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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情之所起(二) ...

  •   而在离南禺山不过两座山之隔的昆仑山上,太虚观中传出了经久不散的谈笑之声。

      晚风拂动观前那棵桃花树上挂着的风铃,几声清脆的声音混在了芷卿和冠宇的碰杯之声中,但这声音,却被二人的笑声掩了过去。

      芷卿长发散在身后,半倚在榻上,小心为端坐在自己对面的冠宇倒了酒。

      酒香氤氲在山中的寒冷烟雾中,飘香万里。他闻着这香味,又想起那日集安顺走的那壶从漆吴山讨来的玉清琼酿,不禁愤愤说道:“你要是早来,能喝到比这好百倍的酒。那可是漆吴山百年一出的佳酿啊,可惜啊。”

      冠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满不在乎说道:“酒喝多了,并非什么好事儿。没喝着就罢了,不必为那些个事儿挠心,当下这酒,我喝着也甚好,你知我的,对这些东西本就没什么追求,所以没喝着,于我而言,无关痛痒罢了。”说完,伸过杯子去,接了酒,却只是放在那里,并不急着喝掉。

      倒是芷卿,颇有些介怀地继续说道:“你这莫不是在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你是没品到那酒,断然不知其中滋味,要是喝过一次,我敢说你宁愿就此醉生梦死去了,哪还能说出这般话来。唉……”他摇摇头,欠身正襟危坐。

      冠宇也顺势换了个姿势,喝掉刚才放着的那酒,然后问道:“你就那样把你徒弟扔给我了?”

      其实冠宇收徒弟,一向严格,一般人是没那个福分的,但这一次是芷卿拜托的,自然不能推脱,只是,他着实不明白为什么芷卿要那么做。而且,瞧着那人,貌似魂魄不全,和自己另一位徒弟陌北以前一样,身子骨羸弱得很,甚至更甚。

      说起他另一位徒弟陌北,冠宇也不大记得究竟是怎么个缘分,他只略微记得,那时候那小子在山门前整整跪了七天,最后晕过去了。他也不知道为啥,一时心软就收下了他。其实到现在他都还摸清陌北的底细呢。

      不过,他也没那个兴趣去关心陌北的底细,不过一介凡人,必然经历生老病死,轮回一番,便什么都忘却了,哪还记得什么师徒情分,他也就不指望日后陌北给他颐养天年之类的,再说,就算陌北想,也得要他活得了那么久才行。

      每每思及此,冠宇则忍不住替人间之人惋惜一番,但惋惜之后,不过兀自烦恼罢了。久之,便也不再想那些个事儿,活得愈加随性了。

      只是这方,芷卿听他这样说,倒恍然大悟起来,这才想起自己此前与他说过让他帮自己徒弟渡劫的事儿来。

      他敛衽了神色,顿了顿,遂说道:“你就帮忙看着吧,我又不能插手,这情劫,我也说不好能渡过不,总之先搁你那儿,把她身子骨养好了,再定夺。等哪日空闲了,去月老那儿走一趟,随便给个姻缘,可能也就算是渡过了也说不好。总之你先帮忙看着,我这里最近忙得很,没那闲暇功夫管她,就全仰仗你了。”

      前些日子,芷卿抽空往人间走了一趟,主要就是为自己徒弟那事儿去了。

      他化身神医,那南渊国的君主被他一席话一忽悠,结果就真的把自己女儿送了去,遂了他的意,他也就放心不已。

      当时他看着那公主的病弱模样,他可真是担心自己徒弟还没渡劫就死了,那可就白忙活一场,所以他才会拜托冠宇帮忙。虽然有些触及仙规,但只要冠宇不说,谁人能知呢?

      他这人,虽然表面上说得好像与自己关系不大,其实心里,比谁都要在意自个儿徒儿。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那么费尽心力地想要早些完成的事情,总是会在最后关头出现那么一点差错,而这一步错,极有可能会是满盘皆输,而他,输不起……

      可是,关于那少了的一魄,现今落在了何处呢?

      上一次,他并没察觉出他那徒弟竟然少了一魄,直到投胎之后,才有所察觉,但那时,显然为时已晚。而如今,除了拜托冠宇,他也别无他法。这关键一劫,他必得事事小心着,出不得一点差池。他这师父,也算是不遗余力了,至于结果如何,全看她自己造化了。

      冠宇听罢芷卿的话,白眼横过去,哂笑道:“这喝着小酒的人好意思说忙得很?”

      芷卿一时无语,只得说:“今日你来做客,许是怕你,便不敢来这昆仑了!这不全赖你了吗!”

      “切。”冠宇对这人儿简直无语得彻底了,只能摇摇头说道:“罢了罢了,我不与你贫,我得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芷卿往窗外看出去,问道:“几时了?”

      冠宇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袖,淡淡说道:“快亥时了,得回去了。”

      芷卿也站了起来,微醺着说道:“这都要亥时了啊,得了,你回去吧,我还得继续守着呢,指不准一会儿来个人,我这活儿,就是个昼夜不分的事儿,没得推脱的。”说着,摇摇晃晃着往书桌走去。冠宇听罢,一个口哨便召来了一只雪白色的大鸟。

      那鸟全身雪白,从夜空中穿过浓重如泼墨一样的夜色,扑闪着巨大的翅膀,立在冠宇身前。他一个跃身上去,那鸟便又扑闪着翅膀从太虚观中飞走了。

      芷卿则埋首看着手中的太虚簿,看了一会儿,离开了书桌,往内阁中走去。没人知道他是要去哪儿,空无一人的大厅中,只有雪白大鸟扑闪翅膀震落的几片羽毛在飘飞,整个太虚观,静谧得似乎连那羽毛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无相壁,像是一面镜子一样横在太虚观中,看上去没有任何阻挡之力,却是阻断了九重玄天和冥界地狱的屏障。也许,芷卿穿过了无相壁,又或许,他只是去了后院打了山泉水想要洗个脸,来缓解一下一日的疲惫。

      没有拂玉的日子,他总是觉得,日子过得很慢。所以……
      所以……要快些历完劫数才是……

      此刻的昆仑山在夜色中,像漂浮在什刹海上的一方岛屿,若即若离,如梦如幻。

      冠宇不时便回到了南禺山,他在陆青观前从大鸟背上下来,然后一挥手,那大鸟便又独自飞走了。

      他以人间人的身份在这南禺山的陆青观生活,自然要像一个人间人一样行事,所以对于自个儿的坐骑雪羽,除了去看望仙友之外,一般是用不着的。

      他正了正衣冠,迈步走进观中,穿过园子,径直向剑柳宇走去。还未进门,便闻着一股佳肴之香,进门一看,却是南笙与陌北二人正在用食。

      南笙与陌北见师父回来,一时愣住,互相都不敢言语。片刻,陌北才说道:“师父可要一起?”

      冠宇摆摆手:“我吃过了,你们吃就好,我去歇着了,明日记得早些起来,带你师弟去晨练。”说完,便提着步子又出了门,往东边的厢房走去。

      看罢冠宇离去的背影,南笙不解看向陌北,问道:“晨练是?”

      陌北耸肩,答道:“就是在天未亮之时,下山去,然后在日出之前回到这里。”

      南笙听罢,犯了难,脸色瞬间像是蒙上了一层寒气一样,咬紧嘴唇,心里连跌叫苦。

      往日在王宫里,从来没在日出之前起过床,而且她本就嗜睡,这下要她日出之前就得在这南禺山中往返一次,这莫不是刻意为难她吗?想到这些,她瞬时便没了胃口,连刚才吃进去的东西,都险些吐了出来。

      本想就着陌北的厨艺多食一碗的,但现在,全然没了那个兴致。她放了碗筷,借口说是乏了,便丢下陌北一人回了自己房间。

      她是想早些睡,免得明天起不来,不然又得遭一顿师父的骂。

      她是南渊国当朝公主,从没受过责骂处罚之类,可来了这里,却总是不得师父的意,除了今天顶碗,前面的那些日子里面,每日都会犯点错,以至于每日都会被师父叨扰几句。她是断然不想再落人口舌了,便只能强迫自己做好每一件事情。

      而且,她也想早日历练修行,妄图早日强健自己的体魄,脱离往日的病恹恹的模样,让爹爹娘亲都高兴,自己也遂了自己的愿望。这么两全其美的事儿,她想着就觉着开心。

      陌北自南笙匆匆离开之后,也没了继续进食的心思,独自收了桌子,草草收拾了一下便也回了自己房间。

      其实他已经许久没受过晨练的历练了,刚来的那一阵儿,倒是每天都得去。大抵有一个月,身子骨便强健了不少,于是师父便开始教他些剑术。他以前也练过剑,但由于身体不好,只是学了些基础,大多时候是在习读诗书,所以功夫上的造诣并不高。

      他也是十五岁才来的,来的时候和南笙一般儿大,那时看着,却也是和现在的南笙一般羸弱,哪是现在这么健硕伟岸的模样。

      由于他天资聪颖,不下两年,便习得一手好剑法,后来,冠宇师父便没了什么要教授他的了,本来他是打算下山回家了的,但无奈又来了个娇滴滴的师弟,师父怕是不会那么容易就让他走了。

      他想着,师父将带南笙晨练这事儿交于他,怕是以后历练修行的事儿,都会全数交给他了。思及此,不由得叹气道:“也算是报师父的恩了,再待个两年也不迟。”叹惋之后,和衣便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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