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都说我们在一起》庾楼月

32、凝望

　　三十二
　　停步凝望，虽然知晓这一秒已非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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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仰希镇。
　　这个地名郑基浩并不陌生，它时常出现在投资报告书上。他记得报告书简介上的介绍，它一个距离市区50多公里的小镇，因为北方少见依山伴水的小镇，仰希这个临水的小镇就成了一个休憩的小景点。每到周末或者是小假期都会有生活在市区的人们赶往仰希过一个短暂的假期。虽然郑基浩连仰希镇的面积和历史都能一一背出来，但是他确实一次都没去过的。

　　他刚从美国回来，办公室里大概积了一大堆的文件需要处理，高助理现在一定在约定的地方等他汇合，于若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外面的云朵低压着天空，看似要下雨了……没有一个理由能支撑郑基浩做出送她去仰希镇的决定。可是当郑基浩想到这些的时候，两人已经奔驰在去仰希的高速公路上了。

　　于若悠今天却出奇地平静和自在，她悠哉得真像一个去度假的普通女孩。她娇小的身子，缩在副驾座上。郑基浩用余光看到于若悠头发顺着风向往自己的方向拂近，幸而她头发只是及腰的长度。他觉得出奇的安静，这才侧过脸看了一眼，她竟然奇异地睡着了，郑基浩猜想她昨晚肯定也是一夜无眠。已经是夏末时刻了，跑车的行驶速度又是极快的，刚刚被于若悠打开的车窗窜进一阵一阵的疾风。郑基浩将两边的车窗都关上，一手握住方向盘，抽出另一只手摸出手机，将手机关到会议模式。关上车窗隔绝了外界的声音，车内就更加安宁了。郑基浩已经很久没在高速公路上开车了，所以他只是直直地看着前方，甚至不敢有稍微的出神。

　　刚出高速公路，就在路口看到一个极大的路牌。郑基浩只顺着路牌往前走，走到入口处却突然发现一段极长的石梯，哪有车行道啊。他将车回倒了很长一段距离也没发现别的路。因为是工作日，除了他们车行道上几乎没有别的人和车，郑基浩想找个人问路都不行。几次来来回回地在不到两公里的路上反复走了三四次，于若悠终于清醒过来。

　　“你这是在干什么？”
　　于若悠见郑基浩只是将车往后退，又慢慢往前，还一边仔细查看两边的路示牌。
　　“我在找入口，往前开只有石梯，没有入口。”
　　郑基浩有些尴尬，这样的窘迫大概是出生以来的初次。
　　“呵呵……”于若悠听完这话，又看着郑基浩一脸真挚的迷惑表情，突然就笑开了，不是平日的微笑，是真的大笑起来。“你开着车在找进口？哈哈……”
　　郑基浩见于若悠完全是止不住笑，根本就不明就里，自己找小镇入口这句话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对不起，呵呵……不过，不过我……”于若悠见郑基浩依然是满脸正经的表情，胡乱笑着的自己实在有些失礼。“你没来过景区吗？”
　　“没有自己开车去过。”
　　郑基浩语气僵硬地纠正。他突觉得窘迫无比，他是极少去国内的小景区游玩的，即使去也是因为考察投资情况，每一次都是主办方直接开车将他送往景区内部。他何时自己开车来过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镇。
　　“还真是，第一次见你这样。”
　　于若悠慢慢止住笑，她真的不应该用普通人的常识标准来衡量郑基浩。她第一次觉得无所不能的郑基浩，原来也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闹笑话，她还以为这世界上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你知道入口在哪？”
　　郑基浩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他实在不想继续耗在这条来回转了三次的公路上。
　　“嗯，呵呵，我知道。”
　　于若悠感觉到郑基浩镇定的面孔下的不耐烦，她见好就收，立马指路。

　　于若悠指挥郑基浩将车停在了一旁的停车道上，招呼他下车从石梯进小镇。于若悠偷瞄郑基浩的表情，像是吃了她极讨厌的苦瓜的表情，她闷闷地笑起来。

　　郑基浩记得自己刚刚明明没看到什么收停车费的老人，可是当他们的车停在路边，老人就积极站在车旁收取停车费。他是从未将车停在这种完全不像停车场的地方的，也并不知道一般的车是不能开进景区的。

　　于若悠在长长的石梯上慢慢地走着，慢得几乎像是要数完这段石梯的长度。郑基浩也不跟上去，只是不紧不慢地离她几步之遥地走着。因为不是假期，天气又阴沉得像是要下雨，所以街上的游人极少。来来去去也只是几个年迈的老人和就近居住的居民行色匆匆地走着。于若悠走在青石板的街上，街旁的小店大多是卖些小饰物和小纪念品。因为游人少，店门虽是开着，但却没几家有招呼客人的店员。于若悠倒是乐得轻松，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自然地逛着小店了。于若悠站在店内小半天这才想起郑基浩还在身后，她环顾了一眼店内，哪有郑基浩的人。她有点慌神，自己的包和手机全在他的车上，如果他丢下自己走了，这可就惨了。于若悠往店门边望了一眼，就看到郑基浩的背影直直地立在店门口。因为是女士饰品店，他似乎不愿进来，只是无所事事地站在门口，面朝街口站着，不知道专注地看着什么。

　　于若悠心里的忧伤像是涓涓流水，很快就蔓延了整个身心。那孤单的背影，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的撞进了于若悠的脑海里。

　　郑基浩像是突然感觉到背后目光的注视，他猝然地转过头来，就看到于若悠的目光不偏不移地停在自己身上，甚至没有因为自己的回视而闪躲。

　　已经是到了午饭时分，小镇的上空浮起从居民家的烟囱里腾空而上的烟气。
　　郑基浩觉得这人世烟火，居然让人亲近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