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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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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从端着托盘走过来,无人的目光不被上面刺目的火红色吸引。
翁长乐脸色一白,失手打翻了茶水。见身边人的注意力都在陈南礼那件礼物上,没人瞧见她的失态,翁长乐低着头站起准备离席。
“对殿下要送给秦枕言的礼物不敢兴趣?还是——”
一道身影挡住她的去路,连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将她按回座位上。
“还是不忍心看着秦枕言对太子殿下一往情深?”
崔崖在翁长乐身边坐下,本是逾矩的举动此刻却无一人敢出声阻拦——因为这间宫殿里远有比他更视礼仪规矩为无物的人。
“这场大戏才刚刚开始,”崔崖压着翁长乐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道,“好好看着太子是怎么哄你的秦枕言为他肝脑涂地、自甘赴死的。”
唐清梦早在侍从拿出礼物的一刹那就发觉事情的不对。当看到托盘上那无论如何也无法忽视的火红,她才发现陈南礼今日为何摆出一副近乎强硬的姿态。
陈南礼将它拿起展开,一块缀着雁翎的火狐皮披肩映入眼帘。唐清梦忙不迭跪下,婉拒的话还没说出口,陈南礼已然将披肩搭到了她的肩膀上。
“很衬你。”陈南礼俯身在她耳边小声说,“有倾国之色呢。”
宾客席间突然有人站起来,指着唐清梦叫道:“这、这是康宁二年围猎头筹的奖赏!”
“不错。”陈南礼站直身子,葱白的指尖从狐裘上划过,“康宁二年皇家围猎,路遇惊马,是唐家长子打马而来,救孤于马蹄之下,后又与孤共夺头筹。他将头筹的奖赏交给孤,是谓袍泽之谊。今日孤将此物赠予你,你当知晓日后……”
唐清梦抢先一步打断她的话:“殿下抬举臣了,臣怎敢与容安先生比肩。”
“你自是不敢。”
满座宾客听到唐清梦提起唐清秋,脸色登时变幻各异。陈南礼回身从桌上取来一杯酒,继续朗声道:“可孤前些日子里做了一个梦。”
唐清梦攥紧了狐裘上垂下来的雁翎,骨节因过度用力而泛起青白。她不敢听陈南礼继续讲完,却也不没有忤逆打断他的勇气。
“孤梦见,救下孤的不是容安先生,而是你。”
陈南礼将酒杯递到唐清梦嘴边,又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就着自己的力将酒喝下。
本不应该出现在宴席上的浊酒猝然被灌入喉咙,辛辣的味道混着陈南礼指尖上的兰草香一同充斥在唐清梦的鼻腔之中。唐清梦避开陈南礼为他擦去酒渍的手,以袖掩面不住地咳嗽,企图将酒气咳出喉咙一般。
“此梦之后,孤辗转反侧多日,有一天竟又梦到当日情形。只不过容安与你都不在孤身旁,唯有一只能人语的红狐跳出来,为孤生生挡下了马蹄的践踏。”陈南礼扶她站起来,为她拍背顺气,“那只狐狸,声称的是你的名字。”
“殿下,”唐清梦在咳嗽中勉强挤出一句话,“做梦而已,算不得数的。”
“所以孤为你取的字,就叫留梦。”
陈南礼不再站着,牵起唐清梦坐回上首的位子。唐清梦屡次挣扎,都被他按在了自己身边。
“好一场春秋大梦,”崔崖长叹一句,“恐怕明日,秦留梦就要担上祸水的名声了。”
“明日,”翁长乐喃喃自语,倏地想起来什么,面色灰白地道,“明日是太子生辰。”
崔崖闻言欣赏地看了她一眼,不过对她的脸色却不怎么满意:“他收了太子的礼,你就这么吃味?唐容安那张脸,就那么值得你们魂牵梦萦?”
翁长乐的脸上全无血色,嗓子像是被一团突如其来的棉花塞住,细若蚊呐的声音用尽全身力气才能传进崔崖耳里:“康宁二年,太子与容安共夺围猎魁首。事后二人商议,要将此礼,送给未来的心上之人。”
“送你的那块放哪了?”崔崖显然是没抓住她话里的重点,“等我去下聘那天,一定翻出来当着你的面烧了。”
“不,”翁长乐黯然否定,强忍眼眶里的泪水,“容安的那一份,从未示人。”
*
宴席散尽,唐清梦抱着未喝完的酒壶,以一个极为懒怠的姿势倚在榻上。肩上的狐裘披肩早被她甩到了一边,尾端挂着的青色雁翎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从狐裘上脱离开来。
陈南礼端了一碟糕点去换她手里的酒壶,却不想唐清梦将酒壶攥得更紧了些。
忙忙碌碌的宫人无一不低着头静声做事,恨不得将自己缩起来,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我没醉,你别用哄小孩的方式哄我。”
唐清梦毫不客气地把陈南礼的手挥开,手上的力气却连糕点盘子都掀翻不了,仅这一点让陈南礼万分确信她已经醉了。
“明日孤的生辰,还是劳碌一天。孤知会过岚之,这几日的功课就暂且搁下。”
陈南礼见她带着怒意的眼神都变得迟缓,笑了笑干脆直接上去将酒壶一把夺走。
“生辰宴上还有一场硬仗,远比今天还要谨慎、还要艰难。”
“所以呢?”
唐清梦勾上陈南礼的脖子,整个人埋在他的怀里反问道:“殿下真想坐实我为非作歹的狐狸精名声?”
“孤哪敢啊?”
陈南礼显然对她难得一见的亲近十分受用,一只手环过唐清梦的腰,另一只手扯过软垫垫在她的身下,防止她醉眼朦胧之际不小心撞到榻上。
有一阵温热的气息突然在她耳畔贴了贴,引得唐清梦一阵战栗。她刚想说些什么,滚烫的温度已经攀上她的唇角,将她所有的话都堵回她的胸膛。
“孤知道你想问什么,”陈南礼拉开了些距离,只将她牢牢抱在怀里,“梦是真的,孤当真梦到……梦到救下孤的是你。”
唐清梦猛地打了个激灵,挣脱陈南礼的怀抱从榻上站起来:“可我不在乎这些真假,也不在乎什么礼物。”
“殿下,请恕我无礼,”唐清梦用仅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郑重地说道,“大仇未报、大业未成,我不能、也没心思与殿下谈论风花雪月。秦枕言的身份,也根本做不了太子妃的位置。更何况……”
“更何况对于一个太子来说,与男子有染、意图娶男妃的行径,根本就是自毁前途,是吗?”陈南礼的语气是暴怒来临前的平静,“你当孤是傻子,这种简单的利弊都看不清楚?”
“还是你觉得,孤与你种种,皆是儿戏?”
唐清梦不敢直面他的问题,只好朝他拱手行礼:“夜深露重,明日还有应酬,殿下早些歇息。”
“站住!”陈南礼怒喝一声,下面的侍从哗得一下全部跪下来。唐清梦却丝毫不将他的怒火放在眼里,视若无物般继续往殿外走。
夜色清凉如水,殿内灯火通明。一道殿门似是分隔开两个世界,纵然院中也点了不少灯笼,在无边的夜幕下却也无济于是。
眼前是阑珊灯火、微弱星光,身后是红烛万颗、明灯千盏。
那个能让陈南礼扣住她手腕的旧梦,没有牢笼困兽、没有天崩地裂,有的只是一个失而复得的归人。
她在火狐裘拿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然知晓,陈南礼早在隐秘处就已然洞悉,并费劲心思编织了这场瞒过所有人的戏。
可理智不断高声叫嚣,她不能承认、不能坦白,更不能将一切搬到台面上来。
史书上已然记载,康宁二年,唐家长子,今罪臣唐清秋,救太子陈南礼于惊马之下。
那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查证了!”
齐涣突然闯进来,更是朝殿内大声喊了一句。
见唐清梦走到门口,齐涣直接拦住她的去路,压低了声音说:“你听我说,现在有确切证据能证明,容安是被人害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 陈南礼:让孤编一些和小梦缘分天定的瞎话(美滋滋去翻箱底)
唐清梦:收到礼物后连夜把书翻烂,硬是没有找到一条如何辅佐恋爱脑主君的方法(躺下放空)(双目无神)
又一些卡点失败……这算四号的更新!今天晚上照常更!没挂请假条就是有更新的意思(时间可能会有点飘忽)建议大家早上起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