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蝶》君牧

7、第七章

　　如果唐依依在这里，会发现，她一年多前就见过这个人，那个“私塾先生”。

　　“试试吧，”谢沛宸的脸色很平静，“够机敏，够聪明，够谨慎，是个难得的好苗子……就是娇气了些，胆子也小了点儿。”

　　“这就是大问题啊，”‘私塾先生’道，“她不像我们，有信仰。万一出了事，你就危险了……”

　　不但谢沛宸危险，连他，和他们的组织都有危险。

　　如果像谢沛宸所说的，那位小姐有过目不忘的本领，那么，‘私塾先生’的脸，也在她的脑海里。

　　随时都可以翻出来。

　　有了画像，有了可猜测的供职的地方，在上海找到他们还不容易？

　　“试试吧。”

　　谢沛宸又重复了一遍，似乎犹豫了一下，顿了顿，走了。

　　谢沛宸回到家的时候，唐依依还在灯下等着他。

　　一看到他，便将抄好的字条交给他。

　　谢沛宸冲她笑了笑，接了过来。

　　唐依依本来想说些什么，被谢沛宸的笑晃花了眼，欲言又止，默默转身上楼了。

　　唐依依不但知道了有个延安，还知道了字条的意思。

　　密码，自然是在谢沛宸书房里的书里找到的。

　　唐依依研究了半晚上，译出来了。

　　自然没有译在字条上，她译在了脑子里。

　　谢沛宸进书房的时候，有些警觉。

　　“怎么了？”唐依依在楼梯上看到他站在书房门口，语气平淡地问道。

　　“噢，没怎么，”谢沛宸转过身来，对唐依依笑道，“你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书房的灯下。

　　谢沛宸从上衣口袋中的钢笔里，又拿出一张字条来，将两张字条摆在一起。

　　一张字迹娟秀，一张狂草。

　　谢沛宸扫视一番之后，笑了笑。

　　转眼就是1941年了。

　　这两年都没有什么好消息。

　　日子那么漫长，夜是那么黑，似乎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一丝曙光。

　　除了上下班，买买菜，唐依依开始很期待每天晚上的广播。

　　广播里的地方，听起来似乎是一个充满着阳光和希望的地方。

　　这年四月份的时候，谢沛宸又有几天彻夜未归。

　　唐依依依旧像往常一样，什么也没问。

　　谢沛宸却主动开口了。

　　“一个兄弟死了。去给他报仇……”

　　唐依依一怔。

　　然后说道：“那不是撞上去了？”

　　谢沛宸反而一怔，接着笑了。

　　“所以要小心。七十六号要拿叛徒当诱饵抓我们，也没那么容易。”

　　唐依依缄口。

　　这是谢沛宸第一次跟她开诚布公地提起这些事，还有七十六号。

　　谢沛宸深深地看了唐依依一眼，也默然不语。

　　一九四一年，依旧是艰难的一年。

　　报纸上的消息，看了让人心生灰暗。

　　日机又轰炸重庆了。

　　侵略者们的野心，驱使着他们从来就没有停止过疯狂。

　　“窒息惨案”，“死伤三万余人”……

　　唐依依一眼就扫到了这样的字样。

　　窒息……

　　唐依依浑身颤抖，就要大放悲声。

　　谢沛宸在一旁握住了她的手，给她递过来一杯水。

　　唐依依又一次午夜梦回，梦到谢沛宸不见了，醒来时却不见谢沛宸守在床边。

　　床头柜上的水杯也空了。

　　她努力镇定了半晌，这才下楼去倒水。

　　谢沛宸的书房里，亮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