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巧计嫁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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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立冬夭折一年多了，周沛母女三人也在曲沙县受刑快一年了。
几人也适应了曲沙县的日子。
习惯了王管妇的大嗓门，习惯了郑氏时不时的骚扰和冷嘲热讽：“我还有一个月就要脱刑啦！你们呐，苦熬着吧！”
这里虽处于西北暖谷之中，冬季还是寒冷而干燥的。
女犯们早早生起炉炕，闭好窗，将屋子弄得暖烘烘的。
炉炕上是个大通铺，最中间的位置最暖和，越往旁边越冷。她们当初是最后一个来的，挑到了最旁边的位置。周妅心疼周沛，将稍靠近中间的位置留给她，自己缩在墙边。
入睡前，周沛实在觉得口干，喝了一大碗水。
周妅说道：“你半夜睡得最死，从不起夜。一肚喝这么多水，小心尿床！”
一语成谶。
后半夜，周沛果然尿床了。
她毕竟才是七岁的孩子，只觉□□湿湿热热，她也迷迷糊糊地，伸手一摸，骚臭骚臭，便推醒周妅：“阿姊，我尿床了。”
周妅醒了，其他人也给吵醒了。
这大通铺上总共睡着一十二个人，周沛的尿骚味在小屋里弥漫开来，人们怨声载道：
“大晚上的吵死了！”
“开会儿窗透气，真骚。”
“我小儿子五岁就不尿床了，你都七岁了，怎么还尿啊！是不是有病？”
“对不起，对不起。”周妅一个劲儿地道歉，手脚麻利地将周沛睡的褥子取下。
温夫人也下了床，生起蜡烛，拖沓着鞋子过来，看了一眼褥子，说道：“这尿渍得拿水泡着。”
“我去打水！”
周沛自告奋勇提着木盆出去，过了一会儿，端着满满一大盆水，颤巍巍地往里走，看得温夫人心惊胆战，嘴里念叨着：“小心，小心。”
可周沛进门的时候还是遭门槛绊了一跤，温夫人来不及接，整盆水洒出去，不偏不倚地泼在睡在正中间的三人身上。
这三人当即大跳起来，其中便有郑氏，三人对着周沛破口大骂：
“怎么毛手毛脚的！”
“我看你成心的吧！”
“我浑身也都湿透了，你这让人怎么睡啊！”
噗，一阵烟气从火炕下冒出来，原来炉子也灭了。
这下好了，大家都别睡了。
温夫人忙不迭地地鞠躬道歉，周妅也如此。
郑氏抹去脸上的水，跳下床就要打人：“死丫头，你故意的！”
温夫人拦在二人之中，说道：“郑氏！我还有一套干的衣裳，你穿上后睡我的褥子吧！”剩下两人听了，也都要睡周沛和周妅的褥子。
郑氏骂道：“可我的褥子还是湿哒哒的，怎么办？”
温夫人道：“拿到外面吹风去，现在这种时候，吹一晚上就干了。”
“哼！”郑氏算是同意了。
周沛勤快十分，过去抢郑氏的褥子：“郑嫂，这是你的褥子吧？我来帮你。”
郑氏没好气：“行了行了，我自己来，你走远些！莽得像头驴似的，别再伤着我。”
周沛还是将褥子握在手里：“郑嫂，真对不起，是我的错。可我不是故意的，你去睡，让我去晒吧。”
郑氏与周沛向来不对付，周沛这么好脾气，她看着就觉得怪：“别动！谁知道你这死丫头心里打什么鬼主意？我自己晒，用不着你，放手！”
周沛偏不放，两人一番拉扯，郑氏气得伸手推她，周沛向后倒去，只听“撕拉”——
郑氏的褥子破了。
絮子掉了下来，紧接着是白花花的内容物，哗啦啦啦洒落一地。
不是别的，正是一地白米！
众人立刻都围上来看：
“天啊！怎么这么多白米？”
“这里的米都快有半斤了吧？”
“这是从郑氏的褥子里掉出来的？”
“怎么她的褥子里会有米啊？不会是——偷的吧？”
周沛立刻高声喊道：“天啊，郑嫂，你怎么偷米呀！”
在碓房，偷米是大罪！郑氏满脸涨红，急着撇清关系：“我没有，我没有啊！你别瞎说！你们别瞎说！这些不是我偷的，不是我偷的！”说着她就去踢地上的米。
周沛立刻扑上去，揽住郑氏的腿：“这是证据！”一边又转头对周妅说道：“阿姊，快去把王管妇叫来！”
周妅一听，立刻跑出门去，过了一会儿，王管妇披着衣服进来了：“怎么回事？”
周沛坐在地上，指着郑氏说道：“郑氏偷米！”
郑氏矢口否认：“我没有！我没有啊！王管妇，我没有偷！”
王管妇看看地上你的白米，再看看众人，问道：“这白米是哪里来的？”
见无人说话，王管妇大嗓门喊着：“说！”
一人被吓着了，小声说道：“从，从郑氏的褥子里掉出来的。”
其他人开始跟着应和：
“没错！”
“我们都看见了。”
“亲眼见的，是从她的褥子里掉出来的。”
王管妇怒视郑氏：“郑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朝廷的米！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郑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叫：“王管妇，我没有啊！我是无辜的！我没有偷，我没有偷！这不是我偷的！”
王管妇骂道：“不是你偷的还会有谁？难道是白米自己长脚钻到你褥子里的吗？！”
郑氏被吓得涕泗横流，她不住磕头，又对着屋内所有人问道：“不是我偷的，不是我偷的。你们都知道的，我从来不偷米的。”
服刑之人再次犯案，罪上加罪！
所有人都不敢去看她，唯独周沛对上了她的眼。
郑氏瞬间醒悟，一把冲上去抓住周沛，大叫：“是你干的！是你偷的！”
温夫人冲上去，将周沛的手从郑氏手中夺回来，又把周沛护在身后：“郑氏！你休要血口喷人！我小女什么事都没做！”
周沛大叫：“王管妇，母亲，我是无辜的呀！我只是好心！”
郑氏也高声喊道：“就是周家老四，就是她干的！她故意抢我的褥子，把我的褥子撕坏！她是故意的！是她偷的！”
周沛大哭：“我只是好心想帮你晒褥子。”
王管妇听了，对众人说道：“周四娘子，你先不要说话。你们几个，老实说是怎么回事，谁都不准偏袒。”
众人七嘴八舌还原事情真相，不过是七岁的周沛尿床，想要打水洗褥子，结果摔了一跤，不小心泼湿了郑氏的被褥。她好心想帮郑氏晒被褥，结果郑氏不让，二人撕扯中，褥子撕坏，洒出了白米。
这间房的动静太大，把米巷里的人都闹醒了，张管妇和第二间房的所有人伸直脖子，趴在窗户，扒着门框看热闹。
周沛抽泣着：“我是真尿床了。那褥子上还有尿渍呢，你们要不信，一闻就知道了。这哪里是我能控制的呀。”
话虽这么说，谁想去闻尿啊。
接着，周沛又感叹一句：“难怪郑嫂一直把褥子攥着，不让我晒呢。”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发挥想象力点头：
“这就是了，难怪她一直不肯！攥得死死的呢。”
“对哎，明明都是干一样的活，我们越干越瘦，只有她越干越壮。谁知道是不是偷吃米了。”
“对呀，我们拼死拼活每天才臼十斤米，她呢，生得那么壮每天也不过十斤。说不定，是老早就开始偷了……”
郑氏拼死挣扎：“我没有偷！我知道偷米是大罪，我不会做的！对了，我只剩一个月就脱刑了，我还有一个月就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我不可能偷米的呀！”
说的确实有道理，郑氏偷米的代价太大了。
周沛道：“谁知你想什么。偷东西会上瘾。一次得手了，便还想来第二次，也许是你心存侥幸呢。”
郑氏指着周沛：“就是周老四干的！她怀恨在心，故意报复！”
周沛道：“你又没害过我，我为何要报复你呀！”
郑氏语无伦次道：“谁说我没害过你了！当初我偷换了你的米桶，多拿了你的半斤米，你便记恨我，你恨我偷你的米，你气不过！你……”话已出口，郑氏自知晚了。
半晌，屋内没有人说话。
周沛默默道：“郑嫂，偷换我们臼的米就罢了，你还偷朝廷的米，你何必呢……”
郑氏就是一口咬死：“我没偷！”
周沛道：“白米这么多，躺上去肯定感觉出来了。若真是别人做的，藏你这里，你睡了那么多月，一点都没感觉吗？”
郑氏被说得哑口无言。
众人仔细一想，对呀，这褥子里的米可不是一粒一两粒，是半斤还多。郑氏肯定一睡就知道了。要真不是她做的，她会忍着不说？
就有人说：
“那么多米，她天天睡，居然一点都没感觉出来？”
“郑氏一定知情！”
周沛道：“这还只是褥子里的白米，谁知道其他地方还有没有？”
众人听了，点头道：
“每次睡觉她都把包袱抱在手里。”
“她的枕头里会不会还有？”
“都去拿来看看。”
所有人都不信郑氏，打开郑氏的包袱，里面没有。又去拿枕头，郑氏疯了，她猜到枕头里也被人藏了米，便从地上跳起来，扑到枕头前：“枕头里没有！”
众人怼她：
“既然没有，那就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是呀，眼下是你自证清白的时候。”
“此地无银三百两，越不让我们看，就越有问题！”
郑氏将枕头抱在怀里，不肯松手。王管妇见了，拨开人群，就要去抢。郑氏不断挣扎，甚至还恶狠狠地将王管妇推开。王管妇大吼一声：“老婆子我做管事两年，你竟然敢推我，你心里就是有鬼！来人啊！”
碓房的守卫也过来了。
左右是两个比郑氏还高大的女子，一人一胳膊将郑氏嫁着，王管妇走上前，一把将郑氏的枕头夺了过来。
郑氏不断挣扎，她瞪着周沛，这才终于想通，自己是掉入周沛的陷阱了。
王管妇将枕头拿过来，撕开一看，絮子之中，尽是一粒一粒，颗颗饱满的白米。
“你果然偷米！”
郑氏完了。
“好哇，好哇！”王管妇将枕头攥在手里，一字一句宣告郑氏的落败，“犯妇郑氏，受刑偷米，人证物证具在，将她绑起来，押送官署！”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巧计嫁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