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靖从种田开始》江上秋雨

26、第二十六章

　　五丫和张温良擦肩而过，奇怪那个人浑身湿漉漉的，有点可怜。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她竹筐里，还有一身湿衣裳哩！

　　五丫推门，秦奶奶还以为是那书生去而复返，一看是五丫，也散了心思，秦张氏坐在砍柴的小凳子上，满脸阴霾，更是顾不上五丫。

　　五丫小动物直觉怕怕的，蹑手蹑脚走到东厢房，发现自家大姐竟然在床上拥着被子又哭又笑的。

　　见五丫回来，大丫不顾她身后的竹筐，使劲抱住了妹妹，她无声道，我有救了有救了！

　　自从知道秦张氏卖她的心思之后，大丫心思沉重了好多。

　　上次去屋顶盖茅草，她当时就想着，得场风寒去了也好！

　　可是下了房顶，二丫端来了姜汤，五丫给她暖脚，她又不想死了。

　　等在地里看到了秦奶奶，她又燃起希望，偷偷跑去求助。当时秦奶奶很震惊，也有点无可奈何，因为把大丫卖了，秦奶奶完全阻止不了啊！

　　即使阻止了，大丫还是在娘手里过活，这让秦奶奶也焦灼不安。

　　今天发生的事情，是大丫的转机，又何尝不是给了秦奶奶一线曙光。

　　她一直在观察那个年轻人，会去救落水的大丫，说明心地善良，醒了之后，没有推脱责任，说明人品也还成。

　　加上个子高，面容俊朗，还是个读书人。秦奶奶一拍大腿，这不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人嘛！就这样撞上来了，还不赶紧抓住。

　　秦奶奶坐在院子里，等秦大回来，把这事定了，就差不离了，她这两天因为大丫的事情辗转反复，晚上都睡不踏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三丫四丫悄悄去灶房烧饭，二丫躲在鸡圈前面，慢慢切前面的几根草。

　　踩着夕阳余晖的秦大，从没像今天这样受欢迎过。

　　他一推开院门，院子里凝滞的景象突然鲜活了一样。

　　“老大！大丫许了人家了！”秦奶奶由于地理位置正对着院门，占了上风，一句话把主题点出来了。

　　“我不同意！”秦张氏红着眼睛看向秦大，恨不得眼里长一队钩子，把秦大勾到她这边来。

　　果然来了，秦大想，他设想了无数次这样的场景这时候戳破，竟然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秦奶奶先说，因为秦张氏见了秦大委屈迸发出来，正呜呜哭呢，说不出一句话。

　　秦奶奶三两句就解释清楚了，秦张氏又不好说自己的打算，只拗着不同意！

　　“那书生是哪里人？家里几口人？家境如何？”秦大到底见过世面了，理智地问了几个问题，把秦奶奶问住了。

　　“这样吧，我找人打听一下，靠谱就给大丫定下了，不靠谱拼着失了一些名声，也不能答应！”秦大这话看起来好像慈父，但在知道内情的秦奶奶眼里，就有点诡异了。

　　哎，这个孩子确实没养好。

　　秦奶奶叹了口气道：“老大啊！你出生时候正遇洪水，我和你爹都没想着把你卖了，你好好拍拍良心啊老大！你好好想想吧！”

　　秦奶奶心灰意懒地走了，身影沧桑又寂寥，秦大喉结动了动，没说什么，心里也不好受。

　　东厢房的大丫又提起心了，但是再大的事情，也是要吃饭的。

　　五丫已经吃饱了，喝了一碗糊糊就溜了。

　　其余人无声吃完了这顿饭，各自思量。

　　二丫三丫四丫，其实听得云里雾里的，但是好像和大姐有关，又搞不懂具体关系。

　　等正屋关了灯，五丫摸出来两个猪耳朵讨姐姐们欢心。

　　二丫先皱着鼻子嗅了嗅道：“什么这么香？好像肉啊！”

　　“对呀对呀！”三丫四丫纷纷点头。

　　“嘿嘿。”五丫笑着把两只猪耳朵撕成四份，一个姐姐手里半个猪耳朵。

　　“这是什么啊？小五！”三丫四丫还在问，二丫已经一口咬了上去！

　　“是肉！脆脆的肉！”五丫边咀嚼，边说话，声音就含含糊糊的。

　　三丫四丫也一口咬了上去，咯咯吱吱的：“真的是肉！”

　　“小五，你哪来的肉啊？”二丫追问。大丫默默地把猪耳朵塞进嘴里，现在她每一天，都当最后一天活，什么都格外珍惜。

　　“别管了，吃完了记得洗手，有油！”五丫才不会透露呢！好事当然要捂着了！

　　“还要爬起来洗手，好累啊！”四丫有点不想动，被三丫弹了个脑壳儿，恨铁不成钢道：“要是天天有肉，我愿意一晚上站水边洗手！”

　　二丫嘿嘿笑道：“那还不洗层皮下来！”

　　几个人都悄悄笑了，吃完了都乖乖从灶膛抓了把草木灰搓了搓，没油星儿了，再去水缸边用葫芦瓢冲了冲。

　　“天天有肉就好了！”二丫睡前还感叹道。五丫皱了皱鼻子，心想，这还是自己牙缝里省出来的哩，天天省那不能！隔三差五还差不多！

　　第二天就是清明了。秦大起了个大早，空着手去秦二叔家和二弟汇合。秦大有点没脸，但是没办法，昨天出了这样的事情，家里一点准备也没有。

　　秦大拐柴大娘家买了一摞纸钱香烛，剩下的贡品，就蹭二弟家的了。

　　秦二叔早早就起来了，秦奶奶拿过来一些四时糕点，一样四块，就充做秦大的贡品。

　　秦大羞愧难当，心下暗暗做好了决定。

　　秦大和秦二叔，天抹黑就朝秦里长家走去。他们秦张氏，共一个祖宗，秦里长家放着祖先牌位。

　　秦家兄弟过去时候，秦里长已经将排位擦得干干净净，蒲团也铺好了。

　　堂上供了猪头，四个盘子糕点，四个盘子果子。

　　人到齐了，秦家所有后辈为祖先燃香，磕头，烧纸。

　　从秦里长家出来，天已经大亮。

　　秦家兄弟二人，又回家带上秦爷爷，拿了铁锹去给自家太爷添坟烧纸。

　　“保佑孩子们身体康健，无病无灾无痛又无难！”秦爷爷一边给坟茔拔草，一边碎碎念。

　　坟茔添了土，又将贡品供上，燃香烧纸。

　　秦大回家的时候，吃着秦张氏给他留的饭，眉宇间依然是心事重重。

　　吃罢饭，也顾不得是清明，秦大又出门去了，连秦张氏都没告诉去干什么。

　　秦张氏明显感觉，自己和秦大的距离拉远，心里充满了怨气。

　　她是为了谁？难道是为了自己？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汤圆！

　　这村里人见识就是短浅，只顾眼前的骨肉之情，却不知道，长远的家族打算！

　　秦奶奶骂她刻薄女儿，这算什么刻薄女儿，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老太婆。真正会磋磨人的，还属那深宅大院，摔了瓷片给人跪，跪完了还要去谢恩，是咬碎了牙混血吞！

　　可是那个地方，狠毒是狠毒，富贵也是真的富贵！

　　秦张氏扒拉了一下，自己有五个丫头，但凡有一个混出头，闯了过来的，她和汤圆这辈子就有靠了！

　　谁让投生在她肚子里呢，又被她生得齐整，这都是命！

　　为了她们好，让她们学本事，学忍耐，学忍气吞声，也是为了她们到那吃人的大院，才能不被人生吞活剥了去！

　　秦张氏的满腔愤懑无人懂，她的所有打算，都被大丫和秦奶奶搅和了，一时间恨极！

　　她索性搂了汤圆，收拾了一下东西，回娘家去！看她这个当娘的不在家，大丫说个什么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