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
-
次日一早，温梨若便妆好准备出门，屋外采莲挑着开的艳丽的梨花，打算折了带去赵府。
“不知觉的，竟热了起来。”温梨若穿着一袭□□相间的齐胸襦裙，在早日的温度中竟也不觉着冷。
“可不是么，这倒春寒的时日过长，不知觉的，如今竟然也已五月间了。”云溪跟着出来，手里还预备着一件青色披风，但见外间并不冷又将它放了回去。
“咱们屋外这梨花也到了最后一个花期了，过了这个月梨花也已然完全凋谢了。”采莲抱着手中的花枝从树上爬了下来，“所以这梨花枝应当也送不了赵小将军几次了，我看等赵小将军病好了以后可与姑娘去外间走走，老困在屋中自然无什么趣味。这如今天气正好，适时出去转转岂不陶冶心情。”
温梨若想了想，“主意倒是不错，不过还是得等赵辞安养好身子才行。”
“瞧着赵小将军昨日的气色，再修养几日应当便全好了。”云溪听见这话出来应道，“但瞧嘉陵郡主昨日神态，好似全然不知此事，想来应该是王爷一人的主意了。”
“郡主这人，虽然高高在上嚣张跋扈，但极为坦诚，应当是做不出这种险恶之事的。”温梨若想着摇了摇头，“而且她如今性子倒是更沉稳了些，一言一行都更贴近郡主的尊贵身份了。我昨日一见，觉着她这人也实属不坏，有几分小女儿的娇嗔倒也天真可爱。”
云溪听见这番点评笑了起来，“不过只隔了一日，姑娘竟对嘉陵郡主整个人的态度都转变了一番，昨日还说‘遇见她要找借口离去才是’，今日便觉着她也挺好啦。”
“单凭她昨日对温棠若的态度，让她极为丢脸，我对她的印象就立即改观了。”想到这温梨若的嘴角便高高扬起，“可算让她栽了一个大跟头，每回见着她便对我尖酸刻薄的。”
“我昨日还瞧见她身边的巧翠在厨房哭呢，脸上红彤彤的巴掌印，听下人说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采莲心疼的叹了口气，“四姑娘一遇见不爽利之事，便会拿身边丫鬟出气，这屋子里的物件儿都是按照份额给各屋分配的。如小娘家世单薄，这府中还是大娘子做主的，她即便受宠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至多手头上的余钱多了一些。但也经不住大肆置办，所以她不敢随意摔东摔西的，只能时常打骂下人出气。”
“竟还有这种丧尽天良之事，”温梨若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自己不舒爽便去打骂下人出气，这是什么歪理。”
“没办法，她是派到伺候四姑娘身边的丫鬟，这身契还握在如小娘手中呢。稍有反抗不定直接交由人牙子发卖了去，遇见此事也只能忍气吞声了。”采莲抱着梨花走到温梨若面前，“姑娘宅心仁厚，待我们极好，那是我们做丫鬟的福气，如若碰见四姑娘这样的主子除了感叹命不好也自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听见这番话温梨若也只能叹口气，她能护住的也只有身边跟着的这些人罢了，她们身边的丫鬟随从她自是没有处置权的。若让温棠若知晓她在意她身边的哪个人，说不定折磨的更甚，她是什么事都做得出的。
“叫她今后若实在经受不住，可去爹爹那里哭一哭，我开口向阿娘要来我身边，应当是不成问题的。”温梨若思索一番同采莲说道，“若是能救她一命，让她日子好过一些，也算是做做功德了。”
采莲听见这话高兴的险些落下泪来，“姑娘可真好，我替巧翠谢过姑娘了，她同我一样年岁来到府中，见她平日里这般受罪我也是于心不忍的。”
“我知你心善，她定也是个好姑娘，不该如此磋磨的。”温梨若笑着摸了摸她的手，“现已收拾妥当，那我们便去赵府吧。”
“哎，”采莲高兴的抱着梨花同云溪一起走在温梨若后头，两个人相视而笑，她们遇见了一个好主子。
今日还好，没遇见温棠若在门口堵着，温梨若心情很好的迈进了赵府的大门。
“温姑娘来啦，”刚进门便瞧见刘妈妈喜笑颜开的迎了上来，“昨日有外人在，姑娘都未用三公子预备好的果子点心。今日大娘子说姑娘会再来，我便早早的就预备好了，姑娘午膳可要多吃点才是。”
“难为刘妈妈有心了，”温梨若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姑娘的事我自是极为上心的，今日周大人也会来再看看三公子的身子，若无大碍过几日应当便全好了，姑娘也不用太过担忧。”刘妈妈掐媚的说道。
“那真真是极好了，他若能早日康复，也省得伯母太过烦心了。我瞧她这几日消瘦了一些，大概夜里也未睡好。”温梨若拎着裙摆迈过台阶又复说道：“刘妈妈日头里膳食可紧盯着些，不要赵辞安全然好了她倒病倒了。”
“我们大娘子对姑娘的话是极为上心的，不若姑娘多宽慰着些，也比我日日劝告成效要好得多。”刘妈妈笑着说道。
温梨若听见这话点了点头，心里想着待会儿要让她多吃些才是。
“大娘子，阿梨姑娘来啦。”今日未去前厅，赵夫人在前院等着，刘妈妈的声音让正在修剪花枝的赵夫人立刻放下那剪子迎了上来。
“伯母这几日定当没有好好用饭，瞧瞧这脸颊都凹陷下去了些，夜里应当也没睡好吧。”温梨若嗔怪的上前抱住了她的胳膊，戳了戳那方脸颊，又撒娇道：“这几日我可要盯着你用饭啦，吃的少了可不轻饶。”
赵夫人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那就但凭阿梨处置。”说完她俩都哈哈大笑起来。
刘妈妈瞧见这场面见怪不怪，笑着离去了。旁边新来的一个丫鬟好奇的跟在她身后悄声问道：“刘妈妈，这阿梨姑娘是什么来头？”
“咱们三公子心尖尖儿上的人，温府的独嫡女，也是大娘子当自己孩子宠着的。日后见着她，要有眼色一点，是咱们得罪不起的人。”刘妈妈停下来认真同她说道，“这日后若进了赵府，那便是三夫人了，不过我瞧应当也是板上钉钉之事了。我们三公子，心里眼里都只有这温姑娘一人，连身份尊贵的嘉陵郡主都瞧不上，我看日后是没有什么变故了。”
身后的丫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这温姑娘，确实是极为重要之人了。”
“可不是么，皱皱眉头便有人开始心疼了，我看要三公子的命他也是巴巴送上的。”刘妈妈不无感叹道：“温姑娘可真是好命。”
那边赵夫人又拿起剪刀修剪起花枝来，温梨若站在一旁瞧着。
“这天一热啊，早日起来瞧见花骨朵都出来了，我看过几日也便要开了。”赵夫人边修剪花枝边同她说道，温梨若赞同的点了点头，“我们院子里的梨花也到了季节慢慢凋谢了，眼看着夏季便要到了。”
说到花枝，温梨若突然想起来采莲怀里面还抱着一捧梨花。她走过去将那捧梨花接了过来，递给赵夫人身边一个丫鬟，“送到赵辞安房中吧，让阿渡找瓶子插起来，跟他说我过来看他了便是。”
那丫鬟回过头看了看赵夫人，她颔首道：“去吧彩玉。”
“是，夫人。”那丫鬟低着头便小跑着离去了。
“先前那篮糕饼好像就是她送去的吧，”温梨若看着她的背影感觉十分熟悉。
“就是这孩子，她素日里不爱说话，但手脚麻利的很。她也是逃荒过来的京城，同阿渡一起入府的，我看她老实本分便一直留在身边了。”赵夫人笑着说道。
温梨若点了点头，“听闻周大人今日要来府中诊疗，我昨日瞧赵辞安除了手腕上为了清除余毒而留下的伤口，面色倒是好多了。如若今日周大人也说并无大碍，伯母也莫要继续烦心了才是，我瞧如今倒是您该好生保养好身子了。”
“好好好，阿梨如此操心我的身子，我自是放在心上的。你这段时日因着此事天天过来赵府，我呀瞧见你便欢喜，你同辞安多言谈几句我看比让他吃药还灵。”赵夫人又放下了那花剪，亲昵的捏了捏温梨若的手。
“伯母惯会打趣我的，说的我竟比仙丹还灵了，我如今瞧见你们身子康健才可全然放心了，所以你们要保重好身体才是。”温梨若也回握着她的手，温柔的笑着。
“阿梨，”身后突然传来赵辞安的声音，她转过头便瞧见了他那张笑容灿烂的汗津津的脸。赵夫人松开了那双手，她立刻着急的走了过来斥责道：“你病还未全好，怎能如此跑动，万一再发起烧来怎办。”
“不碍事的阿梨，我身康体健的，这点小病还是……”赵辞安不以为然笑着同她说道，但见温梨若拉下了脸色，他那句‘不成问题’转了个弯，掩饰的咳嗽了两声。“还是极为重要的，是我太过轻视了。”他诚恳的低下了头。
“知道便好，”温梨若生气的白了他一眼，瞧见他脸上的汗想用手里的帕子给他擦擦汗，抬起手来又觉得不妥。她想了想说道：“你的汗巾呢？”
赵辞安从怀里掏出来一方湖蓝色的汗巾递给她，满脸期待的等着，她于是踮起脚来细细的擦着他脸上的汗。赵辞安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她，笑得极为宠溺。等擦完汗温梨若让他在院子里的石凳处坐下，又给他倒了杯热茶。
“你如今还热着，最好不要吹风，坐着晒晒太阳也是极好的。”她说完想将汗巾还给他，但见赵辞安突然端起那杯茶轻轻吹着。温梨若见他毫无收回之意，想着那等会儿直接拿给阿渡便是了，又在心里腹诽一句：幼稚的赵辞安。
赵辞安见温梨若不再守在他身边，转而同赵夫人说话，他喝着那茶得意的笑着挑了挑眉。
“大娘子，周大人过来了。”彩玉突然过来说道。
赵夫人听见这话立刻笑着放下了花剪，“请他过来。”
不过多时，周大人便拿着药箱走了过来，向他们微微颔首，“赵夫人，赵小将军，温姑娘。”温梨若俯身行了礼，“周大人。”
周大人点了点头，将那药箱放下，替赵辞安把起脉来，赵夫人同温梨若站在赵辞安身侧。等周大人把脉结束，赵夫人才复问道：“依着周大人看，辞安可有何不妥？”
“余毒已然清除完成，再服几剂药内调几日，赵小将军身子便无什么异样了。”周大人说着开了一张药方，赵夫人听闻此话便终于松了口气。
“一日两次，喝个两日便好。”周大人将那张药方递了过来，赵夫人接过来点了点头。瞧见她担心的神态周大人笑道：“这不过只是极为基础的一种毒药罢了，比起战场上其他之毒，要温和许多了。”
“周大人可见过什么之毒？”听闻此话温梨若起了兴趣。
“我曾在某些战士身上见过一种剧毒，只要极少的余量便能置人于死地，不肖活过五步之距。”周大人摸着胡须缓缓开口，“但只要触碰极少，这毒也不是没有可解之法。”
“这是何毒竟如此厉害，”温梨若惊叹的说道。
“它叫做箭毒木，又被称为‘见血封喉’，全树皆含有剧毒，毒性十分强大。它生长在琼州，我有幸收集了几瓶此毒的药粉，混合了其他之物，伤口沾染之后至多一刻钟便会丧命。但此毒也不是没有可解之法，用以云南郡里的红背竹竿草制成的药丸服下，便无生命之虞。”周大人见温梨若十分感兴趣，也乐得同她分享。
听闻这番话温梨若立即坐到了他旁边，讨好的笑笑，“周大人可否割爱匀出一瓶来给我们，赵辞安沐浴沙场十分艰险，若能有此毒助力，关键时刻有可能可以保住他的性命。”
“我这毒得来的十分艰辛，是密中好友赠的。”周大人摸着胡须扭过了头。
“大人宅心仁厚，医者仁心，战场之艰险也是领略过的，若能作为一条后路预备着，您可是再生父母啊。”温梨若紧追其后，将周大人夸的天花乱坠的。
“好了好了，”周大人摆了摆手，“我只可匀半瓶过来，附带半瓶解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乱用此毒。”
“大人放心，我们定当谨记教诲。”温梨若听见这话笑得极为掐媚，又倒了杯热茶放置周大人面前。
“看在你一片丹心的份上，我便忍痛割爱了。”周大人了然的笑了笑，“我还要去其他府中诊疗，过几日再来赵府之时再拿过来。”
“周大人不妨用罢午膳再走，”赵夫人立即上前说道。
“下次吧，现下耽搁不得。”周大人拿上药箱便往前走去，赵夫人跟着预备送出门去。“周大人慢走，”温梨若也站起身来，笑着说道。
“阿梨要这毒做什么？”身后传来赵辞安的声音。
温梨若无语的回头看着他，“自是为了你呀，这军中刀剑无眼，你若得了此毒，涂抹至利刃之上，放在香囊里面。万一情况危急来不及手持兵刃，这把匕首就足以成为救命之物，你说这是不是很重要？”
赵辞安听见这话甜甜的笑了，阿梨是在担心他的安全。
“你笑什么？”温梨若不明所以。
“阿梨，”赵辞安把她拉到自己身边，目光温和的看着她，“你担心我，我很高兴。”
温梨若抿着嘴面陀微红，她将手上还攥着的汗巾塞到他手中，“那你便要好好顾着自己才行，莫要让我们担心。”
“好，”赵辞安目光坚定的点点头。
两个人相视一笑，待赵夫人过来赵辞安才松开攥着的那条手臂。
“今日午膳预备了鲜鱼，阿梨待会儿多吃一些。”赵夫人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温梨若挽着她的手臂，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往前厅走去，赵辞安笑着跟在她们后面。
“这个是今日新抓的鲤鱼，阿梨尝一些；还有蚕豆番茄黄瓜，这些都是时令蔬菜，我让他们一样预备了些。”赵夫人一样放了一些在温梨若的碗里，她都尝了尝不住点头，“是极为不错的，真好吃。”
又各夹了一些给赵夫人和赵辞安，“你们多吃些身子才能快些康健起来呢，赵府的膳食太好了，我明日还过来吃。”
“巴不得你日日来才好呢，”赵夫人对这番话十分受用，将温梨若夹的菜尝了一口，“你若是喜欢，往后我叫他们多备些新鲜蔬菜来。”
“嗯嗯，”温梨若乖巧的笑着点点头，胸腔里浸满了甜甜的蜜。赵夫人待她太好了，简直是同自己女儿一般有过之而无不及，完全是把她当成自己人看待的。
这一桌饭吃的众人都极为高兴，饭后赵夫人同温梨若边闲话边吃着昨日便预备好的果子，温梨若觉着这枇杷还挺甜。赵辞安听着她们的谈话只是笑着聆听，将剥好的枇杷放置盘子中，好方便温梨若直接吃。
直到快到用晚膳的时间了，温梨若才告辞回府，想着她明日还来，赵辞安瞧见她走进府里已不见踪影，仍站在门口心情极好的傻乐。摸着胸口处的汗巾，赵辞安才笑着往前厅走去，一想起今日阿梨为他擦汗心疼他，赵辞安高兴的恨不得在院中打几个滚。
而岭南王府中，嘉陵郡主今日练了一整日名门贵女应有的礼仪教学。
“名门贵女是喜怒不外露的，所以郡主在外要宽宏大度，同男子相处要恪守距离。不可再像先前一般嚣张跋扈，那不符合贵女的姿态。”嬷嬷将嘉陵郡主的手臂抬起来，双手自然拱起，倒有了几分贵女的样子。
须臾练了一阵才让她自由歇息，碧荷将茶水喂进嘉陵郡主口中，又复去揉她已然僵硬酸痛的胳膊，心疼的说道：“郡主何至于此，不过一个铮铮男儿罢了，为何要受这些罪。”
“他喜欢端庄大方的贵女，那我便可以为之靠拢，先前不正是因为这般他才同我话多了一些。不过辛苦几日罢了，算不得什么的。”嘉陵郡主靠在座椅之上缓缓说道。
不过是争取罢了，如若连这点牺牲都不能接受，那要如何才能靠近他。她所能做的，只有向着他喜欢的模样靠近，兴许有一天便回头看她了呢。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