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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镇守边城 ...


  •   过了一会儿,汤药熬好了,林聪又去门口端药,这期间,竟然全靠林聪来照顾他们。
      高震喝了汤药,病情得到缓解,另外三个兄弟的病情也稳住了,唯有林聪,好像不用吃药,他自我感觉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喝药也能好起来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定胜天”。
      其余时间无事,林聪还是躺在床上,与高震并排躺一起,再大的事也不关他们的事,俩人就这么互相依偎着,也挺好的。
      高震的精神好点,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林聪聊着天,林聪这才听闻福伯老俩口已经逝去的消息。
      现在他们已经逃到太原府,这里药材充足,有大夫来问诊,如果留在东胜卫城,后果不堪设想。
      原本他们几人的病情都出现好转迹象,却在一夜之间突变,有两个兄弟死了,昨天病情好转都还有说有笑的,半夜就死了。
      伤寒症在古代真是很恐怖的。
      ……
      十日后,燕京来人了,皇甫云带着圣旨,太医院的数名医官随行,飞阳和询儿还有几位兵部户部的官员跟后面负责押运药材的转运工作。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太原府。
      皇甫云是太医院判,皇帝派他出任总执行医官,沿途官员都要听从皇甫云的安排与调谴,全力配合将东胜卫城的疫症压下去。
      高震这时已经好了大半,除了手脚力量还没完全恢复。
      由皇甫云坐阵太原府,先派出医官和差吏带上粮草和药材去东胜卫城,待打探了实际情况后再回报,方便做下一步决定。
      安排好各项事宜,皇甫云开始着重检查林聪。
      高震就说:“小哑巴这次患了伤寒以后,味觉尽失,而且嗅觉也失灵了。”
      皇甫云替林聪把脉,皱眉道:“失去味觉与嗅觉,不关伤寒的事,你再好好回忆一下近段时间的身体不适。”
      林聪想了想说,“最先是便秘,然后腹胀,几位大夫都说肝火虚旺,开了通肠清热的药,大约半个月后,一夜间失去味觉,不到半个月,又失去嗅觉,嗅觉失去第二天才染伤寒。看似都集中在一起了,实际上有先后顺序。”
      皇甫云面色沉着,低声问:“你染伤寒发烧了吗?”
      林聪和高震都摇头……
      高震染疫时,烧得昏天黑地说糊话,高震还记得飞阳在旁边哭得跟死了爹似的,好像林聪真的没有发烧。
      皇甫云又伸手摸林聪的肚子,这时林聪的肚子涨得鼓出来,摸上去很硬,自从患了伤寒,他一次耙耙也没有拉过。
      高震见他神色凝重,就问:“云哥,你如实跟我说,病情怎么样?”
      皇甫云看了高震一眼,叹道:“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于是开了一副药方。
      飞阳赶着去将药熬好了端来。
      皇甫云就守着让林聪喝下,不多时,林聪下腹巨痛,被高震抱到马桶上。
      然后尴尬的情况发生了,林聪在众人围观下,当众拉耙耙,哗啦啦地,拉了好多……
      皇甫云身边的药童过来将马桶端出去,在院子里打井水冲调。
      林聪也坚持要去看。
      于是,主角就成了这一桶的耙耙,皇甫云、高震、林聪、飞阳和询儿都在围观这新鲜的耙耙。
      冲调后,皇甫云用竹签在马桶里捞,然后捞出白色小虫子。
      众人:“……”
      林聪看到自己拉的耙耙里面有死虫子,一阵阵范恶心……
      皇甫云将虫子放到布巾上,回头看了看林聪,又看了高震,问,“半年前,有人喂小哑巴吃过子母蛊。你回忆一下谁有可能下手。”
      高震:“……”
      林聪:“……”
      皇甫云说,“应该是一节羊肠之类的东西,要送酒进服,有谁给你吃过这个然后喂你喝酒吗?”
      “是林灵。”林聪顿悟:“那天林灵给我吃了这个,还给我灌了很多酒,然后把我卖到黑市。”
      高震和飞阳互看一眼:“……”
      难怪那个门房坚持说抱出来的小公子喝了酒,满身酒气,高震在黑市找到林聪时,衣裳都换了,头发里的酒气也散得差不多了,所以高震并未留意喝了酒这个细节。
      “那我就可以确定,你现在的病情皆由子母蛊引发。”皇甫云说:“患了伤寒不发烧。我就怀疑有问题,伤寒必发烧,这是基本症状,不发烧的原因是体内有与之相抗衡的东西。”
      皇甫云叹道,“你这次伤寒不治自愈,就是子母蛊帮你对付了伤寒,因为你死了它们也不能活。真是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众人回了屋,皇甫云才开始讲述这种病情。
      子母蛊并不神密,可以说是十几种蛊里最常见的,因为最容易繁衍存活。
      一般使用在人身上,都是分开种,也被世人称为“情蛊”。
      男人给女人用子蛊,自己带母蛊,女人就会终身爱慕跟随他,同理,女人给男人种子蛊,自己带母蛊,男人永远不会有外心。
      将子蛊和母蛊分开两人使用,两人便被下了“情蛊”,永不分离。
      “那么话题说回来,子母蛊同时种下,会有什么后果呢?”皇甫云说,“后果会很严重。”
      林聪:“……”
      高震:“……”
      因为子母蛊容易存活和繁衍,养蛊人通常将它们种在家畜身体里,一般幼虫喂食灌酒后得以存活,半年后爆发,子母蛊开始产卵繁衍,它们攀附在肠道内吸收食物营养,这时候家畜的肚子会愈来愈大,不排便。
      再下一步会失去五感,味觉、嗅觉、听觉、视觉和触觉,这时候,家畜并不会死亡,就变成行尸走肉一般活着,活着就是为了饲养体内的子母蛊,健康的第二代已经孵化成幼虫,再半年后,第二代幼蛊开始繁衍第三代,周而复始。
      家畜的肚子会胀大到无法站立,只能躺到地上,唯一能做就是继续吃。
      一但找到出价高的买家,养蛊人会杀掉家畜,剖腹取蛊,任由买家挑选。
      后来有人将子母蛊同时种在人身上,这种手段就很阴毒了,因为人的下场,也跟家畜类似,开始暴饮暴食,逐渐失去五感。
      从失去味觉开始,伤害已经不可逆转,也就是说,林聪已经失去味觉和嗅觉,就算将来治好了,这两种感观也恢复不了。
      高震听懂了,问:“云哥这么了解子母蛊,一定有办法治吧?”
      皇甫云摇摇头……
      高震:“……”
      皇甫云说,“半生行医,只遇到过两起这种案例,我治那两人花了很多心思,但是——”
      “但是怎样?”高震问。
      皇甫云叹道,“但是没救回来,都死了。”
      高震惊诧,不可能吧,云哥都救不回来,那小哑巴怎么办?
      皇甫云询问林聪:“你是我遇到的第三个,第一个找到我时,五感尽失,已经是个活死人。第二个找到我时,五感已失四感,肚腹胀得圆滚。他俩人最终没熬过去。你现在五感已失其二,尚在蛊虫繁衍初期。我可以治你,但不保证能治好,你有信心吗?”
      林聪表情严峻地点点头,“有信心,一定能治好的。”
      皇甫云笑道,“你的意志很坚强,话先说前面,治疗时间很长,短则一年,长则两三年也不一定,药很苦,不能停药,停药就要死。”
      林聪说:“我味觉已失,分辩不出酸甜苦辣,再苦的药也没味道,所以没关系。”
      皇甫云赞许地点点头……
      ……
      之后几天,按皇甫云的药方来,每天必须喝药,据说很苦,光闻着就苦得要吐了,飞阳都勒着鼻子在帮他熬药。
      林聪无所谓,闻不到苦味,也吃不出苦味,幸好幸好,味觉与嗅觉皆失,喝起药来,跟喝水似的。
      林聪都是大义凌然般,一碗药昂头喝干净,而且之后不需要吃糖化解一下苦味,很是干脆利落。
      飞阳看着他喝下这么苦的汤药,一阵阵犯恶心……
      高震亲他的时候,常常会皱眉,说他的舌头都是苦的,喝药后都要漱口,高震依然能尝到苦味。
      林聪笑道,“嫌苦?嫌苦就别亲。”
      高震将他扑倒,咬他耳朵问,“不嫌,一点也不嫌,给我抱抱,可想死我了。”
      林聪扭啊扭地说,“你的伤寒好了么?我肚子里有虫子,你不怕吗?”
      “早就好了,已经生龙活虎了。”高震说,“我不怕你那虫子,我帮你杀虫子好不好?”
      俩人嘻嘻哈哈地笑着,滚在被窝里,各种笑闹声不停。
      这样快活的日子过不了几天,派出的先遣队传来消息,东胜卫城中现在情况不乐观,急需支援。
      皇甫云接到信报后,除了本地的大夫十余人,还安排以高震为首带队二十余位兵部的兄弟和几位户部官员一起去东胜卫城。
      高震:“……”
      皇甫云说,“你的伤寒治好了,虽然不是一次治好终身免疫,但至少十年内,不会二次感染。这次跟我从燕京过来的人,全部都是曾经感染伤寒后全逾的,他们数年内都有免疫。”
      飞阳和询儿也被安排上了,当时高震已经病倒在太原府,飞阳和询儿在赶去燕京的路途上,相继出现发烧的症状,赶到燕京时,他们还处在伤寒症发病初期,服了太医院的两剂药就好了。
      于是皇甫云带队来太原府时,飞阳和询儿也不能落下,他们也跟高震一样,至少十年内免疫。
      高震无法拒绝,只得将消息告诉了林聪。
      “云哥说了,此次疫症应该不会超过两年。”高震的鼻尖靠着林聪的鼻尖,低声说:“小哑巴。说什么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的话,太肉麻了。现在能找到的人,全部是伤寒后治愈的,我不能推辞,必须去。”
      林聪:“去吧,你若不去,我反而会看轻你。你若不去,就不是我心目中的高震。”
      高震点点头说,“那你怎么办?带你去,你的治疗就要中断,绝对不行。可不带你,我又担心林灵来害你。”
      林聪说:“都害了这么多次,也没害死。不差这一次两次。你只管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询儿的声音突然在后面响起,他大声说:“我留下。”
      竟然有人进了屋?什么时候进来的?
      林聪吓得想挣开,高震反而将他抱紧,回头盯着询儿,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询儿说,“你们去东胜卫城,解救百姓疾苦,是职责所在,你们当然要去。但我跟你们不同,我要留下,留在哑巴哥身边,才是我的职责所在。”
      林聪:“??”
      询儿深深地看了高震一眼,“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高震:“……”
      俩人一前一后跳跃出院子,落日中,踏雪无迹,直接来到城郊人烟稀少处……
      白雪倒印着他们。
      询儿和高震对持而立,这场景与他俩初次交手时很相似,但也有些不同,俩人这次都没有带兵器。
      高震:“你有什么话,说吧。”
      询儿:“别劝我,别跟我讲什么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跟你说过,我要报恩,我又不是心怀天下大丈夫,你们尽管去,我要守着哑巴哥,我要保护他。”
      高震说,“事到如今,你还不告诉我你主子是谁吗?我怎么放心把他交给你?”
      询儿长叹口气,缓了缓,说,“我从小就被送入山中学武艺,当我学成下山时,我爹因为贪赃枉法,收受贿赂而被抓,又因金额巨大被判秋后处斩。”
      高震:“……”
      询儿抬头,任由雪花飘落在脸他,他轻声道:“你知道这种心情吗?我是罪夫之子,无论走到哪里,我都抬不起头。后来恩公查明我爹被冤枉,再帮忙翻案,我爹才洗脱罪名。”再叹息一声,“我爹经不住狱中严刑逼供,出狱以后,已经快死了。”
      落雪无声,询儿的头发上,眼睫毛上,都沾了雪花,但他没有伸手去扶开。
      “我爹死前要我对天发誓,一定要报恩,所以我不能离开,保护哑巴哥,就是我的报恩。”
      高震问:“你说的恩公,是谁?”
      “我恩公之前是正三品户部左侍郎,现在是二品户部尚书,刘玄东。”
      高震的表情惊诧:“……”
      询儿苦笑了一下道,“住在尚书府,我只是个豪不起眼的食客。我不想一直屈居人下,但我答应过父亲要报恩。只有报了恩,才能光明正大离开尚书府。”
      高震眨眨眼睛,不可思议地:“呵呵,你竟然是他大舅的人。”
      询儿说:“尚书府办喜事,到处都是宾客,我无所事事地呆在茅房里躲着,因为那里安静。谁知,我听到两个林聪和锦衣卫副使许立天的对话。”
      高震:“……”
      “我看到许副使离开,便一路跟随林聪,我见他对另一个林聪施.暴,就产生了怀疑。由于时间紧迫,我来不及与恩公详谈,便自作主张,假装也被卖进黑市。之后的事你都知道,还说我演苦肉计演过头了什么的,这些都没关系,我做的一切,只为报恩。”
      高震:“你当时已经发现他才是真林聪了?”
      “没有。”询儿摇头,“我腿伤好后,联系上恩公,恩公才晓得那日发生了什么事。恩公让乳娘卖绿豆糕的方子,乳娘亲自见了哑巴哥,才确认了他是林聪的真正身份。”
      高震问:“那老妇是刘府的乳娘?”
      “对。”询儿说,“那妇人是恩公的五妹,也就是林聪生母的乳娘,林聪的母亲出嫁,那妇人有丈夫儿女,就没有陪嫁,一直留在刘府。她做的绿豆糕味道特殊,很多人吃不惯,说是臭的。林聪的母亲喜欢吃。”
      高震想到那绿豆糕的味道,说:“那味道真是臭的,我看到他这么喜欢吃,不方便说出来摆了。”
      询儿笑道:“林聪的母亲曾经写信回娘家,说林聪也喜欢吃这绿豆糕。于是恩公想到这法子试一试,一般人吃不来,林灵也不喜欢吃这种味道。”
      高震立即说,“既然你们都知道他叫林灵,不是林聪。为什么还让他继续当林聪?”
      “所以我说过,事情远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简单。”
      高震:“……”
      “我也不知道恩公的全盘计划,我只负责我要做的事,我保护好哑巴哥,就是报恩。你防着林灵,我更要防着林灵。所以我不能离开,你带飞阳一起去吧,我要留守在他身边,他盼你回来,我也盼飞阳回来。”
      高震:“……”
      “今晚告诉你的事,是因为恩公允许在特殊时刻,事态紧急下告诉你他是谁。但不准向哑巴哥透露恩公的身份,他是谁,须由他亲口对哑巴哥说。所以你不能说。”
      高震:“……”
      这晚谈话的结果,询儿留下。
      依照询儿的要求,高震暂时不能将刘玄东的事告诉林聪。
      林聪现在的身份还是高震身边的文书——小哑巴。
      询儿依旧唤林聪一声“哑巴哥”。
      林聪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只是高震回来告诉他,询儿出于私人原因,这次不去东胜卫城,他将继续留在你身边。
      林聪相信高震,何况自己与询儿一起逃出黑市,也属生死之交,他当然也不会疑心询儿。
      ……
      皇甫云带队,组织好一行人,向东胜卫城出发。
      此行路坚难,东胜卫城更坚难,城中已倒下很多百姓,进城后就支锅熬药,汤药免费派发给病人,所有药材的花销,大夫的诊金,全部由朝庭承担。
      轻症病人排队等候大夫给诊治,重症病人,由大夫分别进屋给人诊病。
      皇甫云将医疗队伍安排好,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他也不能在这里久待,做为太医院判,皇甫云还要赶回皇宫复命。
      临行前,高震拥抱了皇甫云,沉声道,“我的小哑巴就交给你了。”
      皇甫云拍拍他的后背,“放心,我会带他回太医院,让他学些岐黄之术,我觉得他资质不错,可以陪养他做太医院的药童。待你回来时他就能多一个选择,你待他好,他做你的文书,你待他不好,他继续做药童前程甚远大。”
      高震:“……”
      皇甫云正色道:“你安心镇守这座城,随时与我保持书信联系,只有疫病完全解除,你才可以回来复命。”
      “好——”
      ……
      皇甫云去东胜卫城往返一月余,再次回到太原府。
      询儿依照皇甫云之前的交待,每天给林聪熬药喝,林聪的精神状态差了些,许是高震离开了,但他有信心,高震离开的这段时间,自己的病一定会治好的。
      皇甫云带着林聪和询儿回燕京顺天府,又安排林聪住进太医院,询儿就做随行打杂的小厮,反正太医院的杂活挺多,洗、晾、切、磨等工序很多,有些名贵药材的处理工序更复杂,询儿就做这些活儿。
      林聪一头扎进太医院,简直如鱼得水似的,都说久病成良药,林聪就是这种人,看了医书就丢不了手,有些心得就往自己身上试。
      皇甫云也不是天天都守在太医院,每当他来时,都看到林聪趴桌上看医书。
      搞得皇甫云都叹道,“唉,你跟高震太可惜了,你应该改投门楣,直接跟我学医算了。”
      林聪就呵呵地捂嘴笑起来。
      ……
      高震在东胜卫城主持事务期间,原本可以住布政司府,毕竟那里宽敞,便于办公。
      但是宋讷的小妾也感染伤寒,高震以为不便打扰为由,住进林聪的屋子,跟随他来的兄弟们,都住进林府旧宅。
      旧宅卖给张家后,就挂了张府的招牌。
      张家内迁,留下旧宅荒着也是荒着,高震住进偏院那两间属于林聪的屋子里,他的手下人为了方便办事,就搬入这荒废的旧宅,收拾收拾,也能住。
      其实城中到处有荒废的宅子,还有比这更豪华的大宅院也荒废了,他们完全可以住进去,高震不愿意,他只住林聪的屋子。
      屋里到处都是林聪的旧物,高震在外忙碌一天回家,看到这些旧物,就好像小哑巴陪在身边。
      空闲时,高震会将这些旧物整理出来晾晒,以防止发霉。
      林聪以前看过的书,都是启蒙开智类的,高震也翻来看看,里面还有林聪写的标注什么的。
      床上折叠放着走时换下的衣物,棉被衣物都是匆匆留下没有洗,上面还保留着林聪的气味。
      案桌上还剩半杯林聪没喝完的茶水,厨房灶台的砂锅里还剩了一些煮好没吃完的汤圆。
      高震独自吃饭的时候,也给对面放一副碗筷,留下的轮椅也放在对面,好像林聪就坐那里在陪他吃饭那般。
      他生出一种错觉,小哑巴还住在这里,仿佛只是暂时离家去了学堂。
      高震住在这里,心情特别平静,脸上挂着极淡的,满足的笑。
      ……
      那边林聪住进太医院过得很辛苦,他要与体内的子母蛊做抗争,开始攻读医书后,才知道他所吃的药,全是毒药。
      皇甫云的治疗方式是以毒攻毒,子母蛊分开只有相思毒,合并会产生巨毒,至今还没有任何医书记载过关于能治好的案例,这也是皇甫云说没有把握治好他的原因之一。
      林聪也知道,每一副药喝下去,都是做试验,但没有办法,不喝就要加重,现在五感已失其二,如果停药,会加速失去另外三感,到时候自己就真是行尸走肉了。
      住在太医院最大的好处是安静,不需要应酬复杂人际关系。
      在这里,林聪新结识了一个朋友,皇甫云身边的医童林星儿,因为与林聪是本家,虽然林聪没跟林星儿讲过自己姓林,他依旧说自己是小哑巴,但是面对同姓的林星儿,就自带三分好感。
      林星儿今年25岁,比林聪年长4岁,这么大年纪还在做医童,因为师傅太厉害了,跟在皇甫云这种师傅身边很有压力,只要没出师,林星儿就始终是医童身份,或者也可以说是皇甫云的学徒。
      皇甫云开的药,都由林星儿送来,有时皇甫云不能来替林聪把脉,就由林星儿替林聪把脉,从脉象判断子母蛊的情况。
      林星儿真的很忙,因为皇甫云的工作太多,林星儿要帮师傅分担,加上他潜心研究医术,总归来说,林星儿低调好学求上进,与林聪的性格有些类似,都不是话多的人。
      俩人因为每天见面,渐渐熟悉了一些,林星儿才讲起自己的身世,他是个孤儿,从小被师傅捡回来,师娘将他养大的,所以他跟师娘姓林。
      原来院判大人的妻子出嫁前姓林,只是嫁了皇甫云,随夫姓,极少有人知道皇甫夫人以前姓林。
      林星儿去年成亲,现在妻子身怀有孕,他因为工作忙,妻子就回娘家养胎,家里也没个多余的下人,有时候工作晚了,就住太医院,而且住林聪隔壁的房间。
      与询儿不一样,询儿要照顾林聪的起居,林星儿只提一些指导性的问题。
      例如询儿熬药的时候,林星儿告诉他,必须用布捂住口鼻,这药闻多了不好。
      林聪每次拉出的耙耙询儿都要负责打井水冲开,要找出里面有没有子母蛊,这是治好林聪唯一的标准,就是子母蛊有没有被毒死排出体外。
      询儿要将排出来幼蛊挑出来放一边,林星儿傍晚会过来看一看,再汇报皇甫云,看要不要换药。
      林聪很喜欢这里的气氛,太医院的人都不太善长人际关往,互相谈论的,也多是医理医学药材类的专业话题。
      林聪因为每天服毒药,经常产生幻觉,愈到后来,毒性愈强,往往喝完药后,他要昏睡好几个时辰,产生的幻觉有欢乐与恐惧,然后腹痛拉耙耙,初时不习惯,后来每天都这样,日复一日的,也习惯了。
      与子母蛊做抗争,是很难受的,幸好林聪心理强大,尤其是尝不到药苦和闻不到药味,相对来说减轻了他的治疗痛苦程度。
      最开心的日子,莫过于收到高震的信。
      高震时常要向皇甫云汇报东胜卫城的情况,就将私人信件夹在公文里,一起送来。
      皇甫云自会将信件转交给林聪。
      高震的书信公整简洁。
      内容没什么禁忌,多聊些东胜卫城的见闻,偶然夹杂一两句对林聪的思念。
      第一封信就写了一句:昨日将你旧衣翻晒,发现膝盖有破洞,应是你曾经调皮贪玩时留下的。
      第二封又写:天渐热,在读《大学》,见你写有标注‘烦热,想喝乌梅茶解暑。’心喜之,仿见你幼时憨态,乌梅茶性寒,不宜多饮。甚念。
      林聪看了这些信,就抱着笑,然后提笔就回信,多回一些诗词类,因为体弱,难免多愁善感,常写些酸诗,又因不善言辞,不方便与别人分享,就一股脑地写给高震,让他给点评一下。
      高震看傻眼了,点评不了啊,诗句里的字认识,但连在一起什么意思,只能猜个大概,怎么点评,技术含量太高了。
      这是林聪写给他的情诗,他总不能都拿去问宋大人要点评吧?
      然后高震在回信里直言,诗是好诗,点评不了,学识有限,希望理解。
      林聪捧着回信笑得东倒西歪的。
      询儿也搭了便车,借着林聪给高震写回信的机会,央求林聪代笔帮他写信,他武艺虽精,文学造诣不行,林聪帮他写了,他再抄一遍,夹在林聪的回信里说这是写给飞阳的。
      无论询儿的信写有多么令人感动,飞阳的回信都很简洁,就几个字:知道了。晓得了。收到。这之类的。
      询儿见了也很开心,小心翼翼地收好。
      俩边互相守候的人都觉得生活有盼头,东胜卫城的瘟疫迟早要结束,到时候高震回来了,一定有聊不完的话题。
      又到高震和林聪的生辰。
      林聪22岁,高震26岁了。
      一年过去了,林聪吃着汤圆,高震挑望远方,离见面的时间更近了。
      生辰之后,林聪的情况直转而下,因为长期服毒药,他的手脚无力,甚至提笔的力气都没有,更令他沮丧的是,双腿原本已经有些知觉了,脚指也能动了,现在被打回原型,脚腿无力,知觉再次减退,脚指头也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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