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风威士忌的柯学生存指南》心旬

28、第 28 章

　　“这……这难道是……炸弹！”作为见多识广的米花町人，导购小姐就算没有在现场见过真的炸弹，也在新闻报道里见过。但再怎么见多识广，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难免会感到恐惧，导购的双腿都在打颤，“怎么办……”

　　“别慌，冷静。”松田阵平安抚惊慌的导购员，“我是机动队爆处的警察，先引导群众离开。利用你们的广播，找个理由，比如电路检修什么的，需要停止营业。还有，注意维持秩序，小心踩踏。”
　　他左手抽出证件给她看，右手拿起手机联系警视厅。
　　“是，是的，警官先生！”导购听着松田的叮嘱，渐渐冷静下来。她又小跑着离开，奔跑的同时还拿出对讲机，和同事有条理地说明情况。

　　松田拨去警视厅的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他快速又清晰地向值班的接线员叙述商场里的状况。
　　电话挂断后不久，商场的广播声响起——“各位顾客，很抱歉地通知大家，本商场因电路检修，需要提前结束营业。为表示歉意，我们将在商场外的广场处派发大额优惠券，期待您的下次光临……”

　　导购在劝离驻留在商场里的顾客，也有保安在楼梯处维持秩序。
　　倒计时显示还有一个多小时，松田并没有着急拆弹。其实更安全的做法是将炸弹移动到空旷地带再进行处理——如果没有水银汞柱之类的受到轻颤就会引爆的装置的话。
　　就在松田观察炸弹的时候，楼上传来几声金属重物落下的声音。
　　怎么回事？他警惕地抬起头。
　　那位导购员焦急地向松田跑来：“警官先生，四楼的消防卷帘突然下落且卡死，无法再上升，那里还有几个带小孩的家庭没有出来！”
　　……四楼，那里有几家童装店。前不久看过商场楼层分布图的松田阵平咬了咬后槽牙——啐，这回碰上了一个针对幼儿的人渣。

　　“嗡——”
　　一阵强电流声过后，广播里出现了一道阴沉的男声：“各位，包括试图破坏卷帘门的那位，还请你们不要轻举妄动。”

　　“哪里来的声音！”广播里隐隐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小林，把广播关了！”
　　“关不掉！啊——”第一道爆破声在商场里响起。
　　匆忙的脚步声和呼喊接连从广播中传出：“小林，你怎么样了？小林！”

　　“你能联系上广播站里的人吗？”松田阵平问一旁的导购员。
　　“可以的！”她拿起对讲机，对面很快传来答复：“我们没有大碍，是玻璃窗碎了，小林受了些皮外伤。”

　　“我都说了，不要轻举妄动。”阴沉的男声再次于广播里出现，“我时时刻刻都在看着你们。”
　　本该防范犯人的监控，现在变成了犯人的眼睛。
　　广播里的声音接着说：“这一次只是警告，下一次就不会这么不痛不痒了。”

　　“二楼的警官，代表正义的警察啊，你知道‘电车难题’吗？我在商场布置了两个保证能炸死一楼层人的炸弹，一个在四楼，一个就在你的面前。只要其中一个炸弹被拆除，我就会立刻引爆另一个炸弹。
　　“在你眼前的这面墙背后是一个仓库，有几个昏迷的小混混被我锁在了里面。你是要拆掉面前的炸弹，等四楼的炸弹爆炸呢？还是要去救下四楼那几个无辜的普通市民？
　　“建议你放弃二楼的那几个小混混哦，反正他们也是社会渣滓罢了。”

　　你这个人渣也没资格说别人是渣滓。松田阵平很想这么说，但他不能刺激手握引爆器的犯人。

　　外面传来警笛声，警视厅的人终于赶到了。
　　犯人继续用广播说道：“作弊是不允许的。从现在起，任何人不许进入这座商场。让你的同事们都停留在外面的广场，警官先生，别想着让他们帮忙和你同时拆除两处炸弹，否则我现在就将两颗炸弹一起引爆。当然，试图解救人质也不行。这位警官，你只能拆掉一个炸弹，不能做多余的事情。
　　“嘛，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总是要炸死一两个人才行啊。我布置的炸弹对于专业人士来说，应该不难。你还有充裕的时间慢慢考虑，警官先生。”

　　广播沉寂下来，松田阵平从口袋里摸出随身携带的小螺丝刀，小心地拆开了炸弹的外层结构。
　　确实不太难拆，只要三分钟足以让它解体。但是……

　　站在商场楼下的谈判员试图让犯人释放人质：“你有什么诉求我们都可以满足！有什么困难我们可以……”

　　阴影中的犯人听见了警方的喊话，冷笑一声。
　　哈！太迟了，我已经对人世间没什么留恋了，只是一个人上路也太可怜了，所以至少让我带走一个人跟着我下地狱——这就是我的诉求！

　　商场的广播再次响起：“我也没有那么残忍，这样吧，四楼留下一个人就可以。给你们三分钟的时间，你们可以开始选人了，四楼的朋友们！”

　　四楼，听到广播的人都面面相觑。
　　一个年轻的女人开始掩面啜泣：“我……我家里的孩子才两个月大……他不能没有妈妈啊！求求让我走吧！”
　　一个暴躁的男人跺了跺脚，怒吼道：“我也要走！就死一个人，凭什么死的是我！”

　　“你带着孩子走吧，我留下就可以。”一个丈夫抱了抱孩子，然后将她放到妻子的怀里。
　　先前嚷嚷着要走的暴躁男人冲着小孩粗鲁地伸出手指：“把那个小鬼留下不就好了！你们这对夫妇再生一个就是！”
　　“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被激怒的母亲冲他大喊。

　　“你们所有人都一起走吧，我留下，反正我是孤儿。”站在一旁的浅井仁实向远离卷帘门的方向走了两步。
　　“仁实！”拉着弟弟上四楼咖啡馆买饮料的浅井成实后悔万分，“那我也留下！”
　　“哥！不，麻生先——”
　　“别说了。”成实打断他的话，他走到浅井仁实的身旁，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

　　商场外的广场上，警视厅搭建了简易的指挥台。
　　萩原研二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伊达航按住了他的肩膀：“冷静，萩原！”

　　又是这样，又是松田阵平遇到这种事情，总是松田阵平去做选择——甚至这一次要比在摩天轮的那回更加残酷。
　　比起全须全尾地退休，他们更有可能的结局是因公殉职。这种事情早在答应加入爆处的时候萩原研二就知道了。
　　但“牺牲”是一种体面的离场，而这一次……舆论的指责就先不谈，这一次，无论松田阵平选择哪一边，他都会背上人质的性命。
　　萩原研二深吸一口气，抓起桌上的一个望远镜转身就跑。按照以往的惯例，这种类型的犯人应该不会离现场很远，一定可以找得到他！

　　和隔壁事故频发的米花町不同，杯户这边平静很多。
　　甜品店门口，告别了姐姐的宫野志保重新回到车上。

　　她关上车门，放松的笑容从脸上褪去。总觉得姐姐心底藏着事……她看向姐姐离去的背影，眉心渐渐皱起。
　　但宫野明美如果想要保守的秘密，就算亲妹妹去问也是问不出来的。宫野志保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再一次和姐姐见面。

　　卡蒂萨克打断了她的思绪，他将一个平板递给宫野志保。屏幕里显示着的是一个打开的文档，白底黑字，是一串电话号码和邮箱地址。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背下来。”

　　宫野志保接过平板，先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然后点了几下屏幕试图操作，却发现文档无法被编辑，页面也切换不了。
　　“记完了，把它放到后座上就行。不着急，回到基地前的车程，都是你的记忆时间。”卡蒂萨克通过后视镜注意着宫野志保的小动作，“你觉得我会犯一些很愚蠢的错误吗？”
　　……万一呢？宫野志保遗憾地想着，随后把平板放下：“这么点东西，我看一眼就记住了。”

　　“对自己的记忆力这么有信心？那就好。”卡蒂萨克说完这句话后，便专注地开起车来，好像一个低调的普通司机。
　　沉默在车厢里弥漫，直到接近实验基地的时候，他打开车载广播。
　　媒体果然在报道米花町商场的炸弹事件，卡蒂萨克开口：“宫野明美躲得过今天的炸弹，躲不过未来的死劫。”
　　宫野志保一下抓紧了安全带：“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

　　“她活下去的关键不在于我，雪莉。”卡蒂萨克踩下刹车，“回去逗你的小白鼠玩吧。
　　“下车了，「小朋友」。”
　　十八岁，不应该被称之为“小朋友”的宫野志保被赶下了车。

　　卡蒂萨克将车开回安全屋的车库。
　　他将车停好，却没下车，而是将车载广播的音量调高。

　　他右手按住了自己的左胸，左手摸到了自己的裤袋。
　　外套的左上方内袋是他放火柴盒的地方，他按到了一个小长方体，但以前用来装烟盒的裤子口袋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