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大小姐想成妖》令时

5、第 5 章

　　戚萧雪带花不凡走过一片花海，花海尽头是座浪漫洁白的殿宇，欧式风和中式风的结合。
　　花不凡上一秒还迈在鲜花铺满的道路上，下一秒迈出脚时，已然身在一处池子旁，池中水雾氤氲，池旁百花齐放，还有鸟儿蝴蝶翩翩飞掠花丛上方，远方是碧绿青山，池里的水便是从那处来的。
　　这如仙境一般的地方，正是华清池。

　　妖界并不是黑漆漆的，而是漂亮好看的，举头有满天繁星，低头有芳香翠草，一点儿都不可怕瘆人。
　　花不凡光这样想着，就等不及想扑通跳入池中，可一想背上的书包，周围又有陌生的眼光，还有老女人……最终，她克制下这个冲动。
　　几个漂亮小妖在池里撒下桃花瓣，又将衣物用具端来，放好在池子边沿，才齐齐欠身退下。
　　没人了……不，没陌生的妖了。
　　花不凡瞬间狂喜，将书包一丢，剥下宽松外套，戚萧雪的声音忽然响起：“做什么呢？”
　　“脱——”花不凡不明所以地回望她，“脱.衣服啊，不是要洗澡吗？”
　　戚萧雪捡起书包，好生放到沙发上，说：“不害羞？”
　　花不凡欲言又止片刻，才挺了挺身：“你是女的，我也是，有什么看不得的？这也值得害羞？你不是……妖么？”
　　戚萧雪叹气：“果然是小屁孩。”说着，打了个响指，花不凡身上的又丑又大的校服校裤成了绸缎白浴袍，头发被只金色玫瑰花发夹抓起，盘在头上，两只脚光着。
　　“咦？”花不凡将自己从上到下打量。
　　“去洗洗乏吧。”戚萧雪说。
　　“嗯嗯！”花不凡当即爽快冲向热气腾腾的温泉。
　　戚萧雪也走向华清池，走路时，包裹身体的衣物在倏忽间从长裙变作浴袍。

　　“呼……”花不凡背靠池壁，舒服地吁了口气，感慨道，“这才是人该过的生活。”
　　戚萧雪摇着红酒杯，喝了口，花不凡闭着眼随口一问：“老女人，好好的妖界不待，干嘛要去体验人生啊？人生多苦，多累，命还短，我就羡慕你，想要什么，变一变就有，随心所欲。”
　　“你还小，不懂。”戚萧雪说。
　　“我不小！”花不凡登时咋咋呼呼，“再过三天我就满十八了！成年了！”见戚萧雪像全然没在听，便吼道，“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有。”戚萧雪另拿起杯橙汁饮料给她。
　　花不凡鼓着脸，大眼睛瞅了瞅她，才接过，然后自己闷头喝了几口，突然沉声问：“那个……她为什么要抓我？我有什么特别的吗？”她仰着头，天真又真诚地望戚萧雪，期望得到答案。
　　在她印象中，戚萧雪从未同她说过自己的身世，问了也是避而不答，要么胡乱搪塞，说垃圾堆里捡的。
　　戚萧雪又叹口气，说：“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花不凡说。
　　沉默了片刻，戚萧雪说：“我不知道。”
　　花不凡：“……”
　　花不凡逼视她，问：“你认真的吗？”
　　戚萧雪从进池里到现在，红酒杯不离手，有时像在走神。

　　“认真的。”她无奈，说道，“你三岁的时候，她抓过你一次，是要拿你来练功的，不止你，还有许多人。我到的时候，就你活着。你那时，死皮赖脸地抱住我不放，我没法子，只好将你带回来养着，算是打发时间，至于后来的……”
　　“哎等等——”花不凡打断她，质疑的说，“什么叫我抱住你不放？”
　　“就是……”戚萧雪说，“你那夜怎么抱我大腿的，当时就是怎么抱的。”
　　花不凡脸色一阴：“不可能。”
　　戚萧雪说：“怎么不可能，你小时候狗屎都扒过，有什么不可能的，跟几个男生打架，把人家踢得断子绝孙，害我赔了几十几万。”
　　花不凡脸色更阴沉：“我怎么不记得。”
　　“你丁点大，记得才怪。”戚萧雪捏两根手指比划。
　　花不凡咳了几声，严肃的说：“你说远了。”
　　戚萧雪噗嗤一笑，接着说：“至于她现在为什么抓你，我不知道，说不定你真有什么特别之处。”
　　花不凡想了想，反问道：“我特别吗？”不等戚萧雪回答，花不凡又说：“好像……我跟那些普通女孩子不一样？”
　　“是不一样，但又一样。”戚萧雪说。
　　“嗯？”花不凡挑眉。
　　戚萧雪风轻云淡的说：“你都说了，普通女孩子，你是普通人类吗？”
　　戚萧雪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花不凡心紧到要忘了呼吸。
　　在安静不动数秒后，花不凡愣愣的指着自己说：“我……是妖？”
　　“是妖你怎么不会法术？”戚萧雪说。
　　“所以……”花不凡作说话的唇形，却在等着戚萧雪说。
　　“你非人非妖，不属于这六界大道。”戚萧雪说，“算半妖。”
　　“半妖？”花不凡心情沉重，“半妖……会怎样？”
　　戚萧雪说：“不入轮回，没有来世，只有今生。能力比人类强，又比妖弱。你这情况，又比人妖结合所生的半妖特殊。”
　　水雾萦绕眼前，花不凡忽然觉得有点看不清戚萧雪了，雾蒙蒙的，她自己的心也像超出负荷般不好受，怎么个不好受法，也说不出，反正不难过。

　　“吃吗？”香喷喷的辣条味飘进鼻孔里，一盘卫龙辣条摆在眼前，花不凡愣了愣，又恢复平日没心没肺的神采，吃了根，吐槽说：“你对浪漫过敏吗？用辣条哄人。”
　　戚萧雪摊手：“我也不想，可你就好这口。”
　　花不凡心中一暖，笑了出来。
　　“怎么了？”戚萧雪茫然的问，“笑什么？”
　　“没有没有，”花不凡连忙说，“是辣条太好吃了。”

　　戚萧雪又喝起了红酒，边喝边沉重地说：“你亲生父母在你不到一岁时，出车祸死了，你被送进孤儿院……”
　　“是人吗？”花不凡问道，“他们……是人吗？”
　　“嗯。”戚萧雪说。
　　“那我为什么……”花不凡缓慢地问。
　　嘴上的辣条吃着没味了，香辣味不知道飘哪去了，许是藏在水雾里，她没闻到，嚼着辣条也像嚼蜡，好似有沉甸甸的东西压着她，让她吃不下，生出种负罪感。
　　戚萧雪回答道：“是那个老妖婆，她以人练魔功，吸取人的精血，化人为妖……其实被她抓去的那些人，不能说是死了，他们以妖体活着，虽然强过一般的妖，但毕竟有违天道，没几月就死了。”
　　花不凡手捧着盘子，怔怔地看着戚萧雪。
　　戚萧雪安慰她说：“你不会有事的，你体内的妖性被压制住了。”
　　花不凡抿着唇沉思，几秒后倏地抬头，像率意出口般说了句让戚萧雪始料不及的话：“我想当妖！”
　　戚萧雪：“……”

　　戚萧雪伸手摸了摸她额头，确认温度正常：“没发烧。”
　　花不凡打下她的手，说：“我没病！我也想变成你这样的，法力高强，长生不老，咻咻咻的，一下就从这飞到那！”
　　“不行。”戚萧雪冷冷的说，“收起你那小迷妹的心。知道什么是妖，什么是仙吗？”
　　“不知道。”花不凡摇头，“你告诉我呗。”
　　戚萧雪看她一脸的求知欲，不禁又叹气，说：“妖，是非人的，动植物，乃至一块石头，都可以修炼成妖。仙则不同，万物都可修炼成仙。人修炼，会成仙，自古还没有人能修成妖的。”
　　“那我做第一个！”花不凡积极地说。
　　戚萧雪沉下脸：“不行。”
　　花不凡脑子一转，又眨着星星眼，说：“那鬼呢？能成妖吗？”
　　“你想死吗？”戚萧雪气不打一处来。
　　“啊……对喔，人死后变成鬼，”花不凡又陷入思索，“好像也行不通。”
　　戚萧雪说：“当人不好吗？为什么非得成妖？人类生来就享受世间大道的眷顾，你要真想长生不老，修习法力，不如去修仙。”
　　“修仙有什么好。”花不凡说，“你不是说沈向风以前是仙吗，那他现在不还是变回人了，所以说，当仙有风险，当妖还有你罩着，很划算啊。”
　　戚萧雪脸很黑，直接放下红酒杯，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别走嘛。”花不凡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确定没见她人了，只好垂头丧气地叹气。

　　这当口，头顶飘起戚萧雪没感情的声音：“作业写了？”
　　花不凡猛地想起这回事，稍后意识到今天是周五，才面无表情地回道：“没有。”
　　戚萧雪冷笑一声：“妖界一天，人间一年。”
　　花不凡惊得跳起来：“什么？！老女人你出来给我说清楚！喂！”
　　然而，喊了半天，也没回应。
　　完了，她想，妖界一天，人间一年，那回去时……岂不来不及高考，学校老师会以为她失踪，她得进个新班级，再读一年，那她的大学梦猴年马月才能实现！

　　真完了！
　　想到这儿，她泡温泉的心思都没了。

　　门被推开，花不凡看过去：“谁？！”
　　见是刚刚那位玫瑰花一般的男生，她说：“咦，是你？那位……漂亮的小哥哥。”
　　男生听她夸自己，温柔的笑了笑，把端的盘子放到池子旁她够得着的地方，盘里都是花不凡爱吃的零食。
　　男生笑说：“谢大小姐夸奖。我叫玫楚。这些都是大人让我给大小姐送来的。”
　　花不凡瞥了眼那盘零食，矜持地没去碰，然后对玫楚说：“哪个玫楚？”
　　“玫瑰的玫，清楚的楚。”玫楚温润，且有礼貌的回答。
　　花不凡仔细看了看他，猜道：“玫瑰花？”
　　玫楚笑着说：“是的，大小姐真聪明。”
　　花不凡在水里泡得手指都皱了，就出来，出水的那一刻，身上浴袍竟没湿，还像刚晒干的样子，她掩住自己的惊讶，到沙发那坐着。
　　玫楚把盘子移到沙发前的长桌上。

　　花不凡光自己坐，他站着，很不好意思，便说：“你也坐啊。”
　　“谢大小姐。”玫楚说着，坐下，之后又说，“大小姐与大人，感情甚好。”
　　花不凡摸了摸后脖颈，不大好意思的说：“还好，也就……一般吧。”
　　玫楚说：“看得出来，大人对大小姐很用心。”
　　花不凡还在想人类世界的事，有些心不在焉的，她说：“还不是把我丢在这，等我回去……哎呀！”她越想越烦恼，“什么妖界一天，人界一年嘛。”
　　玫楚又笑了。
　　花不凡委屈的说：“你也笑我。”
　　“没有，不敢笑话大小姐。”玫楚说话和和气气的，他说，“妖界时间走得比人界慢，人界一天，妖界五天。”
　　得知真相的花不凡牙磨得嘎嘎响，早在心里臭骂了戚萧雪一顿。
　　玫楚又说：“其实大小姐犯不着与大人怄气，大人这么做，自有她的考虑。不过大小姐体质特殊，应当另有蹊径。”
　　花不凡注意立刻被开来：“快说说有什么办法？”
　　玫楚没有立刻回答她，说：“那大小姐又为何非得修妖，自神魔没了之后，修成人是大部分妖的梦想。”
　　空气寂静了一会儿。
　　花不凡以从未有过的认真态度说道：“她是妖，我是人，她可以活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