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心上》元气小娘

14、第 14 章

　　午后，柳玉人邀了姑娘们在水云别院的喝茶，中午吃了太多的油腻荤腥，所以柳玉人让明肌挑了杭白菊、决明子、薄荷，再加上几片绿茶叶子煮了，烹出来的茶水色明清透，味甘清爽，几个人喝了都觉得十分清口，唯有齐稚儿喝不惯这样寡淡涩口的茶水，嚷着让明肌拿了冰糖来放进去。果然是个小孩子，这样的年纪就是应该嗜甜不懂酸涩，柳玉人在心里想到。

　　一壶喝了换一下一壶，柳玉人亲自守着桌上的小炉子，十分精细的烹茶。晚妆送来了一把晨起时去院子里折的栀子花，齐德裕又让她去寻了一个小的陶罐来，自己便开始打理起花枝，想插一个小花景。齐玲珑和齐稚儿两个人则是凑在一起翻花绳。

　　午后的春阳暖暖的照进院子里来，渐渐的竟然有些困倦之意，柳玉人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侧头看过去，齐稚儿和齐玲珑两个人已经歪靠着半睡了，却只有齐德裕还精神着，对这面前陶罐里的花，思忖摆弄，怎么样都不太满意。

　　齐玲珑的大丫鬟追月来到水云别院，朝着齐德裕和柳玉人见礼，悄悄地问了安，谁知齐玲珑本来就睡得浅，这下也就醒了。

　　“姑娘恕罪，惊了姑娘地清梦，你让我们去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了，又说过是十分紧要的东西，所以我一拿到便赶着送来了。”说着，追月便把手里的一本册子递给了齐玲珑。

　　齐玲珑这下精神了起来，“这下正好了，正是该送到这里的东西。”

　　柳玉人听见齐玲珑这么说，心下疑惑，难道这东西和自己有关？“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何说是该送到我这水云别院来呢？”

　　齐玲珑笑了起来，“这就是你的东西，我说过要帮你寻来京城适龄男子的名册供你挑选，你看这不就寻到了吗，不过这还只是一部分，你可有的挑了。”

　　“好意我心领了，还是留着你自己挑吧。”柳玉人将册子推了回去。

　　“那可不行，说好给你的。”齐玲珑又将册子放回柳玉人面前。

　　“既然都寻到了，不如就看一看吧，横竖也没有别人，就当是咱们自家姐妹取乐罢了。”

　　于是柳玉人和齐德裕齐玲珑挪了椅子围在桌子旁边翻看起了册子，齐稚儿这时候也醒了，也跟着上来凑热闹。几个人一会儿看到王家公子的奇异相貌而忍不住大笑，一会儿因为读到李家公子的怪癖而大惊窃语。翻来翻去，几人竟然在其中翻到了宁王的名字。

　　“李天宁，今上第三个皇子，生来机敏聪慧，文韬武略，所以未及弱冠便被皇上封了宁王，赐了府邸和封土。生母是已故献皇后，有一母胞兄先太子李天坖，三年前丧于南疆之战……”

　　柳玉人缓缓地念出册子上写的内容，齐玲珑却因为看见宁王的名字，雷暴一般的脾气又上来了，“看他做什么，好生晦气。”

　　“南疆之战……先太子是丧于三年前的南疆祸乱吗？”柳玉人既然已经看到这句话，却仍旧问了出来，不过是想确证。

　　齐德裕点点头，“是啊，三年前，不知为何，南疆侵扰我越国边界，太子亲自领兵平乱，对了，当时张尧将军也与他同行，本来已经战胜，太子却被南疆残部冷箭所伤，不治而亡。”

　　“南疆祸乱之时，我和父亲母亲正好在南疆边界休憩，母亲就是在这场祸乱中被外敌所伤，最后重伤不治。没想到当年带领军队平乱的是先太子和张尧将军，日后若是有机会，还请大姐姐替我谢过将军，若不是他们当年的英勇抗敌，恐怕我和众多的边疆百姓早没了性命。”柳玉人说到这里时，脑海里又闪出了当年在南疆的种种遭遇，随后竟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若当年时太子出兵平乱，这宁王和太子又是一母同胞，想来关系亲厚，会不会也和太子一同去了战场，会不会当年宁王也在南疆边界呢。柳玉人不敢再往下想，真要继续想下去，恐怕自己会想到那句宁王就是少年游侠的结论。

　　“好，你也别想太多，事情已经过去了，有你三年抄经守孝，想必姑母在天上也十分安宁。”齐德裕扶上柳玉人的胳膊，安慰着她。

　　柳玉人点点头，又继续说道：“那时候被派去平乱的皇子，只有太子吗？他和宁王是一母同胞，会不会他也在列。”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齐玲珑抢着回答，“越国男子，未到除服是不许上战场的，算算年纪，当时的宁王不能跟着太子去平乱。”

　　柳玉人陷入了思忖，宁王三年前不可能去过南疆战场，所以那人不可能是宁王，无非是自己无思乱想，白问了一句。又加了一重证据证明宁王并非三年前的那个人，柳玉人心中却并没有十分的高兴，她也好生奇怪。可是，那个少年游侠如今又在哪里呢，为什么毫无音信？

　　齐德裕发现柳玉人面色有异，轻声问道：“怎么这样问？难道你在南疆边界见过宁王？”

　　“没有，不是，我只是突然想到，随口一问罢了。”柳玉人赶紧遮掩过去。

　　齐玲珑拉着众人继续将册子翻完，这一下午的时光便也就这么过去了。随后的两日里齐玲珑是日日都要寻了册子来找柳玉人翻看，柳玉人不想看却又推脱不过，每每想躲都能被齐玲珑给抓住，少不得还是要硬着头皮看下去。这么一来，柳玉人是把京城中各个皇家官宦贵家少年的信息掌握的不差一二了，可并未对任何一人生出别样的心思来。

　　这天午后，柳玉人让明肌命人搬了躺椅在院子里，想要晒晒太阳，没想到刚一躺上去，晚妆便从外面急急忙忙的走进来，小声谨慎的说到：“我方才在路上瞧见，二姑娘似乎朝咱们院子来了！”

　　“什么？”柳玉人立刻丛躺椅上翻起来，“不是上午刚来过吗，这是又寻到了册子？哎呀，怎么还一天两遭呢，我撑不住了，不行，我得躲着去。”说着柳玉人就往屋子里走，边走还便说道：“晚妆，一会儿她来了就说我睡了，有什么明日再说吧。”

　　“明日便晚了，这事啊还非得今日说呢！”齐玲珑不早不晚的刚好走进了水云别院，听见了柳玉人的最后一句话。

　　柳玉人僵在原地，心想完了，还是没逃过，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

　　“你青天白日的躲我做什么，难不成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柳玉人笑笑不语，眼神里的意思却是幽怨，齐玲珑虽说看懂了，却不言语，只是转身拿过追月手里的东西，然后怼到柳玉人面前给她看。

　　“明日咱们要去打马球，你可是忘了？我命人用你的尺寸做了两套马球服，你从未打过马球，想来这些东西是没有的，所以我给你备了。”

　　柳玉人的确没有这些东西，看到眼前束腰窄袖的干练简装，觉得甚是新奇，顿时来了兴趣。

　　“我当然没有忘记明日打马球的事情，倒是二姐姐竟然为我想的这样周全，我心里可是十分感激呢，我在家的时候虽说父亲也教过骑马，但是从未打过马球，所以也没有穿过这样的衣裳，我倒是见别人穿过，这种衣裳又是窄袖，又是束腰，穿上去之后，人也显得干练了许多呢。”

　　齐玲珑专门挑了她喜欢的清淡色系，柳玉人掀起衣裳来看，眼里流露出说不尽的喜欢。

　　“既然如此，那快去穿来一试，看看是否合身。”

　　柳玉人欢欢喜喜的去换了衣裳，她本来身量小巧，又是一副南方女儿的精细模样，穿上这么一身马球服，更显得身形修直，又有几分俏皮的味道。柳玉人十分喜欢这身装扮，心中对齐玲珑这两日的幽怨，全都消失了。

　　第二日，柳玉人穿上了马球服和齐玲珑两人一起出门去，却没想到齐平章早早的在车马旁边等着她们了，也是穿着一身马球服。柳玉人心中有些奇怪，之前也没说过齐平章要同他们一起去呀。

　　“大哥哥，你穿成这般模样，是要同我们一起去打马球吗？”

　　“正是，我自请和两位妹妹同行，一是为护大家周全，二也是想一同玩乐一番。”

　　齐玲珑忍不住笑了出来，“大哥哥从来就不会打马球，也从不愿和我们打马球，今日怎么就想了呢？”

　　齐平章有些不好意思，他确实不喜欢打马球这样的玩乐，所以向来不喜，也从来不会，只是前日在王老夫人哪儿不经意听说了伯爵府老夫人要为府上的公子求亲，想要将玉人妹妹要去，这下他心中便十分的不乐意了，后来又听说柳玉人和齐玲珑要去和伯爵府的二公子打马球，齐平章便猜测定是那边府里为了和她们亲近生出来的事情，他生了醋意，便自己悄悄安排了和她们同去。

　　“我也不会打马球，大哥哥也不会，正好我们相伴。既然已经收拾妥当了，那咱们就一起吧。”

　　今日艳阳高照，京郊的旷野上一片绿丛，马球场边旗帜纷飞，牵起的彩绸点缀出比繁花更艳的景致。打马球是北方常见的一种玩乐，有些爱玩乐的爷们常常混迹在马球场上，有些性格飒爽的姑娘家也偶有来马球场上一乐的。今日又是这样好的一个天气，京郊好几个马球场上都是人流如织。

　　“玲珑姑娘，总算等到你了。”姬野见到齐玲珑之后，立刻翻身下马迎了上来，又看见她身后的柳玉人和齐平章，纷纷都见了礼。

　　“齐兄，你也对马球有兴趣，往常我从未在马球场见过你，不过今日见了，日后我们便可常常相约。”姬野热情的对齐平章说到。

　　日后约？恐怕这伯爵府二公子想约的不是自己吧，齐平章腹诽，一定不能让他和柳玉人有接触的机会。

　　“我不善打马球，今日还要麻烦姬公子多指教，正好我这两位妹妹也是一个会打马球一个不会，我如我们便分头教学，我方才见那边有一个空旷的场子，不如我们去另一边吧。”

　　说完齐平章就拉着姬野往旁边走，本来姬野是想和齐玲珑打一场马球，这下竟然被齐平章横插一脚，他也是一头雾水，就这么被齐平章拉走了。

　　“大哥哥，今日倒是把事事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柳玉人看着两人俩开的背影，却微微的皱起了眉头，“可是，你觉不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从今日早晨大哥哥说要和我们一同打马球开始就已经十分的奇怪了，不管他们，咱们乐咱们的，我来教你打马球。”

　　柳玉人和齐玲珑两人各自挑了一匹不错的马，齐玲珑上马便先试了两球，果然是英姿飒爽，每击必中。看的柳玉人心痒，便也策马跑起来，学着齐玲珑的模样也去击球，却脱力失手。

　　“妹妹，你先别急着上球，得先学控马，这马球场上和平地骑马十分的不同，要十分注意方向和速度，手上的力道要把控好。”

　　柳玉人瞧着齐玲珑左手挽住缰绳，用力一拉马头便转向，精准的朝着马球的方向跑过去，柳玉人也学着她的模样试了试，果然对马的掌控力好了许多。

　　这边柳玉人和齐玲珑一个学一个教十分和谐，却不知另一边是何光景，没一会儿姬野竟然独自一人过来，说是齐平章打球的时候不慎将手扭伤了，如今他已经派了小厮把他送到附近的医馆去医治，但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见柳玉人和齐玲珑都放下心来，姬野又说那一边正好要开一场马球赛，问齐玲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前去。这下柳玉人心中明白，想来是姬野想要和齐玲珑一起打球，方才齐平章的伤恐怕也不与他无关。

　　不过齐玲珑因为顾虑留下柳玉人一人恐怕不太好，所以显得有些犹豫。

　　“没事儿二姐姐，你先同姬野公子去玩一玩，你方才教我的我都已经记下了，我自己练习一会子，等你回来再教我新的可好。”

　　这下齐玲珑才放心的和姬野离开了，柳玉人自己一个人的在马球场上学习控马，就这么跑了一会子之后觉得无甚趣味，便想试着去击球，没想到一杆下去竟然命中，柳玉人十分高兴。

　　这时候，不知从哪里冲出一匹白鬃黑马，朝着马球的方向就去了，那马上的人大手一挥便接住了柳玉人打出的马球，再一看这球已然被他一击进洞。柳玉人不过随手一击，让这人接住倒像是两人故意配合好了似的。

　　柳玉人有些好奇，何人就这么莽莽撞撞的冲出来，接了别人的球，等那马上之人掉头转身，柳玉人才看清楚，这人原来是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