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大人每天都有为我好好打工》岁岁糕

65、第六十五章

　　距京城五里外的营寨内，许修年正趁着夜色点着粮食。

　　城内被赛罕的大军少说占领了半月，百姓们困守城中，如今正是食物短缺之时，再拖下去，病死饿死的定不在少数，难保不会出现先皇在世之时的局面。

　　民心一乱，这夺城便更为艰难了。

　　只是，现在粮食有了，以他们目前的兵力却无法攻破城门，又如何将这些粮食运送到百姓手中呢。

　　他心中烦闷，在冷风中站了许久，不得其解，却突然觉得身上一重，身后之人不知何时为他披上了外袍，从后面搂住他的腰，试图为他暖热身子。

　　男人宽厚的胸膛像是移动的火炉，很是惬意，许修年任其抱着，在温柔乡里赖了一会儿后，突然想到：“你说，若是用藤蔓越过城门，将这些粮食送进去，可行吗？”

　　原渊摇头：“且不说，我的神力大部分都留在穷庐山为百姓所用，藤蔓能举起的重量有限，就算是分批运送进去，想必百姓见了这怪相，估计跑都来不及。”

　　许修年点头，叹了口气，他原本也对此法没报什么希望。“若是有什么法子，能潜入城中便好了。”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京城沦陷，别的州县百姓并无牵连，未免扰乱民心，甚至连城内的消息也没有放出去，外头仍旧是一片祥和。

　　“夜深了，去睡吧，身子要紧，睡不着的话我抱着你。”身后之人揉了揉头发，将他抱入营帐内，熄了灯。

　　——

　　清晨，天色将亮，赵川便带着一群百姓上了山。

　　近来穷庐山多有古怪，先是胡述失踪，后来又听那医馆里的老先生无意透露，说大人身中奇毒，无药可医，就连跑去和大人送信的陈与柳也数日不曾归来。他思来想去，怎么着都觉得是那妖邪捣的鬼。

　　想起那日从原官差指尖爬出的丝丝藤蔓，赵川便忍不住头皮发麻，青绿色的藤蔓像是蜿蜒的小蛇，吐着信子，眸子里闪着阴沉沉的寒意，成了他的梦魇。

　　前些日子，他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整日里担惊受怕，生怕哪天就被这些怪东西吞噬。

　　现如今，大人不在山中，穷庐山便没了主心骨。为了大人的安危，为了不让更多百姓落入危险之中，他就算再怕，也不能继续躲下去了。

　　想到这里，赵川迈出的脚步更坚定了不少，只觉得自己浑身充斥着拯救整座穷庐山的信念感。

　　“赵哥，歇歇吧。”小翠扯了扯他的衣角招呼他在一块大石头边坐下，递过来一个水壶，神色间满是担忧。

　　前阵子收粮，侍卫所的好些人都不在，少了不少壮实的汉子，他们这些老弱妇孺家家的，若不是赵哥带着人来帮忙，还不知道着粮食要收到猴年马月。因此小翠格外感激，就连娘也说了，赵大哥是难得的好人，咱们得心里记着他的好。就算他不说，小翠也猜得到他那双布鞋底下，定是满满磨破的水泡。

　　“这些日子忙，来不及给赵哥做一双鞋了，我娘纳的那双鞋垫，不知道还合不合脚？走山路疼吗？”

　　赵川自打记事来，便没怎么和姑娘家说过话，因而红了脸，只是摇了摇头，半晌才憋出一句：“合脚的。”

　　“那就好。”小翠一双秀眉皱的紧紧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原官差平日看着这般好，对大人也情谊真，谁曾想居然是个妖怪。赵哥说他身上有藤蔓，难不成，是什么树精？”

　　在场唯一的妖怪阿黄凑过来个脑袋，暗自捏了把汗，道：“会不会是误会了？也许是赵郎君那日累着了，头晕眼花了？”

　　天知道他听说赵川带着浩浩荡荡一行人，说要去山上捉妖怪时，吓得连喂鸡的箩筐都摔了，丢下一大群嗷嗷待哺的鸡崽子就追了来。

　　若是要让山神大人知道，自己放任这些人端了他的老窝，还不知道要挨怎么样一顿修理。

　　“不会有错，我那日看的真真的。”

　　“兴许是，赵郎君吃醉了酒？或是误食了什么，看见了幻像？这世上，怎么会有妖邪？”

　　“刘兄。”赵川沉下脸，盯着他问：“你为何一直帮着这妖邪说话？”

　　为什么？还能因为什么？

　　整座山头可都是他说的这个“妖邪”手里的，要弄死他们岂不是比捏死一只蚂蚁都简单。

　　阿黄心中咆哮，面上却只得不动声色，摸了摸鼻子，讪讪道：“没，没有的事。”

　　顾不上留心他的异样，众人稍作修整，便继续上了路，阿黄长叹一口气，忙不迭跟了上去。

　　真是欠了他们的。

　　正值晌午，阳光透过绿荫，火辣辣的撒下来，烤的人头晕脑胀，所幸山上尽是些伸长了脖子拼命往上长的草木，足以遮天蔽日，给他们留些阴凉之处，才不至于有人中暑。

　　赵川仰头，水壶里最后一滴水聚了几秒后，不急不慢落入他的口中，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觉得嗓子干的简直能冒火星子。

　　他们已经围着山上转了整整一大圈，还是无所收获。原本跟着他身后浩浩荡荡的人群也少了大半，大家刚收完粮食，浑身腰酸背痛，受不了像这样损耗体力，跟他道了句抱歉，便拎着家伙下山了。

　　还有人也跟着劝：“小赵，会不会真的是你看错了？”

　　不会……不会错的……

　　豆大的汗珠滑落，擦过眼角，有些刺痛，赵川颤颤巍巍闭上眼，在脑海里思索着。

　　还有一处，他们从未去过。

　　山尽头的乱葬岗……

　　穹庐山的百姓们，打小起，就被家里的长辈警告，离山后头那处远一点，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

　　正逢乱世，乱葬岗到处都有，并不新奇。若是饿狠了，去死人身上扒了东西换钱换粮也是常有的，如何就去不得？

　　没人能讲清具体缘故，只知道那里曾经有过一场大火，大到整座山险些毁于一旦，以至于现在穹庐山在大人手下活了过来，那处地方依旧是寸草不生，一片漆黑。

　　百姓默契的将那里当成了一处禁地，多年来，从未有人冒险踏入。

　　想到这里，赵川总算有了些头绪，他早该想到的，坟地这类阴邪之处，最容易吸收怨气，滋生妖异，定是这一切的源头。

　　提到乱葬岗，原本领着菜刀，锄头，跃跃欲试的村民便蔫了不少。未知带来的恐惧是致命的，对于那处数百年来从未有人踏足之处，穹庐山百姓对它的畏惧来源于骨子里。

　　更何况，他们都有家人，或有孩子，或有老弱妇孺在家中，需要照料，怎么能就这么跟着他进了乱葬岗。

　　“那个，这个时候我娘该吃药了，赵哥，我先回去了啊。”

　　“对对对，还有我。家里的余粮要卖到谕县了，我婆娘喊我查账呢。”

　　人群稀稀落落的走了个干净，就连一直跟着他的小翠也被她叔伯一边嘟嘟囔囔着女孩子家少凑热闹，一边扯回家去。

　　赵川有些肉眼可见的失落，所幸，阿伍并没有走，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赵哥，我没家人。只要为了大人好，我就跟着你，刀山火海也去。”

　　赵川揉了揉他的头发。

　　阿黄紧跟着他们后头，有些神经质的碎碎念道：“只要能不让你们闯祸，刀山火海我也跟着去……”

　　随着时间过去，日暮西山。脚下的泥土也渐渐由干涸变为粘腻的湿软 ，三人意识到，他们已经来到了这片传闻中的乱葬岗。

　　正值夏日，山里蛇鼠虫蚁遍地横行，来的路上，几人身上都被虫子咬了不少大包，而这处，竟是一个活物也没有，没有草木，没有蚊虫，毫无生机的一片萧瑟土地。

　　所谓乱葬岗，而这片土地，居然连一处坟包也没有，漆黑的湿泥，让人不免怀疑，乱葬岗的传说只是哪个避免有人来这里的先辈随口胡诌的。

　　“要不……我们回去吧？”阿黄提议道。

　　这里是和神池位置截然相反的地方，就连他也没有来过，料想也找不出什么来。心里好大一片石头落了地，他却不觉得轻松，总觉得，这里似乎有什么，更危险的东西。

　　赵川眯起眼，“那一处泥土好像有松动。”

　　两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里的土都是暗沉的黑，而那处，果然颜色浅淡了许多，看上去就像是被人翻新过一遍。

　　除了他们，还有谁会来这里？

　　穹庐山的百姓必然不可能 ，那些采茶的匪类也都听了百姓的告诫，不会在山中随意走动，那这处土，到底是谁翻动的？

　　两人飞速对视一眼，迅速跑过去赵川那边查看。

　　赵川脚下原本平坦的土地，在承受了三个人的重量后，却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脚下的泥土也开始迅速塌陷。

　　几人还未反应过来 ，只觉得身下一空，强烈的失重感袭来，几秒后，重重的跌到一片泥土地中。

　　等他们互相搀扶着坐了起来，看清四周后，皆是陷入了一片默契的沉默。

　　如今三人身处的这一片地方，竟是一处不小的墓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