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心上》元气小娘

41、第 41 章

　　“朕面前，轮得到你说不？还有你，即日起去校武场受训，不把你这一身坏毛病改掉，不许出来。”

　　宁王知道事已成定局，再分辨也无益，只能满眼歉疚地看向柳玉人，柳玉人此时有些恍然，还没有消化自己要被困在宫里的消息。

　　贵妃心中开始不安，既然皇帝知道柳玉人是柳山青的女儿，还同意让她嫁给宁王，这不是摆明了让宁王白捡这个大便宜吗？不行，她不能放任不管，她开始暗暗的在心中谋划，如何坏了这门亲事，或者直接除掉柳玉人。

　　柳玉人就这么成为了准宁王妃，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住进了东宫偏殿，这消息一传回齐府，阖府上下都十分惊讶，尤其是明肌和晚妆两人急得不行，说好了姑娘今日是进宫去退亲，怎得反而让皇上给她定了宁王的亲，如今还陷在宫里出不来了呢？可惜王老夫人在宫里受了惊吓，被送回齐府之后卧床了两日，也没有力气说究竟宫里发生了何事。

　　柳玉人被送到东宫里头之后，脑袋逐渐清醒了过来，细细思考了自己如今的处境，和翼王的亲事算是彻底断了，可是如今成了和宁王的亲事，表面上算是过去了，但是暗地里却是得罪了贵妃和翼王，日后还要留在宫中受教，恐怕还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否则不知道贵妃那边会给自己出什么难题。好在，宁王在皇帝面前力争让自己住进了东宫偏殿，这里还不是贵妃能一手遮天的地方，或许安全许多。

　　她看着装潢豪华的偌大宫殿空无一人，自己孤影凄凉，又想到不知道王老夫人怎样了，被自己吓成那般，身体可有养好？还有，齐府知道此事之后定有许多的疑问，也不知该怎么和他们说，最重要的是过几日父亲就要上京，可是她却被困在了宫中，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这一切。想到这些，柳玉人觉得有些烦闷，心中有了脾气，嘴上也开始嘟哝。

　　“这个宁王，想的什么破主意嘛，根本就是拆东墙补西墙的效果，这下好了，我被留在宫里出不去了，自己也要受罚，帮别人之前不能动动脑子吗。”

　　一想到日后不能自由自在的生活，还要学无数的宫规，柳玉人就愁眉苦脸，烦躁的扯着衣袖。这时候响起了敲门声，柳玉人应了声，然后就是一行宫女太监进了屋内来。

　　为首的宫女示意之下，众人向着柳玉人齐齐见礼，然后报了姓名，五个宫女四个太监的名字分别用五经四书来命名的，这倒是引起的柳玉人的好奇，心中的烦躁也散了许多。

　　“你们这名字倒是有意思，是何人取的？”

　　一个看起来活泼，笑起来眼睛就眯成一条缝的小宫女说到，“是小主子给我们取得，小时候小主子背不出来书会挨训，于是把奴婢们的名字改成了这些书的名字，时时提醒自己要好生背书。”

　　“小主子？是宁王殿下吗？”柳玉人猜想，以前住在东宫的人是先太子和宁王，小主子恐怕说的就是宁王了。

　　为首的宫女轻呵了小宫女一句，“怎得这么不懂规矩，小时候玩闹的话私下说说也就罢了，这时候怎么能混说，还有，记得以后要称殿下。”

　　小宫女努努嘴，小声嘟囔，“哦，柳姑娘又不是外人，她以后是王妃，有什么不能说的。”

　　为首的宫女只能无奈摇摇头，复又朝着柳玉人说到：“姑娘见笑了，这些丫头让我宠的没了规矩，我叫春秋，是东宫的掌事宫女，日后姑娘就由我们来照顾了，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姑娘尽管吩咐。

　　柳玉人看这个春秋是一个比晚妆还要伶俐干练的女子，但是瞧着她对身边的人又是仁慈的，是个聪明又心善的人，柳玉人不由得对她十分有好感。

　　“没关系，你们以前是怎样，日后便怎样就好了，别因为我来了，拘束起来，我倒是过意不去了。我还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日后就要辛苦大家了。”柳玉人嘴上讲这些话说的大大方方，心里却尴尬到了脚趾抠地，她算哪门子的王妃，这事儿根本就是假的。

　　宫女太监们见这个新主子为人和善，平易近人，何况长得又好看，还是他们小主子未来的王妃，都喜欢的不得了，更是尽心尽力的服侍。因此，柳玉人初入东宫，虽然人生地不熟，但是日常生活还是被照顾的十分妥帖。

　　宁王从宫里出去之后，直接被关进了校武场，和士兵们同吃同住，还要接受武练严苛的训练。这日晚间，方才扛着石块满校场跑了十几圈之后，武练又让他们举着枪打把式，宁王实在是受不了了，找了一处营帐后头隐蔽处，歇着了。

　　“要是被人发现殿下在此处躲懒，恐怕今日便没有晚饭吃了吧。”

　　张尧不知从哪里来，出现在宁王面前，一个深衣束带盎然挺立，一个粗衣乱发席地而坐，相形之下更显宁王此时的狼狈情状。

　　“只要你不说，谁能知道？”

　　张尧伸手想拉宁王起身，结果宁王反手用力，将张尧拉了下来，张尧便顺势也坐下。

　　“久不操练，果然是体力不如从前了，就这么着便受不了了，要真上了战场，或者是遇到了危险的阵势，恐怕还需要尧将军救命咯。”

　　张尧突然冷了脸，说到：“若是殿下不惜命，我还能怎么救？”

　　宁王知道张尧是什么意思，求皇帝为他和柳玉人赐婚一事算是公然激怒贵妃，堂而皇之的从翼王手里把柳玉人抢过来，更是和翼王撕破了脸，想来往后他的处境会更加艰难，他想要调查先太子之死便会更不容易。往后，从翼王那里来的阴谋暗害定然不会比之前少。

　　“不是我不惜命，而是他们动了不该动的人。这么多年，我不和他们撕破脸，不代表我就是怕了他们，装作昏庸纨绔，不过是想要暗中调查大哥之死的时候，行事方便一些。可是，他们如今把手伸到了柳家，还想拉她入局，我便不能再忍下去了。”

　　“殿下这么做，柳姑娘就与这些事情能脱得了干系吗？翼王是冲着柳家去的，柳家一日富庶滔天，一日就暗藏危险。”

　　“我是在用我的法子护住她，我也要帮她护住柳家。”说到这里，宁王又低了头，随手扯了一把地上的杂草，略显烦躁的乱扯，“只是，我没想到，反而让她陷在宫里，她是个生来自由的性子，要想学好繁难的宫规，恐怕要苦她一阵子了。何况还有贵妃虎视眈眈，我不想让她重蹈我那些年的覆辙。”

　　宁王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过头正经的看向张尧，“尧兄，宫里的事情，恐怕还要你帮忙了。”

　　张尧看着宁王，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点点头答应。

　　“殿下可想过日后怎么办？你让柳姑娘住进了东宫，她又是你的准王妃，翼王此时恐怕是认定了你有夺储之心。如今你要调查先太子之死，要防着翼王暗害，还要护住柳家，殿下一人之力，恐难，或是你心中已有什么对策。”

　　宁王浅浅一笑，“既然一人之力难，那就借力使然，你去我府上，书房第三排架子顶层的暗格里有八封帖子，帮我送到以前拥护大哥的八位肱骨大臣手中，他们看了之后自然明白，日后，日后我们便不再是单打独斗了。”

　　听到宁王说完这话，张尧大惊。先太子去了之后，朝中拥护太子的八位肱骨大臣拒不接受翼王的拉拢，而是向宁王抛出了橄榄枝，想要维系东宫的嫡正传统，拥立宁王为太子。然而宁王无意太子之位，只想调查清楚李天坖的死因，所以对这些大臣的亲近并无回应。如今李天宁愿意主动亲近这些大臣，难道是意味着他想要夺得这个太子之位了吗？

　　“殿下这是？”

　　“想要借这些老臣子手里的力量，自然就要有所回报，他们想要我维护嫡系传统，我便遂了他们的愿。”宁王不经意的笑笑，“说不定这也是好事，或许在他们的帮助下，大哥的死很快就要真相大白了，或许只有这样，我才能守护住我想守护的人吧。”

　　“书帖都是备好了的，看来殿下早就留了这步棋，最终还是走了这步棋。”张尧最是知道宁王是个什么心性的人，知道他不想当太子，不想被困在深宫和权势里，如今还是向大臣们低了头。

　　“这么多年，我觉得以自己的力量能够找出大哥的死因，能够让有罪之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可是以退为进的法子走得太慢，这次的事情让我明白，若是敌人的刀都抵到脖子了，便是到了退无可退的时候了。从今日开始，谁要动我身边的人一分一毫，我便会百倍的给他还回去。”

　　张尧看着旁边这人发狠的样子，似乎觉得三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又回来了，之前他一直觉得柳玉人的出现，让宁王一次又一次的将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一次又一次的打破自己的原则。如今看来，或许柳玉人的出现，正是让宁王找回自己的重要原因。这样也好，这么多年，张尧看着宁王的隐忍和扮演，也觉得十分辛苦，甚至会害怕他或许面具戴久了便摘不下来了。如今好了，他终于愿意正面面对自己的敌人，重新拿起刀剑，厮杀出自己的天地。这也是一条艰难的血路，败是死路一条，赢又是深宫的囚笼。张尧此时看着宁王的眼神里，说不出的复杂和难言。

　　宁王站起身，看着张尧释然一笑，重新走回校武场，仿佛一个奔赴战场的勇士，步伐坚定扎实，隐隐中有着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气势。

　　此后，宁王成为了校武场上最拼命的人。演武训练时，众人在万钧齐发的乱箭中奔命，宁王似乎看见了幼时和大哥一起学射箭的场景，那时候李天坖最常对他说的一句话就是，箭要准更要有力，才能一击毙命。他拉满弓奋力一射，对面的人倏尔倒地。在和膘蛮壮汉肉搏时，宁王被对手制的死死的，就要败下阵来，这时他突然想到南疆战场上，柳玉人被蛮人野蛮拉走的场景，他重新打起精神，扣住壮汉命门，反败为胜。

　　不管是多艰难的训练，多恶劣的条件，都不能阻挡宁王磨练自己，就算满身伤他也似乎毫无知觉。或许是因为中与堂而皇之的站在了敌人面前，或许是心里要守护的东西又多了一些，宁王心里憋着一股气，所以用上整个身体蓄力，来迎接终要到来的暴雨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