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心上》元气小娘

10、第 10 章

　　廉昌伯爵府老夫人的寿宴，照例齐府是要备礼的，柳玉人是随着王老夫人的名义去，不过到底是外孙女的身份，并不是这府中的人，柳玉人便命林妈妈去挑了些许老人家喜欢的东西，送去齐管家那里，到时候便和齐府的礼一起送过去，也算是全了礼数。

　　林妈妈将这些事情办妥之后又回来水云别院，给柳玉人送来了满满一匣子的香膏子，说是家里的香料铺子近来最金贵的品相，里面参了几味从楼兰古方里复原的香料，用起来香而不腻，最适合年轻的姑娘们使。匣子里是又三层的锁扣暗匣，每层放六个掐丝珐琅瓷碟子，统共十八个，个个花色不一，光是看起来就十分精致。

　　“好别致的东西。”柳玉人感叹道，又拿起一盒打开细闻闻，果然清香扑鼻，是从来没见过的味道。旁边的林妈妈见到自己家姑娘喜欢，又接话说到：“这十八个便是一套，每一个的香味都不一样，姑娘先使着，之后挑出喜欢的来，再让小厮们去铺子里拿。”

　　“这么多我也使不了，倒不如给姐姐妹妹们送些去。”说着柳玉人便带了明肌出门去。

　　齐德裕这时候在留春院中看账本，见到柳玉人来连忙看茶请坐，说起这香膏子的事情，齐德裕看了看挑了一个红袖暖玉香和荷风绣叶香，说话间又有小丫头送来了账本，见齐德裕实在不得闲，柳玉人便准备辞了离开。

　　“大姐姐今日忙，我便先去了，等得闲再来和姐姐说话。”

　　未能好好相待，齐德裕有些不好意思，起身亲自将柳玉人送到了院门口。

　　柳玉人又去了齐玲珑所在的烟月楼，未曾想还未上楼便听见了屋子里的笑声，走近了才看见齐稚儿也在这里屋子里。原来是齐稚儿烦着方姨娘给她打络子，三个人正在房间里挑颜色和样式呢。

　　“我来的可巧，大家都在呢，请姨娘的安。”柳玉人进了屋子朝着方姨娘行礼。

　　“玉人妹妹来了，快过来坐。”齐玲珑拉着柳玉人去塌上坐下，另一边是方姨娘歪在靠子上，旁边又有齐稚儿脱了鞋袜上塌偎在她身旁，两人看见柳玉人都是笑呵呵的模样。

　　方姨娘抬手揉了揉齐稚儿的脑袋，笑着对柳玉人说到：“这个小东西不知从哪里寻来了几颗琥珀，硬是缠着我给她打络子挂上，可是这个丫头又难缠，普通的花色样式不喜欢，非要说些稀奇古怪的新鲜东西让我做，扰了我半日了。”方姨娘这话听着是抱怨，可看着齐稚儿的神情里满是慈爱，柳玉人心中感叹，平常道大家里头的各房妻妾就算没有嫌隙亦会有防备，可自她入齐府来看到的都是阖家和睦，今日这样的景象更见各房的亲密和气。

　　齐稚儿拿起桌上的琥珀给柳玉人看，“姐姐你也挑一挑，看看喜欢哪一个，你看这个里头的小蚂蚁样子极好，活灵活现的。”

　　“就是，玉人，你也挑一个花色，一会儿我给你也打一个。”方姨娘把那花色谱子递给柳玉人，她便和齐玲珑两个人认认真真的挑了起来。

　　闲磨了一下午，方姨娘统共打了四个络子，装了四个形状不一的琥珀，四个姑娘一人一个，齐德裕的哪一个已经遣了小丫头送去。这时候柳玉人才想起来自己也是来送东西的，便让明肌把香膏匣子呈上来，齐玲珑、齐稚儿和方姨娘都挑了两个才算罢。

　　到了廉昌伯爵府老夫人寿辰那日已经是四月中旬了，天气转暖日日都有阳光，晚妆挑了几件轻薄的衣裳送来，柳玉人穿上也觉得松乏了许多。这一套翠绿素纱的裙子颇映春日的景致，就是素净了些，柳玉人想起了那日在方姨娘哪儿拿回来的琥珀，暗红色的一块挂上，又是一个点缀又不张扬。明肌却还嚷着不够，从妆奁匣子里翻了好些首饰出来，柳玉人挑了两只点翠飞羽钗子和一排金丝兰花的簪花，放在半梳的发髻上，果然整个人都明亮了不少。

　　齐府的一众女眷们出行，都是早早整整齐齐的准备好的，几辆雕花大马车并数十名仆从，浩浩汤汤的从街上过，王老太太的马车最为宽敞，便让了柳玉人和齐平章同她一起，齐平章这几日学堂里忙，所以和姐妹们玩的时间少，但是心中是挂念着柳玉人的，好容易今日才有了相处的机会，又见柳玉人换上了春衫，别是一般好看的神姿，便有些怎么看也看不够。

　　“妹妹今日这样的装扮，甚是好看，如今春暖玉生烟，衬得妹妹十分的明艳灵动。”

　　“今日是去别人府中做客，少不得为了自家的体面费心拾掇一番，倒也没有哥哥说的那样好，想必今日的客人里有许多高门里的太太小姐，只求不要让人笑话便是了。”柳玉人此话不过是自谦，她本来就生的好看，今日这么一装扮就更好看了。

　　“谁敢笑话？遍京城的高门贵女任谁也比不过妹妹去，今日宴饮，女眷们多在园子里赏花听曲闲话的，妹妹若是和她们逢迎不惯，可以悄悄地命人来告诉我，我带妹妹别处玩去。”

　　齐平章说这话的时候一脸认真，倒是王老夫人佯装生气，责怨到：“胡说！在别人家做客，可不能这么没规矩。”

　　柳玉人抿嘴一笑，这话就算过去了，说话间廉昌伯爵府也到了。

　　廉昌伯爵府今日是满堂的宾客，往来鱼贯，听说王老夫人一家到了，这廉昌伯爵府的老夫人便亲自站起身走到院子里来迎了自己的姐姐，身后跟了一群太太小姐，齐德裕悄悄地在柳玉人耳边告诉她，哪一个是伯爵夫人，那些是姨娘，伯爵府只有公子没有小姐，所以那些姑娘们都是二房和三房里的小姐。两个太太见了面都是喜气洋洋满脸笑容的，两人坐定后齐府的姑娘们便一一的上前来给老太太拜寿。

　　轮到柳玉人上前的时候这伯爵老夫人定了神细看了看，对这王老夫人说到：“这便是你那个南方来的外孙女吧。”

　　王老夫人点点头，招呼着柳玉人上前去，伯爵府老夫人觉得柳玉人长得十分齐整，装扮的心思别致，比自己家的姑娘们强上不知道多少倍，正巧这时候外面的人抬了礼送进来，有小厮一一报出礼物的名字和来处，听见柳玉人单独随了一份，东西又贵重又得体，伯爵府老夫人又赞了一回她的知礼和周全，她又暗自在心里想着，这姑娘虽说不是官宦人家的女儿，母亲又去的早，可是这样的模样和家私配什么人配不得，自己家里也有两个小子还未婚娶，若是能将她说到自己家来岂不好吗。

　　长辈们在前厅里说话，陆陆续续又有人进来拜寿，姑娘们便被打发去了园子里玩，这正中了柳玉人的意，正好趁机好好逛逛廉昌伯爵打理的这个园子。

　　廉昌伯爵府是开国时候修缮皇宫的时候一并修起来的，所以好些地方用的都是和宫里一样的山石木材，十分的牢固大气，后方的那个园子极大，里面又有小山流水，又有亭台楼阁，里面百草千花让人目不暇接。柳玉人心想难怪外人称道，也只有廉昌伯爵这样清闲的人才能将园子打理清楚，这里一处山墙映柳，那里一处萱草掩水，她是越逛越觉得雅趣十足。

　　柳玉人一心看景，一个没注意便和齐德裕她们走散了，可是这园子太大，若是要找一时半会儿也是找不到的，索性柳玉人便和明肌两人继续逛起来。谁知转过一处山石，明肌发现地上明晃晃的放着一个荷包，便好奇捡了起来给柳玉人。柳玉人接过手细看去，是个做工用料都十分精致的物件，上面绣了飞鸟立竹的花样，绣工也还过得去，角落里还小小的逢出了两个字，远笙。

　　“远笙？这是何人？”柳玉人小声发问，明肌在一旁也是疑惑的摇头。

　　柳玉人心想，看样子也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物件，想来是哪个在园子里逛的主子掉下的，不然自己先收着，等出去了交给伯爵府里管事的人，让他们去问一问，说不定就找到失主了呢。柳玉人一边这样想一边往前走，东西还没收好呢，就听见前面假山石后面传来的声音。

　　“远笙哥哥，远笙哥哥，你就收下吧，这个百宝金丝缠的冠子最是配你，上面的珠子可是我特地让舅父去寻得南海珍珠呢，就是宫里也找不出来这样的物件，全是我的一片心，你就收下吧，远笙哥哥。”

　　柳玉人和明肌放轻了脚步，悄悄地看过去，这样娇俏声音的主人乃是一个如花似地姑娘，金银珠翠挂了一身，衣服上也满是大花地刺绣，十分地招摇。她手里捧着一个匣子拦在一个少年面前，这个少年淡眉素面书生模样，看起来十分的内秀，被这个招摇的姑娘缠住更是窘迫，又说不出话来，脸上憋得通红。柳玉人听见姑娘叫他远笙哥哥，想必他就是荷包的主人吧，如今有这个巧宗在，不如自己做个好事去帮他解个围。

　　柳玉人带着明肌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她走到少年面前微微福了福，“公子，可是叫远笙？”

　　那少年连忙向柳玉人回了礼，答道：“远笙，是我的字。”

　　“那就是了，方才我在山石下面捡到了一个荷包，上面缝有远笙二字，想必是公子的东西，如今物归原主。”

　　柳玉人拿出荷包递给少年，可这少年却看了一眼荷包便摇了摇头。

　　“这不是我的东西。”

　　柳玉人心下疑惑，正想开口，却被旁边那个花枝招展的姑娘抢了先。

　　“哪里来的野丫头，使得什么下作手段，想必你是自己缝了这荷包想要送给远笙哥哥，推说什么捡的，别以为这样就能得逞，什么粗制滥造的腌臜货，远笙哥哥才不稀罕呢？”

　　说着这姑娘就夺过柳玉人手里的荷包扔到一边去，那少年见势不对连忙往柳玉人这边撤了半步，说到：“不可，如此无礼。”

　　话是义正言辞的，可是气势却是十分的羸弱，毫无半分威慑力。柳玉人被这姑娘如此羞辱，心中火冒三丈，什么自以为是的东西啊，自己喜欢的东西就生怕全世界来抢，也不先问问她柳玉人稀不稀罕。柳玉人见这少年也不中用，便不动声色的绕过他，自己站到了这姑娘的面前去。

　　柳玉人抬手轻轻一挥，便将那姑娘手中的匣子打翻在地，那金玉的冠子被砸变了样子，白花花的珠子也滚落了满地。柳玉人歪歪嘴轻轻一笑，心中的气解了一半。可那姑娘没料到柳玉人如此大胆，被惊了一下子，又气的满脸发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