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大人每天都有为我好好打工》岁岁糕

66、第六十六章

　　阿伍率先站起来，揉了揉眼睛，再次睁眼确认。

　　没错，就是墓穴……

　　他在大人拿给他们看的许多民间杂书内瞧见过，这样的墓穴，是只有富贵人家才有的，讲的是入土为安，就算是去了地下，也依旧有享不完的富贵荣华。

　　他曾伤感的想，若真如此，他们这些人如果没有遇见大人，也只是一卷草席草草埋了，落得个被野狗啃食的下场，一世孤惨，世世孤惨。

　　还真是人和人之间的命数之差，要比比人和畜生还大。

　　“等等，什么富贵人家会葬到穹庐山这种地方？”他后知后觉的怀疑道。

　　阿伍记得那本书还讲了坟地风水，像他们曾经那样的一片不毛之地，就连做坟堆都是晦气，可光是看着坟外的砖雕端门，并不像是个不懂墓葬的，真是奇了怪了。

　　赵川整日里只知埋头干活，对这些满纸黑色鬼画符的书提不起一点兴趣，因而只是摇摇头，面上有些红：“我们误入此地，已是很冒犯了，还是快些出去吧。今日是我不对，带错了路，白白浪费了不少时间。改日若是你们得空，来我家吃饭，好叫我赔罪。”

　　“记得烧一整只鸡。”阿黄毫不客气的摆摆手，起身寻找入口。

　　他今日的任务已经完成，任凭这两个小崽子也兴不起什么风浪了，家里那群小鸡崽子还等着他喂饭呢，他得回去了。

　　万幸，坑并不深，阿黄逛了一圈，看见砖雕门口有不少碎石，若是将碎石垫在脚底，便能够到外面，让他们爬出去了。

　　“冒犯了冒犯了。”白得一烧鸡，他整个人都是美滋滋的。

　　谁知，还没美过久，他人一过去，还没碰到那碎石边边，四周便地动山摇了起来，不少碎石土块纷纷下落，呛的人嗓子生疼，眼前全是黄土，躲闪都有些吃力。

　　“刘兄，你碰了什么？”另外两人躲着石块，狼狈问道。

　　“还没碰呢！我没碰！！！”

　　天地良心，他真没碰，人真是个古怪东西，哪怕入了土，这墓穴还带碰瓷的！

　　约莫一炷香时辰，这晃动总算停下来了。

　　“门开了!”

　　墓穴内并非是漆黑一片，而是另有什么照明的东西，三人远远地看见，这的确是一座不小的墓，那条半明不暗的路似乎长的不见底，有些骇人，冥冥之中却又有着一股致命的吸引力，引诱着众人向前。

　　做妖数不清多少年，阿黄一直很相信自己身上的动物直觉，此刻，他身上每处都叫嚣着，进去看看！进去看看！

　　那便去吧。

　　横竖，因为刚才的晃动，现下唯一的路口已经被乱石堵住了，他们只能往前走另寻一块出路。

　　前进间，他不由的想，莫不是穷庐山还真藏了另一只妖怪，道行比我略高些，这是那妖怪修炼的洞穴。只是洞中无主，没了山神大人的压制，他身上妖气漫天，说不准，这石门认错了人，将他们误放了进来。

　　真是草暗什么明又一村，若是能捞到洞内什么修炼的好宝贝，也不枉此行了。

　　阿伍自然不知道他心中的小九九，只是揪住了赵川的衣角，有些紧张道：“我们真的要去吗？”

　　“别怕。”赵川回握住他的手，以作安抚。
　　三人紧挨着，在半明半暗的地下前进着，借着微弱的壁光，一路上，两侧墙壁上黑乎乎的东西也逐渐清晰明朗起来。

　　壁雕上刻了一群小人，呈跪拜状，他们的头顶之人脸上一片空，像是留了白，身上圣光遍布，身着棕褐色的华贵衣衫，浑身缠绕着数不清的树木山石制造而成的细线，像是笼罩庇佑着他的子民。

　　“这是？”

　　“山神图腾。”阿黄分出神，瞥了一眼随意道：“以前穹庐山未毁之时，山上的百姓最为信奉的就是山神，光是山神庙，就有不下百座，积年香火不断，很是壮观。”

　　“刘兄一个外乡人，怎么对这些如此了解？”赵川有些纳闷，他和阿伍自小就在穹庐山生活，也从未听过这样一段传说，再者说，这山神图腾，莫名的，让他看了后背发凉。

　　仿佛，很像什么让他毛骨悚然的东西，细细思索，却又犹如深陷迷雾，无论如何也看不清真相。

　　阿黄心道：“还能因为什么？你们祖爷爷还在吃奶的时候，妖怪爷爷我就满山捉鸡摸鸟了。”话到嘴边，他咳了两声，轻拍赵川的肩膀：“多读书，书中自有黄金屋。”

　　下一刻，赵川和阿伍的嘴巴就张的大大的，简直能放俩鸡蛋。

　　奇了怪了，他说的话这么有道理？把两人震撼成这样？

　　阿黄回过头去，目光所及，远处的高台上是一副约莫一人高，两人宽的冰棺，冰棺晶莹剔透，能依稀看见里面躺了一副尸体，散发着丝丝寒气。

　　他倒是没有过多惊讶，反倒是坐实了自己一开始的想法，这墓穴，想必就是什么和他道行一般的妖怪做的，一边用山神的画像镇压，一边又掳来凡人以作祭品，这幅冰棺，光是靠近，便能感受到压抑不住的充沛灵气，绝对是修行良方。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皆是没有轻举妄动。

　　“啊！”阿伍捂住了嘴巴，忍不住道：“这人是活活冻死的。”

　　在他小时候，有一年，穹庐山大雪，冻死了好些穷苦无依的人，他们浑身青紫，皮肤溃烂。因为冻死之前的回暖将皮肤撕扯的血淋淋的，凌乱不堪。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姓名，只是匆匆卷了草席，随意丢了，成了山上野兽的饱腹餐。这样的场景，他此生此世都不会忘记。

　　而冰棺里的这位贵人，虽然乍一看身形修长，衣衫华贵，露出的那双骨节分明的清瘦玉手边，也隐隐发红，且伴有冻伤的溃烂红斑，指甲上有未干的鲜血，让人不禁联想他死前的场景是如何惨烈。

　　他显然是被人强行关在了冰棺内，寒气入体，挣扎求生而不得，才活生生折在其中。
　　究竟是何人，会如此残忍？

　　阿伍心肠软，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腿脚不听使唤一般上前。

　　然而下一刻，他像是见了鬼一般，浑身上下的汗毛都一根根竖立起来，浑身冰凉到了极点。

　　原因无他，那身体的面部并没有任何损伤，长睫微垂，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仿佛只是恬然入睡。那张脸，赫然就是他们的大人，许修年。

　　阿伍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仿佛骤停了一瞬。

　　另外两人赶忙凑了上来，也是一愣。

　　“难不成这才是真正的大人，外面的另一个，是妖怪变得？”赵川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崩塌，那替他们耕田，种茶的大人，究竟是里边儿这个，还是外边儿那个？他究竟该信谁？

　　良久的沉默后，倒是阿伍率先反映了过来，指着冰棺内那人的手腕道：“你们看，这好像不是大人。”

　　大人的手腕，有一小块鲜红的胎记，他那日被大人救起事，映入眼帘的就是这一抹刺眼的红，他不会记错。而里面的尸首，虽说各方面都和大人没什么不同，手腕处却是干干净净的。

　　如果不是大人，这人又是谁呢？为何会被人害死在此地？

　　阿伍捂住脑袋，只觉得头都要炸了，他从出生到现在，头一次碰上这样离奇之事，只觉得束手无策。

　　“这确实不是大人。”阿黄点头赞许，突然隐约看见冰棺下有什么物件正闪着暗淡的光，他伸手去抓，那东西却纹丝不动。他只得趁两人不注意，暗暗使了些妖力，才费力的将此物拽了出来。

　　这好像是什么布做的卷轴，已经破旧不堪，隐约能看出它泛着褪色的黄，上面刻有龙纹。

　　“这是？圣旨？”阿伍试探性的凑过来看了看，依稀记得他在大人给的话本子上见过此物。这里识字的只有他一人，于是他收了胆怯，接过那物读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史之子陈烟，目中莫，无始上，轻信鬼神，察是非，恶事尽，危社稷，顾太史衷心，赐陈烟自尽，祸不及陈家，极其后世子孙。”

　　语毕，他无不哀伤的总结道：“这好像是一封刺死的诏书，上面写的这人，陈烟，好像就是墓中人。”

　　轻信鬼神…….自古以来百姓崇尚求神拜佛，他是信了什么神，才因此丢了性命呢？

　　像是解答他的疑惑一般，圣旨合拢后，几幅泛黄的纸张飘落了下来，落在众人脚边。

　　那是几张画像，画的皆是同一个人。画像改了又改，细致入微，倒像是在画自己的心上人，只是画中人的装束，和他们在壁雕上看见的山神像毫无差别，或者说，这画的就是……山神。

　　只是…….

　　和外边的壁雕不同的是，画像精细非常，每一张，都填上了脸。

　　那样精致到有些刺眼的面孔，让三人看到后，忍不住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发冷。

　　画像猛然落地，赵川像是失了魂，喃喃道：“原官差…….是山……..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