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都说我们在一起》庾楼月

31、臨近

　　三十一
　　迎接我们的是盛开，或者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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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若悠接到高助理的电话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这几日她总是整夜整夜的失眠，特别是经过昨天尹乐阳的直播采访，这两天都处于时刻清醒状态。一个星期以来，经纪公司都以她住院为由推脱了采访，实则是因为新闻已经牵扯到郑基浩，公司内部也不敢轻举妄动，只等郑基浩回国后才商量着想对策。

　　“于小姐，明天上午九点要召开新闻发布会。您的身体已经痊愈了吧？”
　　高助理一向考虑周到，虽然早就跟主治医生沟通过，但是依然礼貌地询问于若悠的意见。
　　“发布会？郑先生打算怎么处理？”
　　于若悠不知郑基浩会如何对外公布四人的关系，现在媒体的矛头都直指自己和尹乐阳，郑基浩现在开新闻发布会，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这并不是他做事的一贯风格。
　　“于小姐，您放心。”
　　高助理本不便透露太多，但又不忍心于若悠担心，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三个字。

　　几年接触下来，于若悠是知道高助理的脾气的，她也不好再继续询问下去，而“放心”两个字，是不足以让于若悠真的安心的，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担心到底是什么。
　　她的床头灯一向是亮着的，她就近拿过几张报纸，报纸的头条都是尹乐阳和自己的合照，她从来没有想过他和自己的合照有一天会登在报纸上被所有人看到，像是一种庄重的宣誓。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滑至照片中央，动作轻微地抚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像是真的在抚摸他的面孔般轻柔。于若悠的心悠悠荡荡的，像是站在吊桥上面，一晃又一荡。她的心，到底不是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清晰得像是从前。

　　清晨就有郑基浩的司机直接来医院接于若悠。虽然是出席发布会，于若悠也并没有打扮，简单的穿了一件白衬衣和样式简单的长裤。召开发布会的地方是业丰名下的酒店，于若悠是从后门直接进去酒店的，因为从发布会现场到酒店门口全是记者和粉丝。

　　于若悠走进后厅就看到坐在沙发上西装革履的郑基浩。两人自从医院一别，也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但是这短短的七天却发生了太多事情，所以当看到对方的时候，都觉得像是隔了许久。郑基浩从医院离开后，就突然没了消息，后来听经纪人李哥说起，才知道他去美国了。时间那样凑巧，她很难不将这次远行与他突然发病联系在一起。但是今天看到郑基浩神色如常地坐在沙发上，又是一副万事在握的模样，于若悠竟然奇异地安心了。

　　“少爷，你和于小姐可以入场了。”
　　高助理从前门走进后厅，提醒两人入场。

　　郑基浩抬起手腕看看表，站起来走到于若悠面前。他早就知道她身材娇小的，但是今天因为刚出院，她并没有穿高跟鞋，皮肤本就白，只在脸上打了腮红提色，又是穿着质朴的衣服，这打扮让她更显娇弱了。

　　“你坐在我旁边就行，问题由我来回答。”
　　于若悠只是直直地看着她，她对整件事的安排全然不知，所以只能等郑基浩发话。她只见郑基浩对她伸出手，她看了一眼郑基浩的手，又抬起头看郑基浩。郑基浩并不说话，只是回视她。于若悠当然懂得他的意思，只是她觉得郑基浩真的是痊愈了，他又回归到让自己看不透的他了。这一切都让于若悠觉得那一晚就是自己做了一个梦而已。她默默地将手交到郑基浩手里，跟随他走进了发布会现场。

　　两人刚从通道门露出半个身子，记者们的闪光灯就闪耀不停。连续休息一段时间的于若悠，突然不适应这样闪烁的光，抬起右手想要遮住自己的眼睛，身体也微微往后缩了缩。郑基浩像是感觉到了于若悠的畏惧，他本是轻握着她的手的，却突然加重了力道，稳稳地握住她的手，侧过身子挡在她身前。两人牵手走上台的画面被无数记者捕捉到，上台后郑基浩细心地为若悠拉开座椅，先将于若悠安顿好，这才坐了下来。

　　先由业丰的公关部发言人就这次事件做了简单的声明。于若悠的心绪不平，根本没仔细听声明，她只听到几个单词——“过去式”、“业丰形象”、“法律责任”……
　　发布会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这是早就公布了的。所以当发言人的发言结束，每一个人记者都跃跃欲试，想掌握主动权。

　　“请问郑基浩先生知道于若悠小姐和尹乐阳以前的关系吗？”
　　“当然知道，一个星期前我还邀请尹先生参加了晚宴。”
　　“请问郑董事长如何看待于小姐所谓的‘过去’？”
　　“不能在若悠大学时候认识她，是我的损失。但是我尊重她的过去和选择。”
　　郑基浩边说还真的一脸深情地望着若悠，若悠当然知道她是在演戏。郑基浩一向比自己更懂得用演技欺瞒世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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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若悠就只是静静地坐在郑基浩旁边。长达十多分钟的提问，不管被提问的对象是他还是若悠，郑基浩都一一答承下来，大方得体得比普通的发言人更让人信服。于若悠虽然觉得郑基浩的存在像一个巨大的定时炸弹，但是她依然对他心存感激。她当然也明白郑基浩是因为事件影响力已经蔓延至他以及业丰，所以才出手解决。她偷偷侧过脸，看到郑基浩表情真挚得真像一个为了爱人平反的男友模样。她有时候会对林珍优感到好奇，因为若悠很难想象像郑基浩这样的人，会爱上怎样的人。

　　“于小姐，今天的发布会你一句话都没说，最后一个问题我想请问你如何回应你和尹乐阳的关系？”
　　于若悠没有想到会有记者直指自己提问，她完全措手不及。她侧过脸，郑基浩一脸的爱莫能助。
　　“于若悠和尹乐阳的关系”
　　这个问题那么清晰地问到了于若悠的痛楚，这么多年，她唯一不忍定义的就是自己与他的关系。她要如何向所有人承认，自己只是尹乐阳的曾经，而尹乐阳只是自己的回忆。
　　她的心只是不停地往下沉，沉默了很久也没说一句话。全场都安静下来，只有闪光灯闪耀不止。于若悠微微吐了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只是大学时期的美好回忆……我过去的男友。”
　　如果将一切明朗化，也不过是将已经深入骨髓的伤口重新扯出一个新的伤痕而已。于若悠说完这话觉得整个紧绷的身体都松弛下来，像是打了一仗大战，不管输赢，终于是结束了。

　　司仪见于若悠说完，马上接下话：“今天的记者会到此结束。最后我谨代表郑基浩先生宣布一件事：郑基浩先生已经委托律师以‘名誉损坏’罪向法院申请查封首家报导这一虚假新闻的报社。请各位在场记者以此为戒，本着真实准确的新闻人精神撰写今日的发布会内容……”

　　听到司仪前几句话，台下的记者已经一片哗然，众记者当然明白郑基浩这是杀鸡给猴看。谁也没有想到郑基浩这次会不留任何颜面地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但是也没有任何人会质疑郑家有这个能力做到这件事。即使不是由法院查封，但是被郑家盯上了，也没有别的退路了。

　　郑基浩和于若悠就乘着混乱从后门离开了会场，但是刚经过大门就被还守在那的记者们发现了。因为最后一条消息又像一个重磅炸弹投进新闻界，导致记者们心急地想采访郑基浩。几辆新闻采访车居然跟在了郑基浩的车后。因为是市区，车辆行进速度并不快，几辆采访车就不远不近地跟着。

　　高助理见这些记者紧追不舍，遂生一计。安排人将郑基浩常开的跑车停在一条两面直通大道的巷道里，又将房车开往那个小巷，郑基浩和于若悠就偷偷换到跑车上，自己和司机继续在市内带着记者胡乱转。

　　郑基浩一向讨厌记者偷拍，倒是非常配合高助理的计划。他带着于若悠上了跑车时，记者们刚好进小巷。郑基浩为了避人眼目，只漫无目的地加足马力往前跑。跑车本就速度极快，十多分钟就开到了郊区。

　　郑基浩见周围人眼稀少，这才将速度慢了下来。于若悠在他面前一向话极少，这次也不例外。但是此刻她像是真的放松下来，脸上的防备之色也少了几分。

　　“记者们没有追上来，你现在是回医院，还是回公寓？”

　　于若悠侧过脸，第一次听到郑基浩询问自己的意见，以往都是他一个人安排好一切，自己就像是一个随意摆放的装饰花瓶。而今天，郑基浩依然让她猜不透，但是却又变得与平日不同。

　　于若悠不想回到冷冰冰的医院，更不想马上自投罗网让公寓楼下的狗仔的偷拍得逞。她摇开车窗，已经是夏末时分了，空气里的热气已经减少，路旁大树的树叶随着风声呼呼的作响，像是在雨水滴在枝头的声音，微凉的风吹拂着自己两旁的碎发。于若悠突然觉得这一刻的风那样熟悉，那时的自己还坐在大众客运车上，也有这样微凉的风吹拂着自己的碎发。

　　于若悠突然回过头来，看着郑基浩正盯着自己，他大约在等自己的回答。她不知哪来的勇气，对着郑基浩灿然一笑。
　　“送我去仰希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