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里》觉初

10、雨中

　　时屿触碰到江夏好奇又认真的视线，他挑了下眉，眼里带上了点笑。
　　“真的想听？”

　　江夏看他：“骗你干嘛。”

　　“好，那我说给你听。”
　　时屿微微仰起头，哪怕过了很久，记忆深处里的那个夏天依然清晰可见。

　　“微信上没骗你，”想起什么，时屿唇角带着轻微笑意，“我第一次见到你那天，的确很晚了。”

　　时屿慢慢地同江夏讲着两人小时候的事，讲到江夏带着他去撸猫，结果被猫反抓一爪的事时，江夏一脸不可置信。

　　“怎么会，”江夏心说开玩笑，她可是人称撸猫大师，那些小猫喜欢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抓她，“你是不是在逗我呢？”

　　“逗你干什么？”时屿挑眉，示意江夏抬手，“你如果不信，可以看看你的手腕。”

　　江夏狐疑地扒开校服袖子，低头仔细一看，手腕处果然有一道很浅的疤痕，还有点长。

　　江·撸猫大师·夏深受打击似的闭上眼：“……别说了，我信了。”

　　时屿像是笑了声，江夏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她咬住下唇，有那么好笑么？

　　“夏夏，什么你信了？”路佳意忽然扒住了江夏的肩，头凑了过来。

　　“没有，”江夏奄奄的，“你敢信，我小时候居然被猫抓过。”

　　“小时候你被猫抓过？”路佳意总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太对，但一时又反应不过来。

　　“哦对，我过来是想跟你说个小道消息，”路佳意神秘兮兮地在她耳边道，“我刚才路过办公室，听到向老师说我们这学期有个研学的项目。”

　　“研学？”

　　“嗯，好像是去国外吧，差不多要去一个，具体去哪儿反正我没听清，”路佳意靠在江夏的桌旁，叹气，“我这次估计是去不了，还要给老爸老妈看超市，哪里有那个时间。”
　　江夏抿唇，去国外研学么。
　　她好像并不感兴趣。

　　早上第一节课是他们班主任向晚的课。

　　向晚手里拿着教案，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走了进来，讲台底下原本还在吵闹的学生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向晚让人把手上的回执单一人一张发下去。

　　她清了清嗓子，对底下的学生们说：“学校这学期会组织一个研学的活动，你们现在手里的这张回执单就是研学的报名表。”

　　“研学项目一共是两个国家，英国和法国，所有的项目费用上面都有写，有意愿的同学可以根据自身的情况来进行选择报名参加，不参加研学的同学，学校到时候也会组织一起去秋游。”

　　向晚刚说完，底下的人瞬间就炸锅了。

　　“我靠，研学？是我瞎了还是聋了，我没听错也没看错吧？”
　　“英国一周三万五，法国八天四万二，逗我呢？”
　　“出国哪有秋游香，我反正选择秋游，秋游还免费呢。”
　　“……”

　　吵闹的教室里，聊什么的都有，在江夏以为向晚就这么让声音发展下去后，她听到向晚拍了两下讲台，虽然作用不大。

　　与此同时，她还听到了时屿的声音。
　　“你去么？”

　　江夏唔了声，摇摇头：“应该不去。”
　　“你要去？”江夏又问时屿。

　　“不去。”

　　听他说不去，江夏点了点头。
　　她试想了一下：“秋游，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好了，大家安静下，”向晚再次开口，“马上快期中了，你们也不要过于松懈，研学定在期中后，先这样，有事下课再聊，我们先上课。”

　　课后，伴着椅子拖拉的声音，教室又闹起来。

　　陈放转了个身，挪动椅子抵在时屿桌前：“哎，这个研学，你们两个去吗？”

　　“都不去，怎么啦？”江夏一并替时屿回答了。

　　陈放略带诧异的看向江夏，他记得江夏家里还挺有钱的：“连你都不去的吗？”

　　“嗯，对我来说研学不太重要，”江夏捏着笔在刚才向晚讲的题上做了个记号，然后抬头解释，“也不太划算，说真的，四万二没必要。”

　　“确实没必要，”这一点陈放也同意，“去英国法国来回玩一趟都花不到那么多钱。”

　　时屿听着他们聊天，扯了下桌上的卷子，扯不动。
　　“你还要把我卷子压多久？”沉默了会儿，时屿还是忍不住抬头出声问陈放。

　　陈放低头，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压着张卷子，他不好意思地收回手，挠挠自己鼻尖，眼神飘忽：“我就说手感怎么不对。”

　　时屿没说什么，拿过来把卷子收进了桌肚里。

　　“江夏，你不舒服吗？”陈放注意到什么，突然问了句。

　　时屿闻言，下意识看向江夏。

　　江夏疑惑地“啊”了声：“没有啊。”

　　陈放以为自己看错了，冲她笑笑：“这样啊，刚才看到你表情不对，我就问了一嘴，没有那挺好的。”

　　没等陈放转回去，他就听到时屿问江夏：“没吃早餐？”

　　“你怎么知道？”江夏丝毫不掩饰眼中的震惊。

　　时屿说：“看你捂着肚子。”

　　江夏这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真以为你上辈子是个算卦大仙。”

　　“算卦？”

　　江夏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她赶紧闭嘴，过了会儿，又咬着唇闷着声音为自己辩解：“没有，你听错了。”

　　“是么？”时屿淡淡出声，听不出是什么语气。

　　江夏含糊道：“嗯，你就是听错了。”

　　时屿顺着她的话说：“那就是我听错了。”

　　江夏有些意外，不过这点意外随着她肚子“咕噜”的叫了一声后，烟消云散。

　　江夏迅速捂住自己的肚子，脸有些烫。

　　和时屿两人之间，肉眼可见的沉默。
　　这么近的距离，时屿肯定也是听到了。

　　早不叫晚不叫，偏偏这时候叫，江夏拍拍自己肚子，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江夏余光瞥到时屿站了起来，还有几分钟就要上课了，时屿还要出去吗？
　　她心下有些疑惑，但还是起来给他让出了位置。

　　江夏的视线一直跟着时屿到教室门口，最后还是没忍住出声喊住了他，提醒他道：“时屿，马上就要上课了。”

　　听见江夏喊他的名字，时屿顿住脚，转过身。
　　他看了眼讲台上的时间，应该还来得及，便对江夏说：“我很快就回来。”

　　很快，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江夏的视线中。

　　坐在前排的陈放将这些全都看在眼里，可越看越觉得怪怪的，这两个人之前关系有这么好吗？

　　好像并没有过太久，江夏还在教肚子好好做人，眼前忽然横过来一只手。
　　那只手上还提着一袋小馒头，和一杯豆浆。

　　江夏循着那只手看过去。

　　“食堂的花卷卖完了，”时屿把豆浆和小馒头放在江夏桌上，他胸口不明显地起伏着，额前碎发有汗湿的痕迹，他慢慢拧眉，“我去晚了，只有这个了。”

　　江夏仰头看着时屿，一时间有些恍神，她没想到时屿刚才出去居然是去给她买早餐。
　　她愣愣地起身给时屿让位置。
　　明明这会儿她也没感到缺氧，也没有觉得不适，可心脏却为何突然跳得有点快。

　　好半会儿江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刚才出去，就是为了给我买这个么？”

　　时屿微微侧头：“你不是饿了么？”
　　紧接着他又提醒：“江夏同学，你要再不吃就真的上课了。”

　　“哦。”江夏眨了下眼，移开视线，心跳却还是没平复下来，她莫名觉得有些口干，顺手拿过桌上的豆浆喝了口。

　　吸管放进嘴里的时候江夏才想起来食堂的豆浆是甜的，而且据路佳意说，还是巨甜的那种，但她不能喝那么甜的东西。

　　可还是晚了一步，她已经喝了。

　　不对。
　　这好像是无糖的。
　　江夏又喝了一口，真的是无糖的。

　　江夏记得离他们教学楼最近的那个一食堂，每个窗口的豆浆全都是甜豆浆，而且因为离宿舍也近，每天的豆浆总是卖得最快的。
　　可她这杯是无糖的，还是热的。

　　所以时屿大概是跑到了里他们高二教学楼很远的那个二食堂买的。

　　江夏记得只有二食堂有一个窗口，会有无糖的豆浆。

　　跑那么远……难怪刚才时屿回来的时候头发还湿了。

　　像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江夏偷偷摸摸拿出兜里的手机，给她认识的一个一食堂阿姨发了条微信过去。

　　江夏：【王姨，食堂还有甜豆浆吗？】

　　食堂阿姨们现在应该都在休息，所以回得很快。
　　王姨：【还有的呀，多得是呢】

　　江夏：【无糖的有卖么？】

　　王姨：【小夏你是不是记错啦，我们食堂没有无糖的】

　　果然是这样。

　　江夏关掉手机，想起好像今早也没看到时屿吃什么。
　　她掀开袋子朝时屿递了过去：“我记得你也没吃早餐，一起吃吧。”

　　时屿也没拒绝，但他也只从袋子里拿了一个小馒头。

　　江夏咬了一口馒头，有些好奇：“时屿，你是不是知道我不能吃甜食？”

　　“为什么这么问？”

　　“那杯豆浆是无糖的，我刚才也问过一食堂的阿姨了，她们那儿也没有无糖的。”
　　“只有操场那边的二食堂有卖的。”

　　“是小时候我跟你说的吗？”

　　时屿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也有些愣怔，说：“嗯。”

　　那会儿江夏经常给他带糖，有的时候是大白兔奶糖，有的时候是旺仔奶糖。
　　可时屿却从来没有见到江夏自己吃过。

　　从当时江夏眼巴巴的表情，时屿看得出江夏是想吃的，可她还是忍住了。
　　时屿一开始以为是江夏的爸爸妈妈不允许她吃，后来才得知不是她不想吃，而是不能吃。

　　只是为什么江夏不能吃甜食，当时时屿没来得及问缘由，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问了。

　　“谢谢你啊，时屿，”江夏鼻子忽然有些发酸，没来由的，“谢谢你一直都记得。”

　　＊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了时屿给她说的那些往事，江夏晚上莫名的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自己一个人在路边等车，但她好像走错路了，走到了一座桥上。

　　桥边似乎站着一个人，江夏站在原地盯着那个人看了许久。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周围也很黑，江夏有些看不清他的身影，也看不清他长什么样。

　　就在下一秒，江夏看见那个人动了，他双手撑住护栏，好像要跳下去。

　　那个人要自杀！
　　这是江夏的第一反应。

　　她缓缓瞪大了眼，还没等脑子彻底反应过来，她就已经朝那个人跑了过去。

　　她跑过去抓住了那个人的衣服。
　　上面似乎还残存着一点属于这个人的体温。

　　她好像说了些什么，那人似乎觉得她很吵，微微偏过了头。

　　这次江夏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

　　那是一张和时屿一模一样的脸。

　　久等，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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