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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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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琰俯身趴在坑洞外,只觉得心都要碎了:“阿谨,摔疼了没有?”
“无碍!”
许修年的声音从洞底传来,他双手作喇叭状,大声道:“兄长,你身边可有绳子?”
绳子?
宋琰快速瞟了一眼四周,远处的骆驼正晃着身上的缰绳,想要挣脱桎梏。他赶忙解了下来,自己执一端,另一端丢入坑洞中。
许修年试图去够,借着月色看清离自己的头顶还有约莫还有两人远的缰绳后,又无奈放弃:“太短了,兄长身边可还有别的绳子?”
剩下的骆驼都被那些人骑走了……
宋琰想了想,那绿洲应该离此处不远,于是继续宽慰道:“阿谨别怕,我去找他们拿绳子,一会便回来。”
“等等!”
许修年连忙叫他,可惜人已走远,半晌也等不到回应,他不由坐在地上叹了口气。
其实他们可以等到这些人抱着木材回来的,宋琰一人孤身前往,若是再遇到了蝎群该如何是好。
原渊也跟着默默坐了下来,贴在他身边,一边的脸很明显的肿的老高,看上去有些滑稽。
“疼吗?”冰凉的手覆上了他的脸颊,许修年皱着眉轻轻吹了吹。
“疼。”
“兴许是身上蛊虫作祟,他今日将万般事都压在心里,这才说出这些话来,你莫放在心上。”
原渊乖乖点头,眼圈却是红了一大圈,像是怕被对方看见自己的失态,他连忙移开目光,将脑袋埋在了对方的颈窝中。
淡淡的草木香气在他鼻尖萦绕,原渊安心的靠了一会,半晌,才开了口:“娘子亲亲我就不疼了。”
许修年点了点他的额头:“我的嘴是什么良丹妙药不成?”
对方轻哼了一声,表示赞同。
带着草木香的柔软唇瓣贴了上来,原渊闭了眼,突然觉得再挨两拳好像也不错。
吻了一阵,许修年移开目光,脸色有些泛红,他转移话题道“对了,藤蔓,可否用藤蔓拉我们上去?”
原渊摇头:“四处并无支点,另外……”
他有些心虚地补充道:“今日那片绿洲,已经耗尽了神力,我暂时使不出来藤蔓了。”
许修年:“……”
那他们只能干等了。
长夜漫漫,从坑洞向外看,满天繁星点点,若非情况危急,倒是极美的景色,两人索性躺了下来,互相依靠着。
另一边,宋琰顶着瑟瑟的寒风在黄沙满天的荒漠上前进,这里漆黑一片,只能借着依稀的月色模糊向前。
这些人都去哪了?
他皱了皱眉,因为蛊毒的缘故,心口开始阵阵抽痛,俯下身子歇了又歇,他刚起身,却又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来。
那片绿洲离此处并不近,不过推算着,这时候那些去找木材的人也该回来了,兴许还能带他回去。宋琰咬了牙,撑着身子继续前行着。
黑暗中,远处一抹黑影越来越近,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胡述?”他捂着心口抬眸,声音带着些许带着血丝的沙,不一会儿便消散在了塞外晚风中。
对方不为所动。
宋琰随即揭下了人皮面具,定定的盯着他瞧。
“圣上。”对方认出了他,淡淡道。
“你怎么在这?”
他下意识问了一句,不等对方回答便抓住了他的手:“算了,先不说这些。你身上可有绳子?阿谨他们掉进了机关内,十万火急。”
胡述想了想:“缰绳在不远处,圣上随我去取吧。”
说罢,他边自顾自走在了前面。
三更半夜,如此的荒凉之处,两人一前一后的前进着,一片寂静无声。
一个似乎并不关心对方为何在这,另一个也毫不在意原本失踪之人为何会在这时候出现,气氛一度有些诡异的沉默。
下一秒,冰凉的短刀抵在了胡述的脖子上,借着月色,甚至可以看清他被器械激起的一层鸡皮疙瘩。
宋琰勾了勾唇,笑意不达眼底:“赛罕就是这样的怂包,不敢正面交锋,派了你这样的冒牌货来?”
“圣上当真是天子风范。”刀尖就架在脖子上,那人并无任何波澜。
“机关和蝎群是为了什么?为何要冲着阿谨来?”匕首离他更近了一分,“胡述”呼吸急促,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脖颈处正缓缓流出血液,像是缠绕着的温热游蛇。
“机关和蝎群……”
那张和胡述一般无二的脸转了过来,没有任何生机,纸扎的傀儡一般喃喃自语着。
宋琰皱眉,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在他下颌边缘摸索,试图扯下这张碍眼的人皮面具。
摩挲片刻,他微不可查地愣了一下。
没有面具……
就算是再顶尖的易容师,要想成功佩戴人皮面具,便不可能毫无痕迹,差别只在于痕迹明显与否罢了。
除非……这张脸根本就不是易容……
宋琰掐住了他的脖子,手上青筋暴起“你到底是谁?”
对方被他牵掣着,脸色涨的通红,甚至隐隐发紫,眼白上翻,像只搁浅的鱼一般大口喘气,自己的命就在对方一念之间。生死关头,他扭过头,和宋琰四目相对,露出了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
“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啊……”
黑夜里,他的生命一点点消逝着,整张脸涨成了黑紫色,笑容却越来越大,直到嘴角撕裂,血丝不住的往下流淌。
宋琰厌恶地松开了手。
“他送你过来难不成是为了恶心我的?不论任何目的,敢动阿谨,我不会放过你们。”
“胡述”趴在地上喘息许久,终于脸色好转了过来,半晌,正当宋琰准备踹他两脚时看看他的反应时,地上的人缓缓抬头,阴沉道:“那是自然,毕竟我们一开始的目标……”
“就是圣上你啊……”
对方话音刚落,宋琰心口处突然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撕裂感,痛的他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有千万只蚂蚁在五脏六腑穿梭,撕咬啃噬。
眼前渐渐模糊一片,伴随着阵阵想要干呕的眩晕感,他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
夜渐渐深了,气温降至冰点,在外觅食的爬虫也忍不住抖了抖身子,钻进了温暖的巢穴中。
巢穴的一旁,是深不见底的坑洞。
他们的衣物都在白日里遇见蝎群的时候燃烧殆尽,原渊甚至打着赤膊,刺骨的寒风虽吹不到洞内,可地下的阴冷潮湿也足够让两人汗毛直竖。
那件披在许修年身上的外袍早就被两人充当了薄被,衣物下的两具躯体紧紧相贴,依偎取暖。
“为何……为何过去许久,兄长还未归?”
“兴许是在路上耽误了一些时间。”原渊宽慰道。
“可那些去取木材之人为何也迟迟未归?”许修年脸色刷的一下,惨白如月光,“他们是不是遇到了蝎群,要么……就是遭遇了什么别的不测?”
“蝎群并不会在晚上出没,外面太冷了。”
许修年不说话了,靠在他身上静静仰头看着坑洞外的天空。
看了一小会,他再也按耐不住“兄长知道我被困在此地,定是不顾一切也要来找我的,不该这么久。”
除非他现在遭遇了不测。
这些时日积攒着的担忧和惧怕一起涌了上来,许修年压抑不住的哭出了声,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对方宽厚的背脊上,顺着他的皮肤肌理,再次滑落在松软的沙土中。
“对不起……”原渊抱紧了他。
明明是宋琰将他们误推进了坑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抱歉,只是看见这人的眼泪,心中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也跟着揪心的疼。
“我不能没有宋琰。”许修年哭累了,靠在他臂膀上。他安静了半刻,突然异常冷静道:“母亲走了,这世上我只有他一个亲人了。万里江山不能没有他,我也不能没有他。”
“以他的能力,不会让自己置身危险中,兴许,只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脱身的情况。”
许修年点了点头,冷不丁来了一句:“继位那天,宋琰杀了很多人。”
“身为天子,杀伐果断也是必然手段。”原渊表示理解。
许修年又道:“全是宋家的人。”
原渊:“?”
“很多时候,我其实对他的惧怕更多些,害怕他像对待别人一般,也有一天会杀了我。”
许修年闭了眼,记忆回到了十几年前。
宋琰手上沾满父亲头颅喷洒而出的温热鲜血,在一片火光之中抱起了自己,整理着他乱糟糟的发丝,温柔插上了一支白玉簪子。
“我爱你,我永远不会和你分开。”
这句话恍如一个诅咒,笼罩着他的一整个童年。
自己有个哥哥。记忆里,他永远是从和母亲躲在角落的一次次窥探中得到这个认知的。
宋琰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她唯一爱过的孩子。
母亲是个很美的女人。
从她蓬头垢面带着自己沿街乞讨时,露出面容后那些肮脏的男人带着垂涎和打量的眼神中便能得知。
年少时她是春雨朦胧里含霜带露的海棠花,无论是任何男人,都会为之倾倒,就连他们的生父,老王爷也不例外。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觉得隐隐约约不对头了,骨科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