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雀》倾城山

117、监狱

　　宴会结束。
　　皇帝又邀请众人一同去御花园散步消食。

　　御花园里的风景是极美的。
　　园中的花草经过花房精心培育挑选，能奉到皇帝面前的，都是人间最好最美的花，可比起百花仙子那边的花草，这里可就差远了。

　　这几人很显然都没什么心情逛御花园，只走了一小会儿，几人的氛围就陷入冰点。
　　大家都各怀心事。

　　皇帝和席将军走得最近，又把其余空间留给四圣兽和红鸾他们。
　　想让他们自己商量事宜。

　　妖王一事事关重大，决不能再拖下去。
　　红鸾没走两步，就率先问青龙：“妖王之事，你们打算如何处理？”

　　青龙低头瞥她一眼：“明知故问，你把白无心交出来，这事自然解决。”
　　“不可能。”

　　红鸾不会把白无心交给他们。
　　看青龙态度，他不信任自己，也不想冒险去尝试红鸾所说的办法。

　　红鸾便觉得，自己也不必给他这个面子。
　　“那你们自己慢慢玩吧，我走了。”

　　说罢，她走出去两步。
　　又见其他人依然没什么反应。

　　红鸾倒是奇了，要是玄武和寿媱也就罢了，青龙实在不像是什么都不做的人。
　　见他们也不拦着自己，红鸾没有多想。

　　当场施法用空间穿梭准备回时空云海。
　　谁知她施法到一半时，青龙突然冲上来，用意不在阻止她。
　　竟是想趁机跟着她混进时空云海。

　　时空云海可与任何一个失控相连，而连接的渠道就是时空树，红鸾与时空树相连，她可以穿梭在任何时间与空间。
　　对于她来说，穿梭只是一瞬间的事。
　　对于旁人来说就不一样。

　　按照正常流程，要穿过时空门，进入时空隧道后需要一些时间，由红鸾引路可穿越任何时空，这个法子最安全稳定。
　　其实时空门对红鸾来说只是一个流程，她可以不用时空门就直接回去，只是这个行为相当危险，相当于无视斑马线红绿灯直接横穿马路。
　　空间对红鸾是没有阻碍的，因为她可以向阿飘一样飘过马路，但其他人不行。
　　空间与空间之间隔着一道永远无法打破的墙。

　　青龙冲过来，此举无疑找死。
　　“青龙？！放手！”
　　红鸾厉声警告，心急之下，她只能施法强行终止穿越。

　　就这样，两个人一起尬在空间夹缝里。
　　“你找死啊！”

　　青龙不知其中关窍，他拉着红鸾死死不放，还威胁道：“把白无心交出来。”
　　“你休想！”红鸾绝不会交人。

　　“那你就陪我一起死！”
　　红鸾听到这话都忍不住气笑了：“你没搞错吧？青龙？你是不是傻？”

　　青龙拦住红鸾，两人都被拉到一处只有两人的空间里，此空间正介于两个空间之间。
　　这里的气氛很奇妙，雷声轰隆隆不停，密密麻麻的蓝色雨点落在两人身上，雨水中散发着一股很奇妙的香味。
　　这味道像春日里最天然的植物芳香，让人既觉得清香舒服，又忍不住想睡觉。

　　水滴淅淅沥沥落下，又不在两人身上留下任何水迹。
　　空气中弥漫着若隐若现的薄雾。
　　从两人进来夹缝起，周围的雨水，雷电，薄雾都似被赋予了生命。
　　从远处，开始往两人这边集中过来。

　　红鸾朝远处看了眼。
　　急忙警告青龙：“再不放手，后果自负。”

　　青龙自然也看到这些东西朝他们过来，他仍旧不打算放手。
　　“反正早晚都是死，不如拉着你一起死！”

　　红鸾被他气笑了，她嘶了声，问道：“白虎有没有告诉你玄武是怎么死的？”
　　“玄武？自然说过。”
　　青龙不明白她为何这般说。

　　红鸾又小声提醒他，语气轻飘飘得能气死人：“明明我们是三个人进去的，你猜雷劫为什么只劈他俩？”
　　当然是因为，这里的雷都是精准锁定！
　　青龙闻言，脸色微变，心知自己要大祸临头。

　　“还不放手？”
　　青龙仍是执拗地不肯放手，他的眼神从冰冷渐渐软下去，最后变成温和与恳请：“我放了，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不能。”

　　红鸾几乎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看他这表情，这柔水一样的目光，红鸾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
　　青龙：“……”

　　青龙手上的动作轻了许多，只在他松懈的那一刻，红鸾突然反手握住他，重启时空穿梭。
　　“轰隆隆——”

　　雷声劈过来的一瞬间，两人恰好跳出时空夹缝。
　　等青龙黯然伤神结束后，他再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身在时空云海。

　　一棵一望无际的参天巨树就近在咫尺，他忍不住伸手想要摸一摸。
　　树上散发出来的香气与方才在夹缝里闻到的一样，又有些许不同。
　　哪里不同，他说不出来。

　　“别碰。”红鸾抬手就是一笔杆子用力敲在他手背上。
　　“嘶！”

　　青龙抽回手，硕大的手背上留下一道红痕。
　　“真狠呐。”
　　他小声嘀咕，揉了揉被打得通红的地方。

　　“谁让你乱摸的，懂不懂礼貌？”
　　青龙来者不善，红鸾也不必跟他客气。

　　“谁来了？”
　　这时白无心从旁边的小屋子里出来。
　　他刚睡醒没多久，精神特别好。

　　红鸾朝他招手：“白无心！有客人来了。”
　　其实白无心一开始就看到青龙了，只是不想理会他。

　　青龙看到白无心，当机立断立即冲上去召出幻龙枪就要抓人。
　　其实红鸾从他跟着自己穿梭时空时，她就已经明白青龙的目的。

　　太明显了。
　　能让他冒着生命危险，闯进时空云海的，只有他们真正的目标——白无心。

　　红鸾迅速抬手，掌心冒出一颗亮晶晶的光球，光球随之炸开爆发出轻悠悠的光芒，正好照向青龙，他的动作一下子被放慢，整个人瞬间变成超级慢动作选手，场面极其滑稽。
　　青龙手里的幻龙枪半天没现出个整的，冲出去的动作更是卡在一半，一步路好半天都没踏出去。
　　这样子看着都煎熬难受：“你——f——a——n——g——”
　　“闭嘴！”

　　红鸾朝他翻了个白眼，啧啧啧道：“都这时候了，还不死心呢？本姑娘敢让你来，就不会让你在我面前抓走他。”
　　“k——”
　　“行了行了！等你把话说完都明天了。”

　　白无心小跑过来，看着青龙这样子绕着他转了好几天，笑的合不拢嘴。
　　他还特别顽皮朝他打了个响指：“好玩不？”
　　他一会儿又玩一玩青龙的头发，一会儿扯一扯他的手，反正青龙这样子是动弹不得，这样子比被定住还难受。

　　“别玩了，我带你去人间，先吃点东西。”
　　白无心指着青龙道：“那他怎么办？”

　　“嗯……”红鸾摸了摸下巴，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到怎么处理他。
　　“要不按规矩办？”
　　红鸾小声嘀咕。

　　“规矩？”
　　白无心偏头，表示不解。
　　红鸾点头：“时空有时空的规矩，穿越不能随便乱玩，我抓的就是这些乱玩穿越的人！被我抓到会被发配到时空监狱幽禁一百万年。”
　　“一……一百万年？！”

　　这时间长度，连白无心都差点噎住。
　　就算是玉净瓶里，他都没有待那么久……

　　“不久了，这里的时间和你们那个时空里的时间不是一个概念。”她指着身后的庞然大树道：“你猜这棵树活了多久了？”

　　白无心摇了摇头。
　　“很久很久……久到无法用言语描述。”
　　红鸾慢悠悠在青龙边上晃了晃，她故意哀婉叹息：“真可怜呐，你要是想玩穿越，大可偷偷玩嘛，只要不被我抓到，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哎！”
　　“可怜呐！可怜！”

　　“可怜……”
　　她故意说得很大声，又很装作很痛心。
　　青龙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不知是被她吓得还是被这副状态弄得不舒服。

　　青龙的动作依旧很慢吞吞的，他的第一步到现在都还没有走完，嗓子里还不紧不慢地在发出声音。
　　红鸾又偷偷瞥他两眼，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只可惜青龙的动作太慢，就连脸上的表情也一样要很久才会发生变化。

　　红鸾绕到青龙旁边，又叹气道：“一百万年的有期徒刑……可怜呐！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我正好带去给你的伙伴们。”
　　青龙的黑眼珠慢吞吞地转向红鸾：“e——”

　　“看来是没有。”
　　青龙：“……”
　　白无心：“哈哈哈哈哈——”

　　白无心已经笑得咯咯作响，整个时空云海都飘荡着他悠扬又豪放的笑声。
　　这时，时空树又开始发生变化。
　　树上开始掉时光碎片，是晶莹剔透的像叶子的一样的小碎片。
　　慢悠悠地，轻轻地飘下来。

　　地面上倒流升起两道蓝色流光，涌进挂在枝头的一个时空里。
　　“这是什么情况？时空树也会掉叶子？”

　　白无心被这里的景象惊到了。
　　红鸾眼看着那些流光都灌进一个时空里，方才那点玩笑的心情瞬间被浇灭，最后只剩了惋惜。
　　“又一个时空陨落了。”

　　“陨落？！时空真的会走到尽头吗？”
　　白无心对这些事皆是闻所未闻。
　　“是，当一个时空走到时间的终点时，这个时空的时间就会停止，最终陨落，就像它一样。”
　　红鸾每天都会看到很多这样的球从树上掉下来，她早已见怪不怪。

　　“好多。”
　　白无心仰头，看到枝头密密麻麻地挂满了时空球。
　　这些就像是时空树的果实。
　　这些果实又不能吃，掉下来后最终只能变成肥料，继续滋养这棵树。

　　“这里每天都有时空陨落，也会有新的时空诞生，没什么好稀奇的。”
　　“你不管管吗？”

　　红鸾自嘲地摇头：“这么多时空，我就是十万个分身也不够用。这种事也不在我的工作范围内。”
　　那颗果子掉了下来，还正好砸在红鸾头上。

　　“啊！”时空球“咕噜——”两下滚下来，最终落在红鸾手中。
　　“看来这颗球跟我有缘，让我看看是哪个时空的事。”

　　时空球已经枯萎，白无心能看到的只是一颗透亮的小珠子。
　　珠子还亮晶晶的闪烁着最后的华光，华光飞出珠子变成点点星子，自由自在地飘上天空，游向挂在树梢顶端的一颗球上。
　　红鸾抬首望向那颗球，觉得这颗球的位置有点眼熟……

　　于是红鸾把手里的球捏了捏，闭上眼睛，只须一小会儿，就能看清其中过往大概。

　　只看了一眼，红鸾骇然大惊。
　　“！”
　　红鸾猛地睁开眼，悚然道：“是那个平行时空！”
　　“什么平行时空？”

　　白无心听不懂这些。
　　红鸾一时难以镇定下来，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陨落？
　　这时，树上又掉了一颗下来，正好飘落在红鸾手上。

　　这颗也一样……

　　“怎么会有两个平行时空？”
　　红鸾自言自语，她仰头看向最后还挂在树上的那个时空。
　　那个时空还没有陨落，甚至连枯萎的迹象也没有，比他周围的时空都要透亮美丽。
　　而这两个掉下来的时空，已经走到终点，时空树吸收掉它们最后的养分，去维持着树上那颗继续生长。

　　白无心：“这个是什么？”
　　他还是看不懂里面到底有什么。

　　红鸾没有回答，只是轻声提醒：“你等我一下。”
　　话甫落，她退后两步后纵身跳上时空树，又一步一步往上走，找到时空球。
　　她摸了摸，又仔细查看，并未发觉不对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