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启鸣》有问无答

27、青之原

　　青之原，是一片广袤的大草原，人类如果想要穿过这片草地，就会迷失在一片绿色之中。因此，被这片草原阻断的两边的人们，会选择绕一段长途旅程，避开这片区域。

　　当然也有冒险者选择深入草原一探究竟，后来再没有这些人的回音。有传说描述，在青之原的大地上，白天夜晚走着鬼火，鬼火会追随迷路的人，将其带往彼岸。有人对之嗤之以鼻，也有人想要去证实，证实的人们再也没有回来，自身成为了传闻的一部分。

　　这一天，青之原的边界又迎来了两位客人。

　　“这就是传说中的那片大草原吗？”启鸣伸手探在眼前，做出远眺状，“我怎么感觉这片草原有些眼熟，好像我们两年前来过。”

　　司律肯定了他的疑惑：“这就是我们之前来的地方，那个时候我们用【天之魔方】甩掉了跟踪者来到这里，后来又用魔方回去了。”

　　哪怕跟着司律走了两年，启鸣仍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对方这么执着于固定路线，如果是他，那么必然是既然瞬移到了这里，就将计就计从这里继续前行。

　　但是司律就不，判断那条跟踪的龙大致走远了之后，直接一个魔方瞬间移动回去了原来的位置，接着上路。

　　为什么启鸣对这件事的印象这么深呢？因为原本以为从此摆脱了乌压压森林的他，一看到又回去了，简直是要眼前一黑。

　　自从将那片森林里里外外都走了个遍，他便在内心默默发誓，从此以后，鱼和森林都将成为他无法接受的异端。

　　而司律本龙对此的解释是：人类的土地就只有这么一片，如果跳过了其中一部分，说不定就会错过了什么有意义的东西。

　　听到这个说法，启鸣当时当场比了个大拇指：您真是世界上难得一见的好老师啊！

　　这话当然是在阴阳怪气。自从两年前的那天将旅途的目的初步说开了以后，启鸣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忌惮司律，至少现在是能够轻松互开玩笑的朋友了。

　　这两年，说段也不短，说长也不长，他们绝大多数时间都由于司律的“不放过一个角落”原则，而漫步于各种人烟罕至的地方，人类的风土人情学得并不多，但是群山流水，他是看了太多了。

　　而司律也如同一部万能的百科一样，无论怎样罕见的奇珍异鸟，亦或是山川湖泊，他都能答得上来。

　　对此，启鸣很有疑惑，他怀疑对方之前是不是将这片大地走了个遍，不然怎么会这么熟悉。

　　司律的回答是肯定的，在很久以前，他曾经也像如今这样走遍天南海北，结伴旅行。

　　启鸣问，是和谁一起的呢？

　　司律说，是和其余三位王一起，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朋友。听到这个说法，启鸣不免有些伤感，虽然说他本人和那位曾经的白龙王并无太大关联，但是律老师曾经亲手杀死自己的朋友，一定很不好受吧。其余的两位王又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呢？

　　启鸣认为当初的事情很大可能是出于某种不得不做的原因，而并非司律最开始那句“有罪”的说辞。否则，后来金龙王不会帮助司律，提供法阵。在这之中，赤龙王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身份？似乎从始至终，他都不出现在这千年前的冲突里。

　　律老师对于赤龙族的负面看法，是否也是源自于此？

　　这两年，启鸣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既然律老师认为自己尚未达到可以被托付真相的程度，那么自己就来试着猜猜看好了。

　　在不知不觉中，启鸣发现自己越来越信任律老师的话。最开始，对方表现出不那么信任自己的时候，自己对于对方的话也是左耳进右耳出的态度；现在，律老师没有再那么将自己排除在外，开始分享一些他心底的想法，自己好像也开始接受对方了。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以真心换真心？启鸣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

　　而近年来越发毒舌的律老师对此的评价是：因为你太单纯了，吃软不吃硬，随随便便就容易相信别人。如果是换成别的什么人向你示弱，估计你也是一头栽进去。

　　好的，再也不和律老师聊这种肉麻的东西了。启鸣嫌弃极了。

　　再到后来，他们又经过了一些人类的聚居地，有部落，村庄，城镇。体验了不同的生活习惯和方式，龙倒是再没有遇见。

　　律老师说，龙本就不在这片大地上生存，在人间遇到的龙多半是为了人类而来的。而这之中，当属赤龙这种脑子不太能转过弯的群体占比尤为之多。

　　启鸣倒是已经习惯了律老师对赤龙族的例行嘲讽。他想，当初律老师和那位赤龙王是否也是互相拌嘴的呢。

　　“这片草原存在的龙便是赤龙。你心心念念了好久的龙终于能看见了。”司律抬脚踏入草地。

　　“诶？有这么明显吗？我确实是很想看看龙啦。但是目前我还只见过赤龙和黑龙，剩下的两种我也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

　　越靠近这片草地的区域，关于青之原的诡异传说就越来越多。律老师当时坐在一家人类的店铺里，听到隔壁桌对于传说的议论，就低声判断说，错不了了，一定是有一条赤龙。

　　难道不可能是别的什么龙吗？

　　不。回忆中的律老师以一种老道的经验解释，这种频繁活跃于人类社会中，甚至留下传说的，只有赤龙族那些龙会做的出来。

　　那王都的金龙呢？

　　启鸣到现在都还挂念着那条金龙，他是真的很想去见识一下。

　　司律照常说明，并且不忘记黑一把赤龙：王都存在金龙这件事，尚且只有龙族知道，对于人类来说，王都并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这便是赤龙和其他龙的不同了。

　　启鸣顺着他的话在内心过一遍，意思是：其他的龙都是低调行事，润物细无声；只有赤龙搞事情时大张旗鼓，从不掩人耳目。嗯，这种踩一捧一很有律老师的风格。

　　或者说，其实整个龙族都有这种踩一捧一的倾向？

　　启鸣很耿直地询问司律对这种现象的看法。当然了，措辞肯定是要润色一番的：龙族四个族群之内对彼此之间的看法是否有不同偏向？

　　关于这个问题，司律没有拐弯抹角，直接给出来了答案。

　　通常来说，黑龙会更欣赏金龙，金龙比较欣赏黑龙和赤龙，赤龙对所有的龙都带有一种怜爱。至于白龙……嗯。

　　一切尽在不言中中。启鸣感觉膝盖深深中了一枪，白龙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这真的不是律老师自己的偏见吗？为什么律老师这么了解，说好的一千年避世不出呢？

　　当时律老师是怎么说的来着？

　　由于王位压制的存在，王对于彼此的理念的看法不可避免地会影响到下面的群体。所以从源头来看，王之间的观点就能代表大众了。

　　所以，那个被律老师杀掉的曾经的他，到底是有多么不讨人喜欢啊。

　　真是越来越不想承认过去的那个白龙王和自己有一丝一毫的关联了。

　　不过，“赤龙对所有的龙都带有一种怜爱”这种话也很让龙想吐槽。如果他的记忆没有突然出现差错的话，当初在蓝绒镇，那条赤龙是怎么说的？神经质的金龙，古板无趣的黑龙，疯狂的白龙……嗯，太怜爱了。

　　究竟是蓝绒那条赤龙长歪了，还是律老师的滤镜太厚了。

　　等等，滤镜？

　　将过去两年里律老师对赤龙的评价，和当初对方在蓝绒镇的所作所为结合起来，启鸣突然灵光一闪，发现了一个新的角度。

　　“我突然发现，律老师，您是不是其实很喜欢赤龙族啊？或者说心疼他们？”启鸣发出神神秘秘的笑容，就像突然发现了对方潜藏于内心的小秘密一样。

　　那笑容看得司律很想将对方直接用【天之魔方】打包丢到千米开外。

　　“……你怎么突然有了这种想法？”

　　启鸣摇头晃脑地开始一步一步地掰扯：“您看，虽然您总是说赤龙都是一群脑子搭错经的家伙，当初刚进蓝绒镇，您也是摆着一副‘谁也别想让我帮忙’的看戏模样，但是最后，给蓝绒那赤龙擦屁股的不也还是您吗？您还尽心尽力又是开解蓝绒，又是去找食物给那批召唤物吃。您总是明里暗里地嘲讽人家赤龙族的所谓善良，但是您其实很喜欢人家的嘛。”

　　看着司律越来越不妙的表情，启鸣赶紧将最后一句话说完：“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越是爱的越恨铁不成钢，因爱生……哎呦！”

　　一个指关节敲在了启鸣光洁的额头上，司律懒得理他，继续往草原深处走。

　　启鸣摸了摸额头，觉得自己绝对是说中了。司律一定是恼羞成怒了，哼。

　　因为善良而遭致恶果，说不定就是赤龙王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呢。

　　此时的启鸣并不知道他内心随随便便的一句猜测，就已经接近了千年之前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