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雀》倾城山

70、孤独

　　“神魔大战？”冰蕊这么一说，红鸾突然恍然大悟。

　　原来是她，她是音华上仙的师父！红鸾在穿越过去的时候见过她的。

　　由泥人变成活人后，这些人纷纷叩谢女娲娘娘，并称她为“母亲”，女娲娘娘微微点头，吩咐几句并指引他们去山的另一边，那里貌似有一整个族群。

　　他们一个个光着膀子，围着草裙，一起欢欢喜喜进了山中。

　　待他们身影没入身后林子里时，河边又恢复了平静，瀑布唰唰落入湖泊中，山中偶有鸟啼惊叫飞向远方，女娲娘娘在河边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她先问了句冰蕊：“可要与我同行？”

　　冰蕊不确定回头看红鸾，红鸾朝她点了下头。

　　“好。”冰蕊答道。

　　女娲娘娘走在前头带路，她性子沉静不怎么爱说话，森林山路崎岖，她却如同走在平地般轻松惬意，她眼中始终带着慈和的笑意，偶有迷路的时候她会问林中花草精灵。

　　冰蕊跟在身后，她并不了解红鸾此行目的。

　　此时她小声提醒红鸾：“你这趟来是想求女娲娘娘帮忙吗？”

　　红鸾道：“嗯。”

　　女娲听到二人小声耳语，停下脚步回头问：“你们想让我如何帮忙？”

　　红鸾上前两步抱拳施礼：“女娲娘娘，在下有一事相求。”

　　女娲道：“你说。”

　　红鸾看了看冰蕊，冰蕊肯定点头。

　　如此，红鸾便直说了：“我想求女娲娘娘，为我再捏一副人壳。”

　　女娲皱眉：“人壳？”

　　红鸾点头：“是，我需要一具有心无魂的身躯。”

　　“我要救一个人，他没有身躯，也没有心，甚至快要消失了……”红鸾很担心女娲娘娘不会同意帮这个忙。

　　女娲娘娘伸手到一颗柳树旁，随手折下一根柳条：“这样的身躯并非凡土可以塑造，需要净土和圣水，不过我现在有别的事需要完成，或者你可以先帮我一下。”

　　如此，红鸾微不可查松了口气，随即抱拳施礼：“听凭女娲娘娘吩咐！”

　　“如此甚好。”

　　说罢，三人一道，化作三道光影飞入林中深山。

　　此地正处，正是山清水秀，山高水远之地，他们沿着河流，一路往下游寻找，最终来到一处沿河盆地区，这里四面环山，好在有一条河流出口，河边正有许多人在一起合作搭建竹筏。

　　三人沿着河流散步，女娲娘娘在旁边看着他们忙碌，神色淡淡的。

　　女娲道：“等他们能够靠自己活下去后，我才能抽出时间来帮你。”

　　这些人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凡人，他们都是被女娲用泥人做出来的。

　　“母亲回来了！”

　　“母亲！”

　　“……”

　　正在忙碌的人们看到三人回来这里，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围过来，他们打扮得很普通，甚至连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有的身上只围着草裙，有的能披着兽皮，一个个头发凌乱，面上黑黢黢的像好久没洗脸了。

　　红鸾挑了下眉，女娲这边有事要忙，她不便打扰，只好和冰蕊一起到处走走。

　　好在是找到地方了，红鸾和冰蕊一路沿河散步。

　　这边风景宜人，比起现代那些经过人工处理的地方，这里看起来纯天然无污染多了，连人都是纯天然的。

　　红鸾和冰蕊走了许久，直到远离了人群聚集地，再也听不到他们的欢呼声，两人才停下脚步，各自找个干净的石头坐下。

　　“你来过这里吗？”

　　“不曾来过，但听说过，这里就是白无心诞生的地方。”

　　红鸾正了正身子，好奇心驱使她继续问下去：“你都知道什么？方便说与我听听吗？”

　　冰蕊道：“方才你看到他们有何感想？”

　　红鸾不解她为何这般问，只是下意识说出心中所想：“一群原始人而已，没有感想。”

　　“呵！”冰蕊轻笑：“其实此时的凡人已经懂得情感意识，他们维持着表面的和谐，背地里为了食物，领土每天争得死去活来，连女娲娘娘都没有发现，她一直以为自己创造出来的是一批完美的人类。等到她发现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这些人将斗争摆到明面上时，人间已经到处都是凡人，有好有坏，有善有恶，光看表面已经无法分辨，人间最早的战争，就从这里开始，那个魔头也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冰蕊还是不大习惯叫白无心的名字。

　　她的潜意识里很讨厌这些妖魔鬼怪。

　　红鸾：“……”

　　两人这么一路聊着，她对人类的发展并不很感兴趣，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听着，偶尔随便问几句。

　　后来女娲带头封印白无心于玉净瓶中，这件事也引起了不小的麻烦，导致众仙元气大伤，此事结束后众仙回昆仑山休养生息。

　　“那后来呢？”

　　“后来战争四起，先是凡人内部大战，死的死，伤的伤，之后一直潜藏在暗处的妖魔从中作梗，他们发现凡人精魂血肉有助修炼，开始大量屠杀凡人和低阶修仙者，此事引起诸神重视，昆仑山众神开始入世除妖，仙魔矛盾百年之后爆发到极点，因而引起神魔大战。”

　　“以前的日子很不好过吧？”

　　红鸾去过神魔战场，那里的血雨腥风她都看在眼里。

　　人命如草芥，生死眨眼间。

　　“你没有杀过人吧？”冰蕊突然转移话题，问起这个问题。

　　红鸾不知道她为何这么问，她也如实回答：“杀过的。”

　　“哦？什么时候？”冰蕊倒是不记得。

　　“昆仑山，那个被你推出去的女妖。”红鸾一直记着。

　　“哦！对！”冰蕊恍惚想起来，这种小人物她哪里会放在眼里，倒是很意外红鸾会记得那么清楚，毕竟那个女妖的死不能全部算在红鸾头上，她是被冰蕊推出去的替死鬼。

　　若是冰蕊没有拉女妖挡，青龙最多受点伤，可那个女妖，不过千年修为，根本受不了朱雀本命真火的灼烧。

　　“有一件事我很好奇，希望你能替我解答。”

　　冰蕊难得放软了语气，竟然一副讨教的语气询问红鸾。

　　红鸾抬头望天，好奇今天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我问你话呢！”冰蕊颇不耐烦。

　　红鸾也不和她计较，直说：“你问吧。”

　　冰蕊吹下眸子睨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即便如你这般强大，你能改变的也不过是你自己的命运而已，你的生命超越时空，而你身边的人却未必，他们终有一日会离开你，到那时你该如何？”

　　她说着，声音渐渐失了温度，脸上笑容消散，仿佛在看戏一般，盯着红鸾的表情，企图从中寻找一丝破绽。

　　红鸾看着她那打量的眼神，下意识闪躲。

　　“人之生死自有天定，遵循自然规则，方能维持平衡。”

　　“是吗？”冰蕊质疑道：“你如今说得轻松，倘若真到那一刻，你真能释怀吗？你只要动一动手指，就能改变他们的命运，为何不做呢？别人的生死与你何干，逆转时空承担代价的又不是你自己，时间树上挂了那么多时空，消失一个谁会知道呢？”

　　“冰蕊！”

　　红鸾厉声制止她的问题。

　　“莫要拿你这些谬论来干扰我的决定！”

　　“呵呵！”冰蕊不慌不忙地，甚至是幸灾乐祸的笑着，她不信红鸾能那么冷静，她幽幽道：“可惜我看不到了，不然我还真想看看，你如何悲痛欲绝，如何看着重要的人消失在眼前的痛，如何走到千秋万世只剩孤身一人的地步。”

　　“冰蕊。”红鸾的脸上彻底没了温度，她强行压下这份恼火，只是警告冰蕊：“惹怒我对你并没有好处。”

　　“你不会动我的。”冰蕊依旧有恃无恐。

　　她脸上挂起笑容，声音柔软清澈，落入红鸾耳畔只勾得她越发气恼。

　　“你敬畏生命，不会轻易杀人，你重情重诺，你答应会放我一条生路就一定会做到。”冰蕊笑容灿烂，眼中满是得意。

　　红鸾瞥了她一眼，凉飕飕道：“经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你如今没有法力，要是我想把你痛扁一顿，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

　　冰蕊听到这里，很识趣地噤声，不敢再挑衅红鸾。

　　红鸾很满意她的反应，脸上笑容如沐春风，说出的话却令人如坠冰窟：“所以你最好不要惹我生气，不然我就把你变成猪头！”

　　两人经过这一遭，谁也不想理对方。

　　她们本就没什么好说的，冰蕊讨厌红鸾，红鸾对冰蕊心有愧疚，但也不会一味迁就。

　　她们沿着河边走了许久，山间溪流越来越宽敞，渐渐成了一条宽阔的河流。

　　河流边上安静，偶尔微风清凉爽快，待在边上也觉得心里舒坦。

　　“等等，那边有个人。”冰蕊四处扫，突然指着河流边一个少年道。

　　红鸾顺着她的手看过去，河里正有一个少年背对着她们，腰上只围着一件虎皮裙子，他手里拿着一根不粗不细的棍子，光着腿，河水没过他的小腿，他举起棍子正准备叉鱼。

　　红鸾看着那个身影，总觉得也有点眼熟。

　　看着那少年的动作，心里念叨着：“叉不到！叉不到！”

　　她心里甚至有点跃跃欲试地想给他使个坏。

　　“呀！”少年一棍子下去，还真就叉到了，是一条顶肥美的鲤鱼，那条鱼被抓出来时还在垂死挣扎。

　　红鸾捏起拇指和中指，想给他使点坏。

　　冰蕊看了她一眼并不打算制止，只是好奇问她：“你想干嘛？”

　　“捉弄他一下。”红鸾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个少年的身影，就特别忍不住想欺负他一顿。

　　说罢她弹出去一个光珠，河面受到法力驱使仿佛丢进去一颗炸弹，掀起一阵惊涛巨浪。

　　“轰——”那巨浪正好就在少年跟前不远，一下子把他掀翻了，他身子往后一倒跌坐在水里，水不怎么深，可他还是呛了两口水。

　　手里的棍子一慌张在混乱中被他丢出去，等河水平静下来时，连鱼带叉子一起被卷走了，然而在他没有看到的时候，鱼和棍子向后飞去，稳稳落入了红鸾手中。

　　红鸾十分满意看了看这新鲜又肥美的鱼。

　　“看来今天我们能加餐了。”

　　她把鱼递给冰蕊：“会烤鱼吗？”

　　冰蕊撇撇嘴，不情不愿接过去：“晚上给你烤。”

　　随后冰蕊想到什么，眨了眨眼，提醒红鸾道：“对了，我记得这河里……”

　　“救命！救命啊！！该死的！不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