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启鸣》有问无答

28、久远一梦

　　司律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倒不如说这将近一千年的时间里他并没有做梦的能力。

　　这一千年的时间本身如同一段漫长的噩梦。

　　他只是用尽全部精力去不断提纯自己的【黑河】，注入到【天上海】里。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枯燥乏味的工作，不能休息，不能思考，大脑很疼，但是要忍耐。

　　忍耐，司，你要忍下这一切，如果你无法做到的话，就得让其他的龙来承受这一切了。这句话是司在进入【黄昏之间】的前一刻对自己说的，然后在脑海里回荡到千年后。

　　经过千年的磨练，自己对于【黑河】的掌控力越来越高，【天之魔方】和自己也融合得越来越亲密。在他终于有能力停下来喘息，不必耗费全部身心专注于提纯工作时，西瞳来了。

　　西瞳说，有龙快要接近“他”所在的地方了。

　　“他”？

　　司问，现在经过了多少年了？

　　西瞳回答，还有十年就正好满一千年了。

　　这样说的话，“他”至少也有几百岁了，有能力承担起王的职责了吧。他会去看看的。

　　然后司律便操控起【天之魔方】瞬移到地面。他想亲眼看看，对方是否能够让他托付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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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律发现自己在做梦，他梦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他们四个还不是王，久到人类社会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们一起结伴旅行，学习“人类”这个新奇的物种。他们踏遍了这片土地，记录了许多有趣的发现。

　　人类真有意思，明明和我们长得差不多，但是却没有力量。黑发的龙感慨。

　　可是他们有他们自身的优势，很厉害啊。明明是最最普通的物质，不断地融合加工，最后竟然能够变成这些神奇的物品。他们的力量是来自于大脑吗？金发的龙很是敬佩。

　　不过最让我惊讶的还是他们的内部构成，那么多的人群，竟然能够自发地集合成一个个集体，没有“王位压制”这种概念的他们，到底是如何办到的？红发的龙提出疑问。

　　我认为这才是原本应有的样子。各自有各自的想法，这样不是很好吗？白发的龙嘀咕。

　　气氛有些凝固。

　　金发的龙似乎有些生气，被红发的龙制止了。

　　黑发的龙叹了一口气。你这样的想法可千万不要拿到那群前辈那里说，最近我听说要和人族开战了，你这完全就是会添乱的导火线。

　　白发的龙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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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律发现自己在做梦，他又梦到了和启闲聊的时光。

　　那是一次辩论。

　　“这里没有其他龙在场，那么我就直接说了。司，你难道真的不觉得王位压制这种概念很畸形吗？我从前以为这只是我的错觉，现在见到了人类，我明白了，他们的社会就是我想要的。”

　　“启，我们和他们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世界的生物，你不能因为我们的外形很像就觉得我们能够互相照搬。人类的寿命只有短短数十年，而这数十年于我们而言不过是弹指之间。经过同样的一段时间，人类感受到的情感远比我们多的多。”

　　“所以呢？”

　　“你认为王位压制是为了什么？只不过是为了让我们这些从出生起就自生自灭的龙，不要走上歧途自取灭亡罢了。其实你不觉得王位压制和人类社会很像吗？”

　　“哦？说来听听。”

　　“什么是王呢？就好像人类从开始记事起，他们的社会就不断告诉他们，这个世界有很多好的理念：自由，善良，秩序，公正……他们其实并不理解，但是，没关系，只要遵循这些理念照做就好。在这之中他们也许会彷徨，也许会质疑，觉得世界欺骗了他们，这一切都是假的。但是随着年岁的逐渐增长，他们最终也慢慢能够真正理解这些词语的含义。”

　　“你想说我们也是一样的吗？但是我并没有见到哪些龙会因为自身接收的理念而产生怀疑和痛苦，我们只是盲目地接受而已。盲目的目标难道还不够恐怖？”

　　“不，启，我们原本的世界太过简单了，这些理念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涵。我相信，加入了人类这个不确定的因素后，龙族的理念不会再会是‘弱肉强食’、‘力量至上’这样简简单单的标语。我们会有更加深刻的东西。”

　　“理念变得深刻了，世界变得复杂了，盲目的遵循再也无法发挥作用了，这样以后，大家就会开始自己进行思考和揣摩，你想说的，就是这个？”

　　“是的，难道你不觉得这样的未来很让人期待吗？”

　　“嗯……听上去不错。不过那也得说服现在的那些王，让他们死板的脑筋变个花样……或者说，直接以旧换新。”

　　“嗯哼，如果是你的话，你一定是追求自由的吧，希望每个龙都能够从始至终自由地有自己的观念，而不必被群体束缚。。”

　　“你还真是了解我。让我想想，如果是你的话……嗯，公平和正义？我发现这段旅途下来，你很喜欢人类的这套玩意儿。”

　　“没想到你也能够观察得这么细致。我还以为你整天都盯着人类做的那些食物流口水。”

　　“过分了啊，我哪有天天盯着。不过他们做的东西确实很好吃。接触了他们之后，我才发现，我们之前吃的那些东西都是什么玩意儿啊，我竟然还能一直觉得没什么大问题。”

　　“对了，我学会了怎么做昨天我们吃的那碗面。我发现一碗面还是比较简单的，不像别的，我完全不明白那些手上上下下怎么就成了那么美味的东西。”

　　“厉害呀，司。不过你该不会是想拿我试毒吧。先说好，如果难吃的话，我绝对不会顾忌你的面子昧着良心说好吃的。”

　　“我对自己的学习能力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你不吃，我还要给他们两个吃。好了，现在我们去买些厨具，调料，和食材吧。趁着他们两个也还在这个城市里闲逛，我们赶紧多买点东西。”

　　“好呀，我算是明白了，你这是想拿我的【天之魔方】当仓库。真是的，幸亏我脾气好，要是换了别的龙，就得和你打起来了，哪有这样糟蹋能力的。”

　　“你不是最喜欢研究这种‘无用’的能力吗？”

　　“都说了不是无用，是有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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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到后来，战争终于打响了，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司律终于是没能给当初的伙伴们试着做一碗面。

　　他打开【天之魔方】，看到里面的存物，想起了从前的事情。对他而言，千年前的事情就仅仅是这几天刚刚发生过一样。

　　他还是做了那碗面。这次是给另外一个孩子吃。

　　那个孩子认为很不错，不过并不喝那杯饮料。司律想起来那是千年前，司路过人类的商店时，屯了一大堆的饮料。

　　司律想，以后不能再记错了。这个孩子并不爱喝这种饮料。

　　爱喝这种饮料的那个龙已经死了，被他亲手杀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