气质温婉柔和，行事利落，而二姐才气横溢，性子直爽；再看杨柳，堪堪糅合了这两位姐姐的性格，恰到好处。
她反倒有些怜惜这三位姑娘。
说穿了，杨家嫁女儿不是为了贪图富贵或图谋什么，而对于何秀韵来说，她对自己儿子是有期待的。正如谢允慕自己说的，他要科考入仕，往后更不用靠丈人家来撑腰，更何况他背靠整个国公府。
何秀韵想起前年给他说了那么多姑娘，他一个都看不上，母子俩还差点吵起来。现在想想，他当时心里就存了对杨柳的这份心思。既然是儿子喜欢，他是个能自己拿主意的，且姑娘又是个乖巧懂事的，她也没理由不同意。
俗话都说，娘亲养大儿子，养成什么样，端看那娘亲的苦劳。
是功是过，且看未来。
“女儿怕那紫霞郡主会记恨在心。”谢允茵蹙眉道，“她三天两头往公主府跑，免不了去找公主哭诉几声。”
“万一那常远侯夫人又哭到皇帝和皇后娘娘跟头，怕到时不好收场。”
“说得正是。”何秀韵想到此，立起身体：“我得立刻托人去衙署跑一趟，把官媒喊来，先去女方家提亲，把这事定下来，那就算是皇帝也无法插手了。”
“就是你祖父那……”
“谁要娶妻，谁去说服。”谢允茵又掩唇笑了笑，把最难的丢给弟弟了。
“正是如此！”何秀韵拍腿笑了笑，觉得通体舒畅，拉着自家女儿说了好一通。她好不容易出一趟太子府，顺道回家去看看。
定国公府。
谢允慕听闻消息，迫不及待往抄手游廊而去，迎面碰见了刚回府的娘亲和姐姐。他加快脚步，走到两人面前，见娘亲面色不虞，只好拉着谢允茵的手讨好：“好姐姐，你快快告诉我，如何了？”
谢允茵被他晃得直颤，按住他手臂，颇有神秘地一笑，点头道，“成了。”
“果真？”谢允慕大喜过望，再去看娘亲，哪还有不开心的模样，早笑得开怀起来，怕不是故意逗他开心呢。
“那姑娘我瞧着确实不错，你可安心了？”听见娘亲这般说，谢允慕开心地朝她深深一鞠，接着再朝姐姐一鞠，诚恳爽朗：“谢过娘亲，谢过姐姐。”
“不过在此之前，你少去见人家，免得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就看这府里的下人，什么话都能传出去。”何秀韵虽这么说着，但知道儿子多半不会听。
然后，谢允慕拉着姐姐问她这次相看的过程，谢允茵一一和他说了。
“她真的这么说？她对儿子这番深情厚谊，儿子定不能让她失望。”谢允慕又开心又感动，本还好好走着，端的是少年郎的稳重，忽然跳起来转了一圈，惊得何秀韵去拧他的胳膊，但大家都是笑着的。
抄手游廊沿着国公府一圈，温暖的光照落，将壁上画影点亮，丝丝缕缕。
有光划过谢允慕的脸庞，那爽朗的笑容下隐藏着锐利杀伐的光，是他这一世不为人所知的另一面。
或许很久很久很久以后，或许永远不用露于人前。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相看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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