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雀》倾城山

116、负心

　　“诸位仙君以为如何？”
　　女帝这话是没有意见，她同意席文君的提议。

　　白虎：“本仙君以为可行，师妹，师兄，你们呢？”
　　寿媱：“嗯。”
　　玄武：“可以。”
　　青龙：“……”

　　“咚——咚——咚——”
　　不久后，宫内钟声敲响，首领太监进来传话，不知在女帝耳边说了什么，只见女帝微微颔首，随之关池就去唤来一众宫人。
　　先进来的是掌事宫女，她身后也跟着好些婢女，一个个手上都端着托盘，盘子里盛着宫内各种美食佳肴。
　　婢女一个个按顺序，规矩一一将美食都端去另一间屋子。

　　皇宫里还真是规规矩矩的。
　　红鸾在心里暗暗自语。
　　这些美食做得都很精致漂亮，最耀眼的就是那些雕成大凤凰的胡萝卜，大白菜雕琢成的白衣绿头小姑娘，一个个华丽美观，光是看着就特别不愿吃。
　　红鸾恰好扫了两眼。

　　女帝先行起身，淡淡道：“今日诸卿齐聚，朕已命人安排膳食，不如留下来，其他事容后再谈？”
　　席将军率先起身，态度颇为恭敬又不失温和道：“谢陛下。”

　　四圣兽见状也不好继续就着这件事争论。
　　反正日后有的是时间。

　　红鸾也不说话，只是默默跟着他们走。
　　四人中白虎离她最近，她起身时还故意停了下脚，等红鸾跟上来。
　　他轻轻推了下红鸾。

　　红鸾皱眉，并不是很想和他们多纠缠，语气淡淡的：“干嘛？”
　　白虎看她的眼神里夹着丝丝愧疚，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极为歉意道：“对不起。”

　　红鸾别过脸，甚至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捕快干嘛？”
　　“我们真的没办法。”

　　白虎语气着急，看得出来他很想为自己辩解。
　　红鸾却不吃这套，反而拿出更加咄咄逼人的气势：“没办法你们就要牺牲一个凡人为你们挡灾？白无心已经救过一次人间，他没有义务再牺牲一次。我真不明白，你们到底哪里来的脸还敢派敖溪来追捕我们？”
　　白虎：“对不起……”

　　红鸾皱眉，态度颇为不耐烦：“啧！你这怎么还搞得好像是我不对。”
　　“妖王一事事关重大，我们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红鸾：“是啊，重大到我早就告诉你们要提防，结果你们不当回事，现在兜不住了，知道来找我家那位小苦主了？”

　　“你家那位？”
　　白虎的眼神骤变，看她的目光从歉意转变成审视。
　　“咳咳！”红鸾脸不红心不跳，厚着脸皮坦坦荡荡道：“我们成亲了，现在他是我的夫君，谁也别想跟我抢人！就是阎王也不行！”
　　红鸾这逼人的气势，她比起以前已经更加内敛，成熟，眉宇间甚至多了算计。
　　她完全抛弃以往光明正大凡事讲原则的行事作风，采用更加实用的方式解决问题。

　　白虎看到她，都佩服地忍不住给白无心竖了个大拇指：“这哥们儿胆识过人啊！”
　　红鸾听出他话中之意。
　　“你是不是找打？”

　　“不敢不敢。”白虎连忙挂起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红鸾，你当真一点都不念旧情？白无心他早晚一死，几十年的光阴对你来说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红鸾故意眨了眨眼睛。
　　她的眼睛是极好看的，明亮深沉，神秘干净。
　　“我眨了眼睛，他现在依然还活着。”
　　白虎：“……”

　　红鸾：“你们少打他的主意，我当初自爆时就说过，以后这里的事我不管，你们也少来我这儿找场子，也别用道德绑架那一套，本姑娘已经水泥封心，百毒不侵了。”

　　红鸾的声音很轻，却落地有声，字字锥心。
　　白虎也下意识不敢看红鸾，只是低下头，语气颇为意外：“我竟不知，一向爱好路见不平的你，竟也会有见死不救的时候。”

　　“啧啧啧……”
　　红鸾盯着白虎的脸，一脸不屑，怀疑，甚至是轻蔑。
　　白虎在她面前早已无所遁形。
　　“过奖，这都是用过去的血泪堆起来的。”

　　白虎：“那朵花真的能挽回现在的局面吗？”
　　“不知道。”
　　“那你？”
　　“你们可以试试。”

　　白虎：“……”

　　红鸾就绝对不会交出白无心。
　　白虎怎么说也没用。

　　两人不再耳语，都跟着大部队进入后殿。
　　今日能请来诸位仙君，女帝自是早已命人安排好宴会招待众人。
　　后殿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美食。

　　女帝率先入座，随后其他几人也纷纷入座，坐在左边一排的是席文君，寿媱和红鸾，右边则是坐的青龙，白虎，玄武三人。
　　桌上传来膳食。

　　这些香喷喷的宫廷佳肴，光是看一眼，都觉得十分养眼开胃。
　　什么做成绿衣仙女的小白菜，大红公鸡的胡萝卜，还有一堆做得奇奇怪怪的菜，一个个看着不像菜，更像是一些艺术品。

　　这一眼看下去，让人实在没法动筷子。
　　红鸾端起旁边的酒壶，先给自己倒了一杯小酒。

　　她举起酒杯，朝旁边的寿媱微微举杯，寿媱同礼点头，两人饮下。
　　皇帝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她不发话，谁也不能动筷子。

　　皇帝先站起来，朝各位举杯：“今日能请到诸位，实乃朕之幸，乃天下人之幸，朕敬各位一杯！”
　　皇帝敬酒，不能不喝。
　　诸位都整整齐齐站起来，整整齐齐敬酒，然后仰头饮下。

　　随后皇帝也十分满意，她坐下来，拿起筷子：“诸位先用膳吧。”
　　她身后的太监就连忙上前给她夹了一块面前的松鼠桂鱼。

　　下方众人才开始窸窸窣窣拿起筷子来。
　　红鸾第一次参加宫宴，对这里的规矩还不太懂，她也只能看着旁边的寿媱，有样学样，好歹不叫人觉得她不懂规矩。

　　红鸾只在电视剧里面见过这些，听闻古人吃饭讲究，尤其是宫里用膳，得由宫人侍奉夹菜。
　　可寿媱他们好像都没有多喜欢宫人夹。
　　大抵也觉得使唤人又慢又麻烦。

　　红鸾也这样觉得。
　　她小声靠近些寿媱，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寿媱，你最近可还好？”

　　寿媱朝她笑着点头：“一切都好。”
　　红鸾：“那冰蕊呢？”
　　寿媱：“你放心。”

　　听到她这句回答，红鸾没什么不放心的。
　　她微微点头。

　　“她今日怎么没来？”
　　红鸾还记着冰蕊和青龙仍然有婚约在身的。

　　寿媱浅尝一口清茶，算是吃完了。
　　她放下手中筷子，与红鸾小声道：“她去了百花园，近日都不会在天界。”

　　红鸾轻轻点头表示明白：“我是想问，她和青龙怎么样了？”
　　“嗯？”
　　寿媱不解她的意思。

　　“他们不是成亲了吗？那他们的关系？”
　　“哦！”寿媱这才恍然大悟她想问的是什么：“冰蕊正上奏请天帝出面解除婚姻。”
　　“好吧……”

　　红鸾不再问下去。
　　她原本也只是想知道一个结果，知道冰蕊如今过得如何。
　　“那天帝会同意吗？”

　　寿媱皱了皱眉，眉眼颇有些不确定，摇了摇头又不确定地点头。
　　红鸾皱眉，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寿媱又跟她解释：“因着冰蕊先前被红鸾取而代之，所以这桩婚姻按规矩是可以解除的。只是此事若是昭告三界，青龙的名声就完了，他这个负心汉的帽子也丢不掉了。”
　　“他活该！”

　　红鸾义愤填膺，打心眼里讨厌青龙。
　　“无情无义的家伙，他配不上冰蕊！”

　　“噗！”寿媱轻笑。
　　她笑起来时笑颜如花，仿若春日里最灿烂的牡丹，大气而热烈。

　　“所以天帝给他们半日考虑，青龙坚决不肯，冰蕊又毫不顾念往昔，此事陷入两难，就看天帝最后如何决策。”
　　寿媱也好奇这件事会有什么结果。
　　红鸾皱眉：“这怎么跟打离婚官司似的……”

　　哎！
　　红鸾心里唉声叹气，可惜她没打过，不然还能给冰蕊支支招。
　　好歹能助她早日摆脱负心郎，寻求大好光明的未来。

　　“离婚官司？”
　　寿媱听到这个词，觉得似曾相识又很陌生，便不由自主小声念出来。
　　红鸾急忙笑着解释，又朝着她桌子上还没怎么动过的菜肴道：“没什么，你不吃了？”

　　红鸾也放下筷子，她其实也没什么胃口。
　　在宫里吃饭就跟三百六十度全方位被人监视一样，几十双眼睛盯着自己，那感觉特别不自在。
　　她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对面的婢女太监们盯着。

　　别管是不是盯着自己，这感觉都舒服不到哪里去。
　　她实在无法做到如入无人之境。

　　寿媱也抬头朝对面的婢子身上扫过去，小声耳语：“被这么多人看着，吃不下。”
　　红鸾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天界不也这样吗？”

　　“哪有？天界规矩多，仙女也是正经神仙，都有职责任务在身上的，哪有那么多时间天天看着我们吃饭？”
　　寿媱摇了摇头，红鸾看到她眼下一点乌青，这些日子她瘦了好多。

　　红鸾调侃道：“做朱雀很累吗？”
　　寿媱这时十分肯定且毫不犹豫地重重点头：“累啊！你积累下来的，没干完的全都我来接手，还有一堆先前红鸾都没办完的烂摊子等着我收拾，哎！命苦啊！”
　　“那你确实挺不容易。”

　　红鸾看着她这兢兢业业的样子，心里突然平静了好多。
　　或许，寿媱就是玄武说的，比她更适合的人。

　　桌上几人都先后放下筷子，又开始聊起来一些日常事情。
　　皇帝说起一些政务来，又要和席将军商量，有时候又会找青龙商量。
　　无非都是一些人间琐事，对青龙来说不麻烦。

　　无功不受禄，四圣兽如今留在宫中好吃好喝的待着，自然要为人间天子排忧解难。
　　这点他们都深有觉悟。

　　皇帝提出的事，但凡不是过分的，能有利于万民的事，他们都很乐意去做。

　　皇帝最后也放下筷子。
　　关池又带着七八个太监进来，端着茶水，还有一些饭后餐点。
　　一一上来之后，他们又自觉退下，又留了几个随身侍卫守着。

　　“人间瘟疫一事已经尽数解决，此事还多亏诸位相助。”

　　听到人间瘟疫已经解决，红鸾也好奇是谁带头解决的。
　　青龙一向冷漠，白虎和玄武又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
　　红鸾第一个先想到身旁的寿媱。

　　她俯身凑过去一点，又与她小声道：“人间瘟疫，是你解决的吗？”
　　寿媱摇了摇头：“是青龙，他把扁鹊带去人间，研制出解药后，把药方交给陛下，后续事宜全权交给陛下处理。”

　　红鸾微微点头，颇为歉意道：“看来是我小人之心了。”
　　寿媱：“经历一场大变，他早已换了副模样。”
　　“什么模样？缠着冰蕊不放吗？哼！”

　　寿媱皱眉，偏过头若有所思地打量红鸾：“你好像很希望他们和离？”
　　红鸾矢口否认：“绝无此事！我只希望冰蕊能幸福，很显然，青龙不是她的良配。”

　　寿媱：“你不能因为他犯了一次错误，就否定他的一生呀？”
　　红鸾却坚持她的态度，她竖起食指：“nonono！感情的错，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他昔日为了红鸾害了多少人？谁知道他日后会不会为了旁人再伤害冰蕊？这样的人就跟一颗定时炸弹一样，一旦爆炸离得最近的人必得血肉模糊。”
　　寿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