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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雨后 ...

  •   晚风瑟瑟,吹得人脊背发凉。

      江夏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时屿,哪怕这仅仅只是在梦里——
      低垂着眼,瞳孔黯淡无光,没有一点生气。

      就好像,他快活不下去了。

      江夏猛地睁开眼,从宿舍的床上坐了起来。
      她按住胸口,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此刻跳得厉害,赶紧去摸放在枕头旁边的药吃了一颗。
      刚才梦里的场景依旧不停的在脑子里重复播放,虽然她知道这是梦,可这梦太过于真实。

      江夏放慢呼吸,过了很久,难以言喻的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

      她摸到手机摁亮屏幕,黑暗里,屏幕的亮光打在江夏的脸上,额头上的汗都变得清晰可见。
      这会儿已经凌晨三点了,江夏关掉手机,一瞬的时间,整个人又陷入黑暗里。

      宿舍里另外三个室友还在熟睡,江夏下楼梯的时候脚步放得很轻,动作也很小心翼翼,担心会闹出什么动静把她们吵醒。

      江夏推开玻璃门走到阳台上,又轻轻地关上门。

      现在这个方向已经看不到月亮了,月光惨白,她走过去靠在阳台的护栏上,不由得又想了刚才梦到的那个画面。

      她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真的是因为时屿给她讲了有关于他们是如何认识的,所以她才会莫名的做这种梦吗?

      时屿与她说,他当时只是无聊靠在临江桥边的护栏上吹风,结果一个小女孩突然跑出来拉住他说,找不到路回家了,让时屿送她回家,后来送她回家,小女孩又说肚子疼,两人又稀里糊涂的在医院睡了一晚。

      真的是这样吗?
      江夏忽然不太确定了。

      她总觉得,时屿应该是瞒了点她什么。

      虽然江夏已经不记得八岁以前的事了,但她自己大体的性格她最清楚不过,就连后来她哥还有老爸老妈,还有几个和她玩得好的朋友都说她的性格居然一点没变。

      江夏从不觉得自己会莫名其妙的去拉住一个人让那个人送她回家,照她的性格,如果真的找不着路了,她会直接给她哥江盛打电话,然后回画室等她哥来接她,或者是家里的司机。

      而不是,去拉住一个在河边桥上吹晚风,连见都没见过的陌生人,让他送她回家。

      她从来不做会让自己陷入不确定处境的事,哪怕那个人也还是个孩子。

      而今晚又做了那样的梦,又那样的真实。

      江夏双手不由自主的紧紧握住了栏杆。
      所以……
      她做的那个梦很有可能才是事实。

      *

      后半夜,江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好不容易挨到天露出点鱼肚白,又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如果不是舍友见她还睡着,叫醒她,江夏估计今天自己上课得迟到。

      叫醒她的舍友是她们宿舍唯一一个文科班的,叫张莉,也是每天宿舍起得最早的那一个。

      “我记得以前你六点就醒了,今天居然睡到了六点二十,”张莉边说边整理课本,想到什么,她忽然回头眯起眼看着还一脸懵的江夏,“你不会昨晚趁我们睡着偷偷卷我们吧?”

      江夏揉揉乱糟糟的头发,从床上下来换衣服。
      心不在焉道:“没卷你们,就是起了个夜,然后睡不着了。”

      张莉注意到了江夏眼下的黑眼圈,再看她这幅状态,语气有点担心:“你是做噩梦了吗?”

      江夏手上的动作略微一顿,随即摇摇头:“没有,不算噩梦,就是睡不着。”

      “你要不和老师请个早自习的假,在宿舍再休息会儿?”

      “不了,”江夏已经换好校服,扎好了头发,准备去洗脸,笑笑道,“我怕自己一觉睡到大中午,反正也不是特别想睡,下课了也能补,没事。”

      张莉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好,那你一会儿出门的时候记得关灯,我先走啦。”

      寝室门被带上,江夏在原地站了会儿,洗漱完后也和路佳意一块儿去了教室。

      “我跟你说啊夏夏,据说这次期中考我们要和高三的坐一起,”走在路上,路佳意挽着江夏的手,又开始跟江夏八卦道,“也不知道学校怎么想的,让高二和高三的坐一张桌子,真这样安排位置,有些人不得高兴死啊,卷子不会的直接问旁边高三的,这还担心不及格?”

      江夏:“你都从哪儿听到的这些?”

      路佳意顶着江夏探究的目光,慢慢道:“路过办公室听到的。”

      江夏一时间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憋了半天也就憋出来一句:“你真的……路过办公室什么都能听到。”

      路佳意表示自己很无辜,她靠在江夏肩上哼哼唧唧道:“夏夏你别这样看我啊,关键是那些老师嗓门贼大,还从来不关门,谁路过都能听见,这让我听到了,也不能怪我吧。”

      “不过,”江夏想象了一下如果高二和高三真的坐一起考试,那个场面,简直绝了,“学校可能真做得出这种事。”

      毕竟以前一中的初中部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让初一的和初三的坐一起考试,大家那会儿就觉得学校领导们的精神状态很美丽。

      教室里倒了一堆人,看到他们也这样,江夏也就放心了,坐下后也倒在了课桌上,倒了一会儿她似乎才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从手臂里睁开一只眼,视线落在旁边的座位上。
      座位空荡荡的,时屿还没来。

      但马上已经要上早自习了,江夏不知道以前时屿是什么样的,但这一个多月以来,至少江夏从来没见过时屿迟到,他甚至总是第一个到教室的。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江夏刚摸出手机想要去问一下时屿,但向晚突然走了进来,江夏注意到,立马把手机揣了回去。
      向晚一直站在她身后,应该是在看她后桌的作业。
      江夏没那个胆子敢当着班主任的面玩手机,但又很想知道时屿为何还没来。

      江夏想了想,她记得班上和时屿玩得最好的,也只有陈放了。
      她伸手很轻地拍了两下斜前方陈放的肩,陈放转了过来,眼皮耷拉着,一看就没睡好:“嗯?江夏?怎么了?”

      江夏问他:“你知道时屿怎么现在还没来吗?”

      “你问时屿?”陈放忽然想到今早时屿突然接到的那通电话,冷着脸就往回走了,问他,他也没说是什么事。

      陈放没具体跟江夏说早上时屿那个情况,只是说:“他好像是家里有事吧。”

      家里有事么?

      江夏笑了下:“我知道了,谢谢你,陈放。”

      陈放耷着眼皮,无所谓地笑笑:“这有什么。”

      身后的向晚从江夏旁边擦着桌檐走过,到讲台前坐了下来。

      江夏边观察向晚边悄悄咪咪地重新摸出了手机。
      她迅速地打开微信,点开和时屿的聊天框,给时屿发了条消息。

      江夏:【你今天早自习还来吗?】

      江夏发过去后便一直盯着手机屏幕,但直到早自习的上课铃响起,时屿都没回复她的消息。
      不知道为什么,江夏隐隐有些不安。

      又过了很久,久到江夏快要看着英语短语本睡过去了,她才感受到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抬头往讲台上看了眼,向晚这会儿在改作业,江夏松了口气,拿出手机摁亮了屏幕。

      是时屿的消息,江夏睡意一下没了。

      时屿:【我今天家里有事,给老师请假了,所以今天来不了学校。】

      是“来不了学校”,而不是“不来学校”。

      江夏咬了咬唇,往屏幕上敲字。

      江夏:【来不了学校?】
      江夏:【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时屿这次回得很快。

      时屿:【没有,你别担心。】

      担心?她刚才是在担心时屿吗?

      江夏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担心时屿。

      可这不很正常么?她毕竟也是和时屿做了那么久的同桌,也经历了一些小事,况且两人还有小时候的那一段,尽管她不记得了。
      她担心一下不也是挺正常的吗?
      江夏默默说服完自己,又打字回复他。

      江夏:【好,那明天见。】

      时屿看着手机屏幕上江夏发来的消息,他轻轻扯了下唇角,往屏幕上摁了几下便放下了手机。

      时屿:【嗯,明天见。】

      时屿站在老式的沙发前,垂眼没什么情绪的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人。
      那人两鬓已经斑白,戴着一看就很昂贵的眼镜,身后还站着两三个保镖一样的人。

      整间屋子的氛围寂静得可怕,又压抑又沉闷。

      沙发上的老人还是没忍住先开口了:“你现在就住在这种地方?”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嫌弃。

      时屿淡淡地,连个眼神也没再给她:“您以前不也是住这种地方?”

      李应玉被时屿这么一怼,明显愣了下,甚至有点恍惚。
      以前时屿的父母是白手起家,将公司越做越大,他们一家人的生活也从这种有小又老旧的楼里搬到了别墅小区。

      原本一家人生活得很美满,可一切都随着那场车祸而烟消云散。
      那场车祸里,时屿的父母还有外公外婆,还有比他大一岁的哥哥,都死了,当场死亡。

      而这一切发生的缘由,全都是因为他们要赶回家去给时屿过五岁生日。
      五岁生日没过成,反而搭上了全家人的性命。
      全都是因为时屿。

      从回忆里出来,李应玉表情带上了愠怒:“那你有想过你为何还住在这种破地方吗?”

      时屿有些漫不经心:“您觉得我是扫把星,担心我又把你和老爷子也给害死了。”

      这次他终于直视李应玉了,一字一顿道:“您不就这么想的吗?”

      所以才会将才刚过五岁的他扔出门外,那年三月惊蛰过后,江城格外的冷,五岁的时屿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衫和裤子,在屋外站了一整晚。
      最后被冻得晕了过去,还是管家第二天出门采购看见了倒在地上的时屿,才急急忙忙的一个人把时屿送去了医院。
      医生说,如果要是再送晚一点,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活。

      自那天葬礼结束起,原本和蔼的奶奶和爷爷突然变得很陌生。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夕之间他的哥哥,爸爸妈妈还有外公外婆都不在了,也不知道奶奶和爷爷为什么不喜欢他了。

      他也没有去惹爷爷和奶奶的不高兴,可还是被扔了出来。

      小时屿躺在医院走廊的病床上,周围来去匆匆有许多人,可没有一个是他熟悉的模样。
      他戴着呼吸管,眼泪不知道何时已经在枕头上晕开了一层。

      他只知道,自己没有家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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