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心上》元气小娘

32、第 32 章

　　那扇柳山木的槛窗关的严丝合缝，任凭风也吹不进来丝毫，柳玉人站在窗前努力回忆方才自己看见的是不是真的，犹豫着要不要开窗确证一番时，突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敲击声。是宁王在外面等得不耐烦了，忍不住敲起了窗户来，柳玉人深吸了一口气，做好心理建设，然后打开了窗户。

　　她努力镇定，说到：“殿下怎么会在这里，您这……不会是偷偷翻墙进来的吧，现下时候也不早了，若是被人发现恐怕坏了您的名声，不如您先回去，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

　　说着柳玉人就要关窗户，宁王一把拦着，然后靠上前去，半个身子横在中间。他没由来地靠近让柳玉人猝不及防，几乎就要贴近他的怀中，柳玉人赶紧退了两步，然后扯了扯身上的披风，努力遮住身上的水衣。

　　“怕什么，若是要人发现，我早让人发现了，还等到这时候？”说着宁王已经跳起身坐在了窗柩上。

　　他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偷摸来府上了吗，柳玉人在心里大喊救命，真是不知道还有什么出格的事情是宁王干不出来的。

　　“不过，堂堂一个侍郎府上的守卫也太松懈了些吧，就我这三脚猫功夫都能轻松翻进来，看来你们真得留心整顿一下府上的守卫了。”

　　煌煌京城，除了他宁王，倒也不是谁都敢堂而皇之的翻进内府别院的，不过府上的守卫确实应该整顿了，柳玉人开始重新考虑上次明肌的提议，让林叔找一些江湖侠客将别院守起来，防着宁王日后再有这样大半夜翻墙的举动。

　　“有吃的吗？今晚只顾着和那起子老匹夫们喝酒了，也没吃什么东西，现下真的有些饿了。”宁王歪靠在窗柩上，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向柳玉人。

　　柳玉人这才看清楚宁王脸上的潮红未退，果然是酒过三巡有些醉意的模样。他就是醒着也是和他讲不清楚道理的，更何况他如今醉着，更是不会听柳玉人的话乖乖离开，罢了，柳玉人也只能依着他，她转身去桌上端来一碟子杏仁奶酥递给了宁王。

　　宁王倒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大口的吃起来，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去，又囫囵说到：“有水吗？”

　　柳玉人又款款转身过去斟茶倒水，等她回过身来时，却看见宁王拿起了她方才写的稿纸饶有兴致的看了起来。今日在司商局碰壁，柳玉人便想修书让齐平章帮忙想办法上呈户部，看看事情会否有转机，方才她在书案前熬了这么久，便是为了写这个东西，如今还未写好便被宁王看见了。

　　“殿下，您还给我。”柳玉人忙不迭地放下茶水就要去夺，奈何她怎么能抢得过宁王。宁王一手高高扬起稿纸，一面说到：“户部，印帖，哈哈哈，幸好我今日来了，否则我便要去户部捞你了。”

　　宁王一手将柳玉人写的稿纸撕得粉碎，这下惊得柳玉人目瞪口呆，进而又怒火中烧，这人怎么这样啊，大半夜跑到别人家院子里，又要吃又要喝还撕了她的稿纸，这简直就是强盗嘛。

　　柳玉人气鼓鼓的瞪着宁王，暴怒到：“你，你真的太过分了，莫名其妙的跑到别人家来，不由分说的撕了我的稿子，可是我又有哪里惹到殿下了吗，还是说您吃多了酒要煞性子，见我是个好欺负的，所以非得来闹我不成？”

　　柳玉人说到这里时竟然激动的有些红了眼眶，宁王见状也是吓着了，酒意顿时全无，他没有料到这个东西或者说这件事对柳玉人来说这么重要，宁王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柳玉人，只能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掏出一叠印帖塞到柳玉人手中。

　　“这个给你，我没想闹你。”

　　柳玉人看着手中一叠印帖，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喜该恼，他是从哪里搞来这么多的印帖，别说开一家铺子了，饶是身边的姑娘们想要开铺子做生意都不成问题了。

　　“这个印帖没名字，你们想写谁写谁，想做什么生意就做什么生意，没有人能为难你们。”

　　柳玉人看过去，宁王这时候有些呆呆的，恐怕是醉意过去了有些困倦，“你今日就是来送这个的？”

　　宁王点点头。

　　“殿下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个，又是怎么拿到这么多？”

　　见柳玉人也不再生气了，宁王恢复了笑容，“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总之你拿着就是了。至于我是怎么拿到的，那些个尸位素餐的老东西们，占着一个官位就只管大摆官威，正经文书条例一概不看一概不管，我不过就是吓了吓他，他就自己将这印帖送给我了。不过，你只管放心用，凡事算我头上。”

　　吓一吓？想必不是什么正当途径，柳玉人听见宁王这么说，心下害怕他因此惹上麻烦。

　　“他们毕竟是正经官员，殿下这么对他们，会不会有麻烦。若是，今上知道了，恐怕又要责怪你。”

　　“嗐，左不过就是一顿板子，有什么怕的？”

　　宁王故作轻松的样子，柳玉人知道自己这次又是承了宁王的恩，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他，只能略微福了福，说到：“多谢殿下，您的相助，我记下了，日后若有机会，玉人一定报答。”

　　宁王挑了挑眉，瞟向柳玉人身后，说到：“你要真想谢我，就把那茶给我喝了吧，说了这么多的话，是真渴了。”

　　柳玉人端茶的时候发现茶已经冷了，便说了一句：“这茶已经冷了，你喝了酒，喝冷茶恐伤身体，你且等等，我去换一壶。”

　　说着柳玉人就端着茶壶出门去了，等她再回房间的时候，宁王已经靠在窗柩上睡着了，无奈柳玉人只能解下身上的披风给他搭上，自己坐回了书案前。因为有外男在窗前，柳玉人也不敢放心大胆的自己去睡，便重新提起笔来抄书，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实在是困得不行，趴在书案上就睡过去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仍旧坐在书案前，只是抬头看见窗户前已经没有了宁王的身影，只有搭在窗柩上的披风，和半掩的窗户。

　　细想来，他昨日竟然是一步也没有踏自己的房间，虽说翻墙偷进别院是实在胆大妄为的事情，但终究还是恪守了尊重女子的底线。柳玉人起身去收回披风，这才发觉自己枕了一晚上的手臂有些酸痛，想来是压着了，一会儿得让晚妆给自己上些膏药才好。

　　柳玉人又想起了印帖，于是早上向王老夫人请过安之后便去了烟月楼将这印帖拿给了齐玲珑，也告诉了她这些印帖的来历，不过却瞒下了宁王是如何将它们送来的过程。齐玲珑看见印帖自然是喜不自胜的，遂又兴高采烈的和柳玉人商量起了铺子装潢，小厮雇佣等等事情。

　　这边两人聊得热火朝天，另一边屋子里传来方姨娘骂小丫头的声音，细细听来却并不是什么大事，更像是方姨娘自己气不顺找人煞性子呢。柳玉人这才意识到是自己欠考虑了，怎得能在烟月楼和齐玲珑说铺子的事情呢，这不是堂而皇之的触逆鳞吗。这时候的齐玲珑也显得有些尴尬，柳玉人便提议让齐玲珑同她去水云别院，齐玲珑应下，一行人便悄悄地离了烟月楼，方姨娘站在山石上看着几个姑娘离开地背影，气恼地跺脚。

　　在水云别院里说话就自由多了，晚妆泡了茶，明肌又端来一个装满干果的匣子，说是家里铺子送来的，是好几种精制的梅干，让姑娘尝尝鲜，若是觉得好的话就多寻一些放在铺子里卖。

　　齐平章这时候来到水云别院，说起昨日柳玉人和他说的修书托人递给户部的事情，他今日一早就派人出去打探，自己过水云别院来看看柳玉人的文书写得如何，柳玉人才告诉他印帖已经有了，不必再麻烦他折腾一遭了。齐平章觉得这倒是奇了，怎么一夜之间就有了呢？问了之后才知道是宁王遣人送给柳玉人的，怎么又是这个宁王，自己之前觉得伯爵家二公子需要提防，倒是忘记了宁王最是一个女人堆里的好手，自己前些时候学堂里事情多，不怎么在家中和姐妹们相处，倒是让这个宁王钻了空中，这才多久的功夫，竟然和玉人妹妹这般熟络起来了吗？

　　柳玉人见齐平章有些悻悻的，怕心中不爽利，便拿起面前的梅干递给齐平章。

　　“有了印帖便是好的，大哥哥别想了，吃个果子吧。”

　　齐平章接过梅干，柳玉人收回手去的时候突然哎哟了一声，想来是拉扯到了昨天夜里压到的手，齐平章关切的询问她是怎么了，她还没说话，倒是旁边过来添茶水的晚妆出言打趣她。

　　“也没见过又我们家姑娘这样憨傻的人，自己睡觉把手臂压着了，晨起时直找我要膏药擦呢，我却说就算是睡得死，自己手痛不痛麻不麻也是没有知觉的吗，还是说睡着时的梦实在太过美好，已经忘记了现实的感觉不成？”

　　柳玉人伸出手去轻轻打了一下晚妆，说到：“你这个丫头，越发胆子大了，早晨就已经笑了我一遭了，如今当着大哥哥和二姐姐的面还非要揭我的短，行，今日的果子不给你吃了。”

　　说着柳玉人就把装着梅干的匣子藏在怀里，晚妆也只管笑，不去反驳她。

　　“你们家姑娘才不憨傻呢，只要是说起铺子里的事情，比我清楚了不少十分，看着年纪小，心里却是精明的。”齐玲珑这时候笑着插话。

　　“说起铺子，我有个想法说出来大家平章。咱们要做莨纱的买卖，光卖料子是不够的，要连带着以莨纱做的成衣这档子生意一起做了，这款料子轻薄柔软透气，颜色纯正，质感也比别的好，用来做窄身长裙还有宽大的袍子都是不错的，咱们可以先让裁缝师傅做一些好看的成品放在铺子的一楼，让往来的顾客挑选，若是有喜欢的便可以上二楼挑选料子，让师傅量身定做，如何？若是真要这么做起来，我细细看了，永怀大街的三号铺子在转角处，又有二层的宽大房间，用来做这个最是合适。”

　　齐玲珑说起生意来聚精会神两眼都是光，齐平章也被吸引住了，坐下来细细听着。

　　柳玉人一面点头表示赞同，一面说到，“正是这样极好，向来做布匹料子和成衣的生意便是两相成就的，若是能够一次做成了更好。永怀大街的铺子我记得，是两层的小楼，每一层又是三间相通的阔面房间，只有中间开着大门，我想不如咱们把两边的墙一并拆掉，都做成大门，每日铺子营业的时候，三道门便是朝着三条街打开，路过的行人都能看见我们铺子里展示的成衣，这样比什么招揽顾客的法子都好使呢。”

　　齐平章虽说也齐玲珑和柳玉人这样热切欢喜的模样感到高兴，但是自己却插不上话，帮不上忙，便故作丧气的叹了一口气，说到：“但问屋中人，尽去做商贾，人家古人是因为赋税苦，你们又是为了什么呢？瞧着你们说的这么热闹，我一介书生却是半点插不上话，帮不上你们了呀~”

　　柳玉人知道他是故意打趣，便也玩笑说到，“做生意嘛，当然是为了赚钱呀。”

　　“就是，大哥哥你也不是帮不上忙，日后你可以告诉你的同砚们有咱们这个铺子的存在，让他们带着自己的姐姐妹妹们来照顾我们的生意就可好。”齐玲珑说到。

　　“这话好。”齐平章应了下来，见她们两人又说起铺子的事情，自己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便也辞了出去，走到半路上突然想起什么，又转去外门上问了看门的男人，昨日和今日可有宁王府的人来传话或者送东西吗？那守门的男人回到并没有。齐平章的心中咯噔一下，有些不安起来，既然没有派人来，玉人妹妹是怎么拿到那些印帖的，这么看来她和宁王之间并不止大家看到的这么简单。

　　齐平章有些苦恼，一定要想办法让玉人妹妹和自己亲厚起来，不能让别人在中间横生枝节。他又想到过几日便是七夕灯会，是一个男女相会的好时候，不如就趁着这个时候约上玉人妹妹，带她过一个难忘的七夕灯会，到时候她一定会高兴的，说不定一高兴就忘记什么宁王什么印帖了。齐平章开始暗暗筹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