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年年常相见》盛浅予

15、第十五章

　　旁边的赵夫人与嘉陵郡主倒是不甚注意，因为无一人同她言语的，温梨若坐在赵辞安身旁后，她就成了一个摆设。耳旁是赵夫人与嘉陵郡主偶尔的谈笑，那边又是一副岁月静好，她觉着胸腔那股浊气简直无处安放，气的脸色都发紫了。

　　“赵小将军此番感觉可好？”嘉陵郡主端庄的笑着款款走来，手帕之下掩饰的那只手紧紧攥住，指甲陷入肉里，显然无人发觉。她刻意忽视面前这一对璧人，装作大方的体贴关怀，而温梨若显然并不想尴尬的坐在那儿，僵硬的犹豫了一瞬便打算起身告辞。赵辞安明明可以直接伸手去拿那杯茶水，他长臂一挥特意在温梨若面前挡了一下才复去拿，自然是不想让她走了。温梨若讪讪笑笑，又重新端正坐好了，赵辞安满意的挑挑眉才回复道：“如今瞧着已好几分，怕是还要再修养几日，承蒙郡主关怀了，臣感激之至。”

　　嘉陵郡主笑了笑，身旁的碧莲又复搬了张凳子让她坐下，挨着温梨若一起，这下子温梨若的那抹笑意更淡了几分。

　　“自是如此那便是极好的，你上回离开府上竟突发风寒，想来也是爹爹不该硬要同你把酒言欢，才让你出门受了凉。”嘉陵郡主眉头浮现几分愧疚，又打开了一个锦盒，“这是上回宫里送过来的玩意儿，我哥哥粗人一个怕是糟蹋了，便转赠给了我。我瞧着你戴应当是极好看的，赵小将军此次就莫推脱了吧。”

　　那锦盒里面躺着一支白玉簪子，通体纯白，光滑的玉身上面还有着细腻纹路，真真是十分精细了。温梨若看直了眼，这玉簪也太好看了，她在心里不住惊叹。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郡主慷慨。”赵辞安瞧着温梨若是真心喜欢这支玉簪，且此次定当不能再拒绝嘉陵郡主的好意了，不然外间定当曲解他对岭南王府置气。两边都不能得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嘉陵郡主瞧着他终于收下了那玉簪，脸上也有了几分笑容。

　　“既是风寒，赵小将军也该注意着些，莫要出去吹风了。我不便时常叨扰，待赵小将军好了我再来看罢。”嘉陵郡主突然的懂事叫赵辞安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嘉陵郡主硬要磨个几日才肯罢休呢，听到这话他十分高兴，那明日便可单独同阿梨说话了。

　　“郡主能过来看望臣，已是十分荣幸了，一个小病自是无需太牵肠挂肚的。如今倒春寒，郡主来回折腾恐若路上受了凉，保重好身体才是。”赵辞安这话说的倒是诚恳中带些圆滑，温梨若觉着这是他少有的脑子灵光的时刻。

　　嘉陵郡主果然被这话抚慰到了，她抿嘴一笑，接着说道：“不过区区一段路程罢了，倒是未吹着什么风，再说是白日，还是见着阳光的。我那其他玩意儿想必你也是瞧不上的，便带了几匹布帛，做春秋衣裳倒是极为合适。”

　　说罢采莲将那几匹镶着铂金衣料的布帛呈了上来，倒真是做衣裳的好料子，低调而不失奢华。温梨若瞧着那几匹布帛不禁感叹道，赵辞安穿着定是极为好看的。

　　“难为郡主有心了，送这些昂贵的布帛来。”赵夫人走过来笑着对嘉陵郡主说道，又话锋一转，“午膳已预备好了，时辰不早便不必久坐闲话，去前厅用饭罢。”

　　听到这话众人皆起身准备出去，赵辞安有些着急，忽而抓着温梨若的袖角不想让她走。温梨若咬了咬唇，偷偷附在他耳边说：“这不合规矩，”还是随着她们身后出去了。

　　温梨若走了，赵辞安觉着那篮子糕饼也不甚有何胃口，烦闷的侧了侧身，心里十分不爽朗。“公子，阿梨姑娘明日就便又来了，现下置什么气呀。”阿渡又斟了一杯热茶放在他旁边，赵辞安喝了几口瓮声瓮气的说：“还未言语几句便被叫走了，每次都是这般。”

　　阿渡十分无语，“阿梨姑娘都陪公子坐了半个时辰了，还不算长呢，我瞧公子全程也未言语几句，光盯着阿梨姑娘傻乐了。”

　　赵辞安瞪了他一眼，阿渡便抿嘴不说了。

　　入了前厅，郡主坐在首位，赵夫人陪在右侧，温梨若坐在赵夫人身旁，温棠若依然还是坐在温梨若旁边。（通常情况下主人家坐首位，如果客人地位比主人家高，客人坐首位，主人家按照坐礼排右侧，其他客人依次排列。）

　　“都是一些家常便饭，郡主请随便用。”赵夫人客气言道，身旁的碧莲按规矩给嘉陵郡主布菜。嘉陵郡主动筷之后，赵夫人她们才复用饭，瞧见温梨若吃的少些，赵夫人不停捡些她素日爱吃的放在碗里。嘉陵郡主瞧见十分艳羡，赵夫人是拿温梨若当作自家人的，才会一口一个阿梨的叫。不像面对她和温棠若，一个‘郡主’一个‘四姑娘’，叫的疏离又客气。赵辞安也是只有面对温梨若才会犯傻，不像对着她那般能说会道。

　　她觉着这饭菜也不甚有些滋味，旁人其乐融融倒显得她孤独了些。

　　用罢午膳，赵夫人挽着温梨若送郡主步入马车，嘉陵郡主觉着她们倒像是一家人，自己不过是个客人罢了。她进了马车便收敛了那笑意，眼底皆是落寞。路上更是不置一词，直到下了马车也未言语，走过长廊之时恰巧遇见了岭南王。

　　“赵小将军此番可好？”岭南王开口问道。

　　“回爹爹的话，瞧着还好，养个几日应当全好了。”嘉陵郡主想了想回复道。

　　岭南王点了点头，嘉陵郡主便行礼往屋中去了。

　　“王爷，您看……”旁边的小厮试探着问道。

　　“来日方长。”岭南王面上平静的挥了挥手，那小厮立即意会退下了。

　　这边送完了郡主，赵夫人同温梨若嬉笑着耳语几句才松开她的手，她依依不舍的告别赵夫人，才同温棠若她们一齐回去了。

　　入了后院，温棠若便忍不住怒气摘下那对珍珠耳坠重重摔在匣子里，身旁的丫鬟立即吓得跪在旁边。这屋里的东西她自是不敢随意摔损的，不然找谁添置去，大娘子都是按照各屋份额给的，怪她没有投胎好偏则是个庶女。

　　“瞧那贱蹄子今日在赵夫人和子然哥哥面前装的乖巧模样，赵夫人还替她布菜，她算个什么东西。”温棠若气的攥紧了手帕，冷笑道：“她们都瞧不上我，赵夫人面上笑着，一句‘四姑娘’便打发了我，那刘妈妈也是狗仗人势的东西。嘉陵郡主更是连个眼神都不曾施与，不过因着我身份不如她们高贵。她们有什么可得意的，不过投了个好胎，便这般羞辱我。”

　　她想了想仍是不得意，目光瞥见旁边跪着的战战兢兢的丫鬟，狞笑着扇了她两巴掌。“现下倒是舒爽多了，替我去置些热水来。”

　　“是，姑娘。”顶着红艳艳巴掌印的丫鬟立即出去了。

　　“谁叫你地位比我低下呢，”温棠若瞧着那染的嫣红的指甲不以为然说道，又复想到温梨若立即变了脸色，“她不如死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