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守护者》冬涯

4、三、灵之域

　　睁开双眼的时候，我看到的是一座我永远也无法形容出来的殿堂。
　　好吧我可以承认我是真的词穷，前提是你们哪个自己过来这儿看看然后告诉我它是个什么样子——我就不信一个人组织语言的速度能快过它改变的速度——没错，这房子在变，它在变！前一秒是飞檐斗拱，下一秒就是尖顶入天。更可怕的是我竟完全看不出来它是在什么时候变的！那丝丝缕缕的改变，盯着看时完全没有感觉，但一个恍神，它便已不是之前的那个样子了。
　　在此大言不惭一下，我对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很有自信的。阑冰的出现，“祭司候选者”的身份，以及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事情都被我很平静地接受了。但是这一次……请允许我再次地呼唤你吧，天哪！我混乱了，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等会儿，这儿是那什么“外界”……
　　要平静……要平静……
　　这里不是地球，不是那个任何事情都能用科学解释的地方。
　　我努力说服自己全盘接受这个根本没有“常理”可言的世界，看来经过了这么一遭，我本来就“宽阔”（死党语）的神经大概又要被拓宽不知多少倍了。
　　殿堂的前面是一个广场——这很正常。广场的中央有一块石碑——这也很正常。不正常的是——这是哪儿？
　　头顶上是朦胧的一片，就像大城市中被过度污染后的天空；脚下是铺设整齐的石板，说不出来是哪种石材，只是干净得有些过分；至于四周……我看我只能苦笑了。之前还在抱怨草地让我视觉疲劳，现在倒还真怀念那“疲劳的感觉”——至少比分不清东西南北甚至上下左右要来得好。
　　我敢打赌，神话“盘古开天地”的创造者一定到过这里。这一片混沌和天地初开时的样子有什么两样吗？最多就是多了一幢“善变”的建筑物而已嘛！
　　就在我想起来可以从阑冰那儿“搜索”到我想要的信息时，黑色的物质像墨水一般被泼下来，瞬间覆盖了所有。目之所及，满眼只有漆黑。
　　就在那“墨”被泼下来的时候，我还听到了其他候选者的尖叫，虽然只有一瞬间便如同被覆盖掉的景物一样消失，但至少让我确定了一点：这不是我的大脑混乱后产生的幻觉。
　　明明该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我却可以很清楚地看见自己。那些延伸到我身边的黑色似乎比远方淡了不少，就好像是我让它们退却的一样。咦，我什么时候变成萤火虫了？我的大脑在这种状况之下依旧很“不听话”地胡思乱想着。
　　黑色的物质并不是像一个球一样包裹着我，置身其中，没有压抑，反而有种空阔的感觉。深邃的黑色在我眼前延伸到比深处更深的地方，如茫茫宇宙，无穷无止。这里似乎是绝对的“虚无”，而我就像是个异类，突兀地出现，打破了安宁。
　　是的，这里很安静，安静到心跳声都可以显得十分刺耳。缓慢但是节奏感极强的心跳声此刻成了比催眠曲数山羊奶奶的故事甚至安眠药还要有效的东西。我很用力的打了个无声的呵欠，这儿无聊得让我都想睡觉了，宇航员在太空里还可以看看星星打发打发时间呐，这算什么？拜托给我来点有意思的东西吧！
　　我应该在每次考试前都祈祷的——“拜托全考我会的东西吧！”
　　喂这玩意儿是真的还是假的？
　　第一个出现的时候，我不以为然；第二个出现的时候，我只当自己看错了；第三个，我想我快睡着了；第四个，这么快我就开始做梦了？第五个，第六个……呃，好像不大对劲。等我发现自己“梦想成真”的时候，我的身边已是“满天星斗”了。
　　那一个一个的光点很明亮，却并不刺眼。四周还是一样的安静，但很显然已不是刚才的死寂了。光点微微闪动，看上去真的很像站在宇宙中——只不过我不用穿得跟宇航员一样罢了。
　　这激起了我的兴趣。嘿，如果照这个“情节”发展下去的话，应该还有更有意思的事情发生吧！
　　也许我该去买彩票，或者弄个水晶求玩预言占卜——准确率百分之百啊！
　　“有意思”的事情果然发生了，不过因为我激动得有点儿过，根本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是的，我说“她”。
　　别问我这个“她”是谁，也许有人知道，反正我不知道。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熟悉得就像我自己的声音一样。不过当我细听时，我可以确认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这种话音。
　　“精灵们，请从沉睡中醒来……”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串，我却只听出来了这么一句。之后好像还有什么“子丑寅卯”……等会儿，她没事念叨十二地支干什么？她的声音实在太小，无论我怎么努力也还是听不清完整的句子。不过……我很纳闷啊。
　　这句子怎么这么耳熟呢？
　　我还是很满意自己的记忆力的，小时候听过的儿歌到现在还是可以张口就来。我说我听过，那我就绝对听过。我开始努力在记忆中搜寻，这好像就是我小时候听过的儿歌啊！当时还用它来记十二生肖来着。第一句、第一句是什么来着？
　　想了好久，我也只记起来一句。
　　——未之羊，忍字为先。
　　“未之羊，忍字为先……未之羊，忍字为先……”
　　我不断念叨着这一句，想再去细听时，那句子却变了。
　　“水是源，滋养万物……”
　　好吧，现在好像又变成五行了。
　　这回她念的是陌生的句子，而且也没有局限于五行的范畴，倒是声音大了不少。听着听着，当其中一句说完，我竟无意识地接道：
　　“虹七彩，幻化世间。”
　　仿句题做多了，就会变成这个样子吗？我有些无奈地想。
　　“……虹七彩，幻化世间。”
　　“……”我的大脑光荣地再次短路。
　　为什么我考试的时候猜不了这么准啊！
　　和刚才不一样，这一段她只念了一遍。我正等待下文，却发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好像根本没有“下文”了啊！
　　良久，她的声音没有再次出现，我觉得自己好像被耍了——今天我被耍的还算少吗？
　　无聊至极，我只有望着“天空”数“星星”玩。一颗星、两颗星……星……“星之使者”……等会儿，我怎么会想到这个？我有一种无力感，大概我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连自己的大脑也控制不了的人吧。
　　话虽如此，我还是有点在意这个从阑冰那儿听到的词的。他说“星之使者”，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是我的错觉吗？眼前星星般的光点似乎越来越明晰了，仿佛伸手便可触碰到什么似的。我无意识地伸出手去，试图抓住某个光点。
　　抓不住是很正常的吧。
　　可抓住了呢？
　　手心里躺着六颗“星星”，一种温暖的酥麻感从手上开始传遍全身。又有声音在这个地方响起了。不是人声，却像是海浪的声响。由远及进，绵绵不绝。
　　我绕有兴味地等着这儿从宇宙变成海底。
　　可惜的是我没能如愿。
　　“海洋孕育生命，星辰铸就大地。”
　　她的声音又出现了。我真不明白她每次都念叨这些奇奇怪怪的句子干什么。
　　“海中的精灵，请聆听星之使者的召唤。”
　　“星之使者”？谁？脑海中一个闪念，没等我去细想，手中的那六颗“星星”陡然发出耀眼的光芒。奇怪，我之前怎么没发现呢？那六颗星星的排列方式摆明了就是学校的校徽嘛！六芒星……等等，那……
　　“星海合一，洋之星，现！”
　　六颗星星相对静止地从我手中脱出，与另一道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水蓝色光芒合而为一。两道光交织着延伸，最后缓缓落回我手中。
　　好吧，我已经猜到是这个结果了。
　　这个，就是她说的“洋之星”？
　　在水蓝色的流线型架子上固定着一个银白色的六芒星，架子的下面是一个中部凸起的透明柱体，透明柱体里有发着淡金色光芒的小颗粒像沙漏里的细砂一样缓缓流淌。这个东西倒是不怎么重，可长度有一米三以上。搞什么，用不着这么长吧，这不是碍事吗？
　　我正打量着“洋之星”上繁复的花纹，忽然觉得左肩一沉。一扭头，对上了一双纯黑的、闪着光的眼睛。
　　“哇啊啊！——”
　　我还以为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呢！冷不丁的来这么一出，我的魂都快吓没了。我向后摔了一跤，却又撞上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伸手摸摸，毛茸茸的，好舒服；回头看看……我愣了一下，又回头仔细打量打量了那双眼睛的主人。
　　呃……我想收回刚才的话，这里还是只有我一个“人”。
　　刚才停在我肩膀上的是一只鸟，有着很长的尾羽和翎毛，颜色如彩虹般绚丽，此刻正有点儿不知所措地拍着双翅在半空中悬停。
　　我后退时撞到的是一只……羊？对，是羊。也许是毛太厚的关系，圆滚滚的一只。我俯下身将它抱起来，它的眼睛是浅绿色的。也许刚才撞到头了，看起来晕晕乎乎的样子。我和它大眼瞪小眼……它看起来……
　　好可爱！
　　抱上去一定很舒服！
　　如果有人知道我对待毛绒玩具的方式，那么不难想象，这只比毛绒玩具还像毛绒玩具的羊已经被我弄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那个……候选者大人……——
　　——谁？——这是个陌生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八九岁的孩童。在下意识地问回去的同时，我也意识到现在我怀里的这个绝对不是什么“毛绒玩具”。我现在还在那个见鬼的“外界”，是什么“候选者大人”……
　　我叹口气，放开“玩具”，看着飞下来用翅膀安抚羊的鸟和不断晃着头想摆脱晕眩感却已经站不起来的羊（这个世界真的这么疯狂？）问：
　　——你们是谁？——

　　——你们是谁？应该不只是动物而已吧——就算它们回答“是”我也不能相信这两只是普通动物。被一只鸟称作“候选者大人”的感觉真的很是诡异啊！
　　我看见那只鸟扭动身子甩了甩自己的尾巴——我想我可以理解为“站直身子”。那只羊也慢慢爬起来，甩水似的抖动着被我揉乱的羊毛——这是在“整理仪表”也未可知。待他们准备停当，严肃地——如果他们有“表情”这种东西的话——注视着我，各自做了一个类似于行礼的动作。
　　——候选者大人，我是您的信使，文风——
　　——候选者大人，我是灵兽，云幔——
　　文风的声音我已经听过了，如珠玉落地，脆生生的。而云幔，也就是那只羊的声音也像是不超过十岁的孩童，只是略要低沉一些，有点儿瓮声瓮气的，比起文风来更像男孩的声音。
　　信使和灵兽，一只鸟和一头羊，非常好，我的精神已经被刺激得彻底麻木了。我随口问：
　　——这里是哪里，你们又是从哪来的？——
　　——回候选者大人，这里是灵之域。我们是您在方才的召唤仪式中挑选出来的——文风又低头行了个礼，答道。
　　召唤仪式？我选的？好吧，我跟本就不知道。我咽了口口水，冒出了一个有点儿恐怖的假设：如果我没有顺口说出那两句话，那么那个什么仪式也就无法完成，无法完成我岂不是得永远呆在这个什么“灵之域”？
　　感谢误打误撞！
　　回想起“她”所念的句子，这么说，灵兽就是十二生肖咯。不过信使……我倒是很想看看那些什么水呀土呀的叫出来的信使是个什么样子。
　　我又扫了一眼文风和云幔，它们两个只要一对上我的目光就会低下头去做恭敬状。这还真不是一般的不习惯，回头一定要把它们这个怪毛病掰过来！
　　忽然有一道亮光射入了这个地方，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拱门的形状。光填满了整个门，压根看不出它通向什么地方。
　　文风忽然展翅飞上了我的肩膀，云幔则走过来跟在我身边。它们的声音传来：
　　——候选者大人，请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