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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逃出生天 ...


  •   林聪捂着脸,又有两颗舀齿被拔了,痛得要死,马车一路癫跛,也不知要把他带去哪里。
      车行一阵,有人打招呼,车夫停下,接着,又一人被甩上马车,那人双手被捆身后,还在嚷嚷,“你们是谁呀?要把我带去哪里?”
      有人给他嘴里塞上一团布,那人被甩到林聪身边。
      林聪趴在车上一动不动,这么重的人刚好压到他,林聪痛得闷哼一声,嘴张不开。
      那人一阵翻滚,双腿一曲,膝盖夹住嘴里塞的布,就给取下来,也不敢大声说话,担心被人发现又往他嘴里塞东西,就对林聪说,“对不起压着你了,你晓不晓得要带我们去哪?”
      林聪摇摇头,这人是个半大少年,生得手长脚长,瘦得跟竹杆似的,差不多十五六岁的样子,骨架子拉拔高了,还没长肉。
      车里就他俩人。
      那少年也趴过来,小声说,“我叫询儿,你叫什么?”
      询儿,估计是小名,林聪说不了话,齿坑还在流血,此刻嘴里咬着两块布团,一说话布团就要掉,如果出血止不住,会死的。
      询儿说,“怎么?你是哑巴?”
      林聪点点头。
      俩人无法交流,询儿抬头看窗外,无奈马车四周有黑布笼罩,也不知道途经了什么样路线。
      车停了,车夫下车去撒尿。
      询儿虽然双手被反绑,但腿不受限,他像条虫子似的往外扭,终于溜下马车。
      林聪听到外在车夫在问,“哎,你——”
      询儿立即说,“大叔你放心,我不跑,这荒郊野外的,我也跑不掉。我撒尿,尿车上不好洗。”
      车夫也没追究询儿为何将嘴里塞的布团给取下来了,塞嘴是阻止他叫,如果取下来也不叫,就不用再塞了。
      询儿在跟车夫套近呼,“大叔,我是正经人家的孩子,你要带我去哪儿呀?大叔,我爹有钱,可以给你钱,你放我走好不走?大叔,你是不是要把我拿去卖掉呀?大叔……”
      车夫没有不耐烦,而是平淡地说了一句,“是有人要卖你,我只管送货。卖给谁?采生折割人知道不?”
      尿完后询儿又被车夫给抱上车。
      询儿趴到林聪身边,小声说,“完了,完都完了,我听阿爹说过,采生折割人就是将好好的人,活生生砍去手脚还要毁容割舌挖眼划烂皮肤,养好伤就放到街边乞讨,给主子们挣钱。”
      林聪听了,吓得全身打颤。
      询儿说,“哑巴哥,怎么办?你比我大,你给拿个主意啊?”
      林聪眼泪都流出来了,一来刚被林灵施*暴,后面不可描述的地方痛得厉害,二来林灵将他两颗舀齿拔掉,拔牙之痛连扯着脑袋,他应付自身疼痛都来不及,现在听说被卖去采生折割人,更是六神无主。
      询儿也很害怕,“我们要想个办法逃跑。”
      林聪赶紧的点点头,虽然他没有主意,但要逃跑,是绝对唯一的选择,只是他行动不便,只怕逃不掉。
      车行至不知什么地方,车夫将他们抱下车,对那接应的人交待,“今天送来两个,上家花了钱的,让处理干净。”
      接应的人也不问上家是谁,很默契,“放心吧,到了我们这儿,谁不得处理干净?”
      然后林聪和询儿就被接应的人扛走了。
      扛至一处荒废的民宅,里面有很好几个残疾人,乖坐在角落里。
      接应的人将他二人放下,就开始七手八脚给他们脱衣裳,将询儿被捆的双手也解开。
      从里到外,包括鞋靴全部拿走,林聪扎头发的玉簪,询儿的金边簪也被拿走。
      俩人赤着身很狗似的拥在一起。
      有个类似头领的人走进来,旁边的人都给他让道,那头领五十多岁,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打量林聪和询儿。
      他手下人就将林聪和询儿给翻过去翻过来,一会检查腋下,一会儿检查下巴后脑勺,就跟检查货物似的。
      检查到下面的时候,头领看到林聪后面那带血的部位,笑道,“哟,刚被男人*过。”又撸了撸下巴,“给他们换上。”
      然后有人给林聪和询儿分别换上黑粗布的衣裳和裤子,破破烂烂的,有股臭味。
      一行人就走了。
      询儿手脚能活动了,赶紧问旁边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大伯,这是什么地方?他们要干嘛?”
      老头看了他一眼,“他们在黑市干活,我们都是要被卖掉的货物。”
      询儿说,“听说我们要被卖去采生折割人?”
      老头点点头。
      询儿急道,“我们这么多人,一起逃跑吧。”
      因为在场所有人,都没有被捆住手脚,除了询儿以外,他们都或多或少有残疾,没人相信残疾人会逃跑,就没必要绑住他们。
      老头看了他一眼,淡声道,“逃哪里去?”
      “逃到有自由的地方去。”询儿说。
      老头半眯着眼睛,说,“不逃,也逃不掉。”
      “为什么不试试?不逃怎么知道逃不掉?难道我们在这里坐以待毙,等着被人采生折割人吗?”
      那老头想了想,“我双手残疾,逃出去还是要饭,待在这里也是要饭,上哪儿都是要饭,我干嘛要逃?要逃你自己逃。”
      询儿又挨个问到林聪,“哑巴哥,你要不要跟我们逃!?”
      林聪赶紧点头,当然想逃,想都不用想,肯定想逃,但他的双腿?他指了指自己的腿,意思是,我想,但我逃不掉。
      询儿又问了另外的人,有几个都摇头,他们肢残比较重,都不愿意逃,跟老头的想法一样,就算逃出去,也是要饭。
      有一人手腕伤被包扎好,还有一人脑袋被包着,眼睛乌青还有淤血,也不知道他俩是不残疾,他们就有点动心的样子,想着人多势众,大家一起逃,比单人逃出去的胜算大。
      老头好像看穿了那二人的心思,就说,“逃什么逃?这个小孩没安好心,他手脚麻利当然跑得快,你们跑不过他,就是给他垫背的,你们一逃就被抓,这样他就能剩乱脱身。”
      那俩人听了,就有点犹豫不决。
      询儿就对那俩人说,“我不是让你们垫背的,你们只要谁想逃,我们就一起逃,哑巴哥也想逃,我负责背哑巴哥,我的手脚再麻利,也跑不了多快。”
      老头轻哼一声,“背他?你自己都逃不掉,还背个人?”
      询儿的表情十分坚定,“现在天要黑了,再不逃,就没机会了,你们要不要一起?”
      那俩男人想了想,却摇头,一人说,“可能逃不掉,要不,你先逃,等你能顺利逃脱,我再逃。”
      另一人说,“算了,我爹惹了很厉害的人,我逃回去还是会被抓。”
      询儿也懒得跟他们多说,一把就将林聪背上,然后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些老弱残兵,问,“你们真的不要跟我一起吗 ?”
      众人全部摇头。
      询儿背着林聪说了一句,“哑巴哥,你抱紧我的颈子,千万别松手。”然后闪身出了这座破民宅。
      这附近的地势荒凉,到处是半人高的杂草和低矮灌木丛。
      询儿背着林聪,自顾自地说话,“哑巴哥,你别怕,我爹说过,绝不可落井下石。我爹还说,绝境处绝不能丢下朋友。我们一定会逃出去的,你抱紧我。”
      林聪想到了小豆子,去年小豆子也这么背了他一路,后来小豆子被白黑双煞给杀了,此事林聪一直耿耿于怀,现在伏身于询儿的背上,他闭着眼睛,有种错觉,是小豆子回来了。
      询儿与小豆子有些许相似之处,俩人都是半大正在长身体的孩子,力气大于常人。
      只见询儿背着林聪,也是健步入飞,一个土坡跳下去,竟然稳住身形。
      跑了小半会,就听身后有人在喊,发现他们逃跑了。
      林聪知道惨了,如果没人发现,高一脚低一脚地慢慢摸索,迟早能逃出去,现在被人发现了,他们哪里逃得掉?
      询儿也有些急了,大声说话给自己打气,“不怕,我不怕,阿爹说过,天地有正气,我没事。我爹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又跟林聪说,“别拍我肩,我知道你着急,别怕,我不会丢下你的。”
      虽然询儿勇敢,没有放弃林聪,但他们也逃不掉,两条猎狗率先冲上来,围着他狂叫。
      有猎狗相助,事半功倍,不多时,男人们全部冲上来将询儿和林聪按住,逃跑计划失败。
      询儿被捆绑押着,林聪被人扛着,俩人又回到之前那间破民宅。
      竟然出了询儿这种勇敢不怕死的,想逃跑,肯定会被教训。
      不用多时,依照那小头目的指示,询儿和林聪被拖到宅子前的空地上,当众罚鞭抽。
      询儿一个转身,护住林聪,直接趴在林聪身上,鞭子直接落到询儿的后背。
      打手也不针对林聪,他们主要是打询儿这个能跑的,林聪是从犯,双腿还残疾,只是附带教训一下。
      林聪吓得大哭。
      询儿咬紧牙关,哼都不哼一声。
      打手一边抽,一边骂,“逃,这就是逃跑的下场。”
      再手起鞭落,询儿的身上顿起红痕,打手又一鞭,“啪”的声响,道:“逃跑打断腿,还嘴打掉牙。”
      抽到后来,询儿的身上鞭痕纵横交错,开始询儿用尽全力挣扎,并在喉中发出大叫,如同一只咆哮的野兽,然后改为低呜,实在受不住了,痛得昏了过去。
      林聪抱着询儿,一摸,手上全部沾了血。
      然后询儿被人跟拖死狗似的拖进屋,身后留下一抹血迹。
      打手抓起询儿的腿,一只铁棒下来,生生将一条腿给打断了。
      询儿之前已经痛得昏过去,却被猛然打断腿,痛得再度尖叫出来。
      打手说,“再叫一声,就打断另一条。”
      林聪用尽全力扑上去,一把捂住询儿的嘴,不让他再叫,询儿也咬牙,忍得脸色发白,全身冒冷汗,不敢再叫了。
      打手们都走了,现在没人敢逃了。
      那老头一副我就知道的眼神看着询儿和林聪,说,“看到了吧,这就是逃跑的下场。”
      众人都怕得缩着脑袋,生怕与询儿和林聪沾上什么关系似的。
      询儿不敢叫唤出来,担心打手又反回来打断他另一条腿,骨折之痛难忍,改为低声哼哼。
      林聪抱着询儿的手直哭,都怪他,要不是他的拖累,说不定询儿就逃出去了。
      那老头就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话,他已经经历过几次黑市,从一个主人卖给另一个主人,从一处采生折割人转辗到另一处采生折割人,常年在热闹的大城市乞讨,已经很有经验了。
      据他说,他们穿灰衣的,在这里属于普通货色,之前已经被人给弄残疾了,换下一家也不会吃太多苦,只要乖乖乞讨,就能活。
      反倒像询儿和林聪,还有另两位之前想跟着一起跑的男人,他们四人是穿黑麻衣,这种是有主家给钱让处理货的。
      他们的家人或许得罪了谁,别人又不想立即弄死他们,就送来采生折割人,要求慢慢弄死,其结局会很惨。
      没料到,乞丐窝里也有弊视链,在采生折割人这个群体,林聪他们也属于最末端。
      询儿已经痛得开始翻白眼,但他还有一线残存的意识,他紧紧握住林聪的手,后来意识模糊地叫,“阿爹,救我。”
      林聪哭得眼睛都肿了,心痛询儿,自从询儿愿意背他逃跑的那一刻,林聪便知这孩子绝不是普通人家出生,普通人家的孩子没这种见识,能自己鼓起勇气逃跑就算勇夫了。
      询儿或许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敢背林聪一起逃,更确切地说,询儿为救林聪这样一个陌生人,不惜一切努力,他是个心中有挚爱的少年。
      一个活蹦乱跳的人,竟然被生生打断腿,林聪知道这种站不起来的痛苦。
      这一刻,林聪下定决心,如果自己能脱险,一定会想办法救出询儿,虽然他自己脱险的机会也很渺茫。
      夜幕降临,没有食物,他们即将被卖掉,也不会有人给他们吃食,因为多吃一口,都是浪费粮食。
      又听嘈杂声,外面有人在说,“准备干活了。”
      然后有人进来,林聪和询儿,另两个新来的,他们四人全部被黑色布巾蒙眼,给抬出去。
      林聪抓住询儿的手,不放。
      询儿也知道到了生死关键时刻。
      他们被带到一处开阔的场地,听声音,那里有许多人在说话,互相讨论着什么,莫非是带到卖场?
      那脑袋受伤的男人最先被带上去,两人抬他,将他装一大萝框里,有人在旁边说,“上称——八斗,牙口——齐。”
      另一人就念唱道,“八斗牙口齐,二十四个铜板,有人要吗?三个铜板一斗,比狗肉便宜,有人要吗?”跟买卖粮食似的。
      叫了一阵,有人说,“要了。”
      然后被买走。
      那手上绕着绷带的男人也被带上去,被称重检查后,有人说,“七斗半,牙口齐,三十个铜板,有人要吗?四个铜板一斗,比狗肉便宜。”
      下面就有人嚷嚷,“这个怎么贵一些?”
      卖家说,“年轻的当然贵一点。要吗?”
      “贵了。”
      “那你还个价。”
      “三个铜板一斗我就要。”
      “成交。”
      第二个也被买走了。
      有人来拉林聪,林聪吓得直哭,缩成一团。
      询儿一把将林聪拉住,死死拽住不放手,大叫道,“别卖他,要卖先卖我,你们别卖他。”
      林聪反手也抓住询儿的手,坚决不放,虽然俩人同命相连,但好似现在抓住对方,就能得到分毫安全感。
      卖家嫌麻烦,拉拉扯扯的,就道,“一起卖,一起带上去。”
      有人将林聪抱萝框里大概称了一下,再掰开林聪的嘴检查牙齿。
      林聪“哇——”地一声,嘴里吐出两团染红的布团,和一大口混着鲜血的唾液。
      那人念唱,“六斗平旺,舀齿少六颗,双腿残。”
      有人将询儿上称,检查牙口,“八斗平旺,牙口齐,断腿一条。”
      询儿一直在扭着叫喊,“别动我,不要,不要——”
      林聪拽住询儿不放手,拉拉扯扯地……
      卖家有点不耐烦,为了维持现场持序,唤来打手,现场鞭打。
      询儿一如之前,翻身护住林聪,叫道:“你们别打了,不要打了——”
      台下高震看得心急,却被唐牛儿拉住,唐牛儿告诉他,还没喊价,现在还没开始卖,你急也没用。
      眼睁睁看着询儿和林聪被人抽了数十鞭,询儿已经叫不出来了,终于安静了。
      卖家念唱,“这两人三个铜板一斗,有人要吗?”
      开始叫价了,高震和飞阳走上场,直接摸钱,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高震去抱林聪,飞阳去抱询儿。
      他们都被蒙着眼睛,林聪不知道是谁来抱他,吓得拽紧了询儿的手,含糊不清地叫了一声,“询儿——”
      那边询儿被飞阳抱起来,也大叫,“你们是谁?滚开,不要碰我——”
      高震低声在林聪耳边说,“是我。”
      林聪听到这声音,立即就安心了,但拽着询儿了手还没松开,还便劲摇一摇,想跟询儿说,这人我认识。
      高震知道他的心思,“放心,你俩人我都买了。”
      这下彻底安全了,林聪也松了手。
      询儿还在叫喊,“不要带走他,哑巴哥……”
      飞阳小声说,“我们是来救你的。”
      询儿瞬间就闭了嘴……
      ……
      一行人先坐唐牛儿的车回到闹市,再换车,终于回家了。
      刚进屋,高震就急切地问,“小哑巴,你还好吗?”
      这一路上,林聪紧张的情绪得了放松,此刻他的双颊肿得像含着两个枣似的,刚张嘴,就涌出一口血水来。
      人就这么奇怪,如果高震没来,再痛也要保持神志清醒,林聪的专注力一致对外,活下去比拔牙之痛更重要。
      现在高震将他救出来,安全了,专注力回到自身,拔牙之痛回归,头痛就是全世界。
      拔牙后的一股后重拉拔痛感,将林聪整个人裹卷曲成一团。
      高震找来剪刀,将他身上的黑土麻布衣给剪开,身上有十数条鞭印,再依次检查他的骨头有没有断。
      “小哑巴,你哪里痛就指一下。”高震说。
      林聪只是抱着脑袋,意思是现在最痛就是头痛。
      裤子退下的时候,高震看到那后面有血迹,立即伸手挡飞阳面前,说,“你不要看。”
      飞阳就被唤去跑腿,打来一盆盆热水。
      高震挽袖,打湿了布巾,亲手给小哑巴擦身,给他缕顺头发,尤其是在清理后面血迹的时候,擦试撕裂伤要注意手法,更是小心翼翼。
      “小哑巴你告诉我,里面有没有塞进去东西,如果有的话我给你弄出来。”高震说。
      林聪摇摇头。
      高震替他擦干净,又用手指挑了些药膏,“小哑巴,这药是太医院的好药,但是抹了有烧灼感,你别动,伤口里外都要涂上才能好,要是忍不住的话,你就叫一叫。”
      林聪点点头。
      高震做这一切的时候,飞阳只能守在屋外的回廊等候。
      里面传来小哑巴声嘶力竭的叫唤声,那声声惨叫凄厉无比。
      飞阳知道这件事,全因自己之误,没将小哑巴看好,不知道少爷接下来会怎么处罚自己。
      但同时,飞阳的内心有种隐约的欢喜。
      小哑巴绝不再是他的对手。
      男人都喜欢新鲜的,喜欢漂亮清爽的,喜欢傻白甜,纯洁干净得什么都不懂,才是最大的本钱。
      拥有干净的身体,天真浪漫或有自己独立的特性,才是少爷喜欢的类型。
      小哑巴已经没有这样的本钱了。
      飞阳脑补出了很多细节,小哑巴看上了四表姑妈,林聪来抓小哑巴又看上了他,然后开始虐恋,直接用强的,强了以后就卖掉,在主子们的眼里,下人贱如猪狗,弄到手再卖掉也符合常理。
      也不能怪飞阳这样脑洞大开,是个人都会各种猜测,中间的情节和过程,全部天马行空,自行发挥。
      高震替林聪盖好被子,让他好好休息。
      回房后,高震一直沉默。
      飞阳甚至有点幸灾乐祸,但是为了表示感同身受,还是要表现一下悲伤,以烘托气氛。
      他吸了吸鼻子,双肩微颤,很伤心的样子。
      高震想着自己的心事,他查察到飞阳的异样,看了飞阳一眼,问,“你怎么了?”
      飞阳眨眨眼,硬挤出两滴眼泪,轻声道,“我觉得,小哑巴好可怜。”
      高震好像看穿了他,说,“你的眼泪不一文不值。”
      那我应该用怎么样的表情?
      “少爷难道不觉得小哑巴可怜吗?”
      高震看了他一眼,“你还记得小哑巴怎么来的吗?曾经有一个自称是他哥哥的少年,说小哑巴是他捡来的。”
      飞阳点点头,“记得,他们一起卖赝品骗钱。”
      高震又说:“他也许是被捡来的,或者被偷来,被拐来的。我从来没有去追问过。我为了驯服他,饿他,辱他,折磨他,有如驯狗一般待他。”
      飞阳:“……”
      高震说这话时语气不悲不喜,“他被扒光衣服,被打掉牙。被饿,被冻,被人施.暴。他又是谁的儿子?是谁的兄弟?他是人,不是猪狗不如。”
      “他只是一个下人,少爷不要因此而难过,他的遭遇并不是我们造就的,换句话说他得罪了他不该得罪的人,因此他落到了这样的下场。”想了想,飞阳又问,“少爷是要追究此事吗?”
      “你觉得呢?”高震反问。
      飞阳说,“人已经找回来了,皮肉之伤养几天就好。我觉得这件事关系小哑巴的隐私,我们要保护小哑巴,就不要深究。”
      高震冷然道:“你说得真好。”
      飞阳的内心一喜。
      “打着保护受害人隐私的旗号去保护施.暴者,然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不了了之。受害的人依然受害,跟助纣为虐有何区别?”
      飞阳:“……”
      “所以我说你的眼泪一文不值。”
      “家丑不可外杨啊!”飞阳辩解说,“查出结果了又如何?那边是少爷的亲戚,要为小哑巴讨个公道而与自己的家人对抗吗!”
      高震,“什么亲戚家人?为了光鲜亮丽,就要掩盖人吃.人。我若追究,就是与家人对抗。他们所有人都黑,我就必须被染黑吗?”
      飞阳:“……”
      高震转头看着窗外,不再说话。
      ……
      飞阳无奈,小哑巴这边处理完了,他还不能休息,要去处理刚带回来的那小子。
      询儿被丢在柴房里,自入府后,就在打量这周围的环境,虽然脚断了,也不妨碍他的思考。
      飞阳来到柴房,打来水,还带了一套自己的旧衣裳,让这小子自己擦身再换衣。
      询儿脱下黑粗麻衣,全身都是鞭抽的伤痕。
      飞阳只得又返回屋里,替他找来药膏,蹲下,一点点帮询儿擦药,一边擦一边说,“待会儿我去街上找找,看有没有大夫能半夜出诊,先帮你把腿骨接好。”
      月光明亮,借着月色,能看到飞阳的长睫毛,纤细的下巴,上勾的唇角,挺直的鼻梁。
      询儿看着飞阳替自己擦药,脸就红了,幸好天黑,看不清。
      “谢谢。”询儿说,“还不知道这位英雄怎么称呼。”
      飞阳哼笑一声,“什么英雄,我是跟班,是个下人,我叫飞阳,你呢?”
      “我叫询儿。”
      “你多大了?”飞阳问。
      “十,十六。”
      飞阳的手一顿,就不高兴了,甩了药膏道,“自己擦。”就走了。
      询儿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了,不给我擦,我就自己擦。
      不多时,还真找来一位半夜出诊的大夫。
      那大夫也是医者父母心,听说是骨折,起身收拾一阵,提着药箱跟飞阳坐车来了。
      接骨时询儿一声不哼,倒是咬牙受了过去。
      大夫给他的腿上了夹板,留下方子,交待了几句就走了。
      飞阳也懒得跟询儿多说什么,该干的事干完了,回屋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高震和飞阳雷打不动地在前院练功。
      询儿看着他俩人飞上跃下的身姿,那行云流水的剑法,整个人都看呆了。
      高震练功后,都不看柴房一眼,径直回房收拾,然后出府办事,飞阳就留家里照应。
      ……
      再次来到尚书府,高震要见阿二管事。
      尚书府流水席开三天,除了燕京顺天府的达官贵人们,还有南京来的官员,都会相继到访。
      府门口依旧摆着桌子,人潮不如昨天那般多,也陆陆续续有人前来朝贺。
      阿二管事见到他,笑道,“他大舅爷来啦?有何贵干呢?”
      高震说,“人找到了,昨天我就说过,如果找到人,会专程登门来给你赔个不是。”
      阿二管事对他作揖行礼,“找到人就好,我们做下人的担不起,有什么事您只管说。”
      高震说,“请你喝茶。”
      阿二管事,“喝茶不敢,无功不受禄,您今来找小人,肯定有事。”
      高震笑起来,“还真有事要请教,来打听一下昨天的细节。”
      阿二管事握着小胡子掳了掳:“其实这事,我昨晚也啄磨了一会儿。我跟你讲,你那随从,真是被人给带离池心亭的,不是他自己走的。”
      高震的眉毛一挑,“哦!?”
      “我昨晚问过大厅的婢女,她见到你的随从与一个男子相谈甚欢,一路有说有笑地离开。”
      高震心想,不可能,小哑巴的性格不可能与谁相谈甚欢。
      阿二管事又说,“不过那个男人是谁,婢女不认识,但他的衣裳很特别。长袍边缘绣有飞鱼图案,腰间有佩刀。”
      高震把这话默了默,“飞鱼服?绣春刀?”
      阿二管事说,“飞鱼服和绣春刀很有名,但婢女没见识,不认识是不是绣春刀。消息只有这么多,够吗?”
      高震从怀里摸出银子,买卖消息是要给钱的,这是市井江湖的规矩。
      阿二管事因为卖消息收钱,名正言顺,他认为这是自己应得的。
      高震也没走远,站在府门外不远的大树下,看着人来人往送礼的客人。
      高震的身型如风中孤倔白桦,孑然而立。
      有一个身穿湖兰色长袍飞鱼服的年轻人,进入了高震的视线,面生,应该是刚入锦衣卫不久的新人。
      那人提着一包贺礼,手拿名单,在大门处给小书文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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