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心上》元气小娘

13、第 13 章

　　夜晚时分，满街亮起了灯火，客人陆陆续续的离开了伯爵府。齐稚儿因为玩了一天，早早的就困了，在伯爵府中就已经睡着，这个时候让妈妈们小心安置到马车上，曹夫人担心别人看顾不周全，便自己和齐稚儿一辆车以便照看。

　　齐玲珑非要拉着齐德裕和柳玉人一起，三个人挤在一个马车上，另外两人也拗不过她，如此这般，齐府的马车便顶着夜色，在热闹拥挤的街道上缓慢前行。

　　“今日可真是太爽快了，见了美景，吃了美食，还让彦婉县主吃了瘪，哈哈可真的太爽快了。我早就看不惯彦婉县主这样的做派，今日更是这般猖狂，出言不逊冒犯玉人妹妹，亏得妹妹聪明，想了法子惩治她。不过，最后闹得落水难看，说到底还是她自食其果，若不是她任性打骂身边的姑娘，也不会如此。”齐玲珑这时候一脸的精神头，为着彦婉县主丢面子的事情十分高兴。

　　“好歹她是县主，今日这么一闹，面子上是过不去了，恐她日后生事，或是寻我们的麻烦，还是避着一些的好。”齐德裕虽然也觉得心中爽快，但她思虑周全，顾虑起了以后的事情。

　　齐玲珑对齐德裕的话并不以为意，“我才不怕她呢？而且玉人妹妹如此聪慧，凭谁不能让我们吃了亏，何况是彦婉县主。”

　　三个人听这话都是知道是在说彦婉县主的脑子不够好使，皆笑了起来。

　　晚上齐平章不愿坐车，是自己骑着马跟在她们的车驾旁边，听见马车里热热闹闹的笑声便是十分好奇，踏马上前两步问车内的人，“姐姐和妹妹是在说什么笑话呢？可否也说与我听听？”

　　“这是我们的话，偏不说给你听！”齐玲珑打起帘子朝着齐平章说完，又将帘子放下遮得严严实实的。

　　“大姐姐说的没错，今日这么一遭，咱们的确是和彦婉县主结下怨了，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日后若是遇上了就日后再想办法吧。而且……”柳玉人顿了顿，心中思忖了一下，“其实今日相处下来，我以为彦婉县主本性并不坏，只是家里宠爱过了头所以性子骄纵了一些，再加上旁边一堆奉承的人捧杀，才成了如今的模样，若是能够有明事理的通透之人点醒，未必不能将性子扭转过来。或是养在像咱们府上的人家，有端正贤德的大姐姐教导，直爽聪慧的二姐姐相助，想来那彦婉县主也能是一个娇俏可爱的姑娘。”

　　柳玉人并不担心彦婉县主日后为难自己，反而是今日见了她这般模样，担心她身边人的奉承太多，如今说的做的还只是些姑娘堆里的小事，若是日后听了别人的教唆犯下大错，悔时已晚。柳玉人想到这里时面色严肃，甚至有些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齐德裕见柳玉人这样的凝重，伸手去点了点她皱起的眉心，“看看这张巧嘴，多会说话，明明是驳了我们，又不像是驳了我们，还多说了两句把我们夸了起来，让人想驳她也没了脸面。那县主自有她的命数和机缘，你且把这些用在女儿家身上的心思收一收，我和你说的留心一事，你可有定论了吗？”

　　柳玉人笑着摇摇头，“这大公子被彦婉县主缠的那般，却半点不敢言语，想来是个只知道经史子集的书生，在人情事情上是个不中用的。这二公子嘛……”柳玉人假作失落的叹了口气，这便勾起了另外两人的好奇，“别说是我本就无心，就算是我有心，这位郎君的心意也不在我这里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齐德裕更加不解了。

　　柳玉人带着笑意味深长的看向齐玲珑，齐德裕心中惊诧，难道柳玉人这话的意思是伯爵府的二公子对玲珑有意吗，这怎么可能，两人可是从未有过交集，真的好生奇怪。

　　柳玉人也不卖关子了，细细的将缘由说给了齐德裕听。原来方才离开伯爵府之前，柳玉人和齐玲珑两人经过一处游廊时被二公子姬野叫住，他叫住的不是别人，正是齐玲珑。这姬野生的俊朗，眉眼间全是鲜衣少年的明媚，说起话来也是朗声豪气，十分的直爽。

　　“今日在园子里看见姑娘在曲水流觞一战，甚是畅快，一招一式间难掩功力，想必姑娘也是一个打马球的好手，我也素喜打马球一事，遇见行家便有些手痒。三日后城郊马球场，不知姑娘肯否赏光，与我一同切磋。”

　　按理说这样年纪的男女私下相邀是不妥的，不过姬野是一个从小就在武场长大的习武少年，对书里的规矩礼法从来不喜，更是从未放在心上，所以他才能对齐玲珑直言说出相邀之事。何况，今日齐玲珑在园子里的夺盘英姿，与那自由畅快的笑容，一直映在他的脑海里始终不散，姬野就像是着迷了一般，又想象若是齐玲珑驰骋在马球场上会是何模样，心中便是十分想要和她约上一场马球的。

　　齐玲珑素来也是一个对男女之防并不在意的，竟也直接应下了这场马球之约，柳玉人在一旁心中惊诧，但见那姬野得了同意之后的大喜模样，心中也明白了七分。她细细看去，觉得这姬野无论从相貌还是气度上比他哥哥强了不知道多少，齐玲珑和他有些往来也并不妨碍。

　　“不过只是一场马球，玉人妹妹，你可别多想。”齐玲珑知道柳玉人说的郎君心意是什么意思，极力否认。

　　柳玉人看她这模样，心中感叹，又是一个憨傻的，自己看不明白，“可不是我多想，那二公子看你的眼神十分不同，又十分热诚，知道你愿去赴约之后，又是喜得无可无不可的，那番模样，定不是我多想了。”

　　“怎么可能，我与他顶多就是两面之缘，说过一次话，那就像你说的那般了呢，你要是不信，打马球那日你便同我一起去。”齐玲珑仍旧是一副坦荡模样解释。

　　“那可不行，这二公子邀的又不是我。”柳玉人故意这样打趣。

　　“你要这样说，这下我便非要你去了，你一定要去，不然我就不去了。”齐玲珑佯装赌气。

　　“我不去。”柳玉人仍旧笑着摇头，她也想看看齐玲珑舍不舍得不去。

　　“你要去！”齐玲珑果然不舍。

　　柳玉人得逞大笑，“哦？这么说是二姐姐想去咯！所以才非要我去！”

　　齐玲珑知道自己被柳玉人兜进了话圈子，气的要来拧她的脸，柳玉人赶紧往齐德裕身边藏。

　　“好了好了，仔细着些，这车里本就不宽敞，要是磕了碰了就不好了。”齐德裕顺手搂着柳玉人，又推手让齐玲珑坐好，这时候柳玉人在她怀里已经笑得喘不过气来了。

　　“不过，玉人妹妹你同玲珑一起去也好，男女单独相邀有些不宜，有人相伴更为妥当。”

　　柳玉人听了这话也觉得有道理，而且她又想到或许也可以趁机多了解一番姬野这人，看他是否是一个能够与玲珑相配的人。万一日后齐玲珑看明白了姬野的心思，自己也动了心思也未可知。于是柳玉人便点头答应了，几个人便又能和和气气的说话了。

　　姑娘家的说笑声飘进了声色繁华的夜晚里，一行车马摇摇晃晃行归齐府，一日的宴饮让众人都有些疲惫，皆回了各自的院子早早安置。

　　第二日柳玉人起的晚了些，便没有去王老夫人哪儿请安用饭，这原也是王老夫人允了的，小姑娘家爱多睡些便多睡些，至于请安问安的不必每日都做个章程。晚妆送来了一碟子桂花糕，还是热的，柳玉人穿着家常的简衫歪坐在廊子下面，一边看树上的几只雀儿啄食，一边掰着手里的桂花糕吃，谁知这雀儿像是看见了柳玉人手里的吃食一般，自己飞了下来绕着柳玉人扑腾，柳玉人见它这样觉得十分有趣，便把手中的桂花糕掰成碎块让雀儿一点点的啄了去。

　　“玉人姐姐，玉人姐姐。”柳玉人一听这样欢脱明亮的声音就知道是齐稚儿，站起身来去门口迎她。

　　“昨日在伯爵府上吃的哪一个大骨头实在好吃，我没吃够，回家和姨娘说了，结果她就让管家今日早早的去买了一整块大排回来，姨娘说她亲自下厨给我们做一个一样的，真的好大一块骨头，姐姐快和我一起去看。”齐稚儿满脸的兴奋。

　　柳玉人知道万姨娘善庖厨，却没想到她也能做这样的菜，虽说算不得十分新奇的菜式，而是烤制这排骨的排场十分不易，于是柳玉人发问：“要做这样的菜，需得在那种山野的空旷之地搭起火堆子，将腌制好的排骨放在火堆上烤才成，咱们家里如何做的成？难不成真的要在院子里生火堆？”

　　“火烤？难怪方才姨娘让我回去的时候在园子里带一些花木掉落的枯枝回去，想必就是要生火堆吧。”齐稚儿恍然大悟的模样。

　　“那我们一起去园子里捡枯枝吧，然后再去厨院找姨娘可好。”

　　柳玉人和齐稚儿欢欢喜喜的在园子里拾了许多枯枝，两人抱了满怀去到厨院。这时候厨院的空地里已经搭起了一个柴火堆，只是还未生火，不过样子和那野外的火堆没什么两样，柳玉人便知道和自己想的不差，真是烧了火烤起来，想必也是十分有趣的。

　　“这用火烤的东西，必定要加上些花木的枝子才更香，辛苦你俩了。”一身简装绑了攀膊的万姨娘从厨房里走出来，“如今还有个活计要交给你们，你们肯是不肯？”

　　柳玉人看着万姨娘这般亲切家常的模样，心中觉得十分温馨，便也讨巧卖乖的说到：“姨娘只管吩咐，只要是能够是吃到好吃的排骨，就是让我们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柳玉人和齐稚儿在万姨娘的安排下去揉面团，说是一会儿放在火上烤了，配着肉吃是极好的。这两个人从未下过厨，把揉面团当成玩乐，水和面轮番加了许多，面团黏糊糊的粘了满手。

　　另一边万姨娘招呼着厨房的妈妈们将排骨架在火堆上，生起火堆开始烤了起来，这时候齐德裕和齐玲珑两人也抱着枯枝走了进来。

　　“我们可是来晚了？早上稚儿来告诉我们的时候，正逢太太找我们说事情，所以耽搁了。”说话的是齐玲珑。

　　“不晚不晚，正好呢。”姨娘顺手接过两人手中的枯枝，整整齐齐的放在火堆上。

　　齐玲珑发现了在一旁玩的不亦乐乎的柳玉人和齐稚儿两人，本想去凑热闹，却被眼前的景象惊掉了下巴，原来是柳玉人和齐稚儿的手都被黏糊糊的面团缠住了，两人的脸上身上都是面粉。

　　“你俩这是打架了吗？”

　　众人的目光被齐玲珑的话吸引过去，看见齐稚儿和柳玉人两个的模样都哄笑起来，最后还是万姨娘亲自来收拾了两人的烂摊子。

　　几个姑娘围在万姨娘身边，好奇的看她妙手生花，没一会便将这一块巨大的骨头烤制的色香俱全，万姨娘看着她们几个馋猫似的模样，便动手将熟了的肉剔下来给她们吃，柳玉人还去厨房里找来一些土豆红薯地瓜，扔到火堆里烤着吃，就这么着，竟然成了一群人围火而坐，现吃了一场烤肉。

　　柳玉人看着院的温馨和欢笑，身旁姑娘们的和气亲厚，万姨娘和下头妈妈们的慈爱，竟然找到了一些小时候母亲还在时的感觉，那时候一家人也喜欢在院子里吃饭，有林妈妈和林掌柜，有时候还有远房的伯伯嬢嬢们来做客，也是十分的热闹。可是母亲去世之后的三年守孝，南方的家里几乎再也未见这样的场景。或许上京城是上天给自己的补偿安慰罢，柳玉人第一次这样想。

　　“妹妹，你发什么呆啊，快看这个红薯是不是糊了呀。”齐玲珑举着一个漆黑的东西怼到柳玉人面前，柳玉人细看看，然后点点头。结果齐玲珑用手沾了糊碳，趁着柳玉人没注意，上手就要抹她的脸，两人便开始在院子里追逐起来。

　　明朗清脆的笑声穿透了灰墙琉璃瓦，从盈盈绿丛的高树中飞上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