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都说我们在一起》庾楼月

30、不清

　　三十
　　这一生，我终究是站在你的世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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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息传到郑基浩耳中时，已经是今天早上的事情了。郑基浩这几日都在纽约一家专门的医学机构做身体检查，因为是全封闭式检查，几日之内他和随行的高助理都是无法跟外界联系的。到了今天早上，所有的检查结束，高助理和国内联系后，才知道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了。他马上吩咐高助理联系飞机回国，高助理却慌了，飞机还在制造厂总部做定期年检。私人飞机每年都必须要回美国的制造厂总部进行年检，年检时间一般是半个月。每一年，郑基浩都来纽约做身体检查，检查时间和休息时间加起来刚好是半个月。高助理就将这半个月作为飞机的年检时间，这个安排本是一个非常恰当的，哪知郑基浩却突然要回国。

　　郑基浩是从来不知道这些细琐事情的，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只是让高助理联系了机场最快的客运机，正是一年旅行旺季时候，机场人是极多的，幸好每个航班的豪华舱一般都是空置，郑基浩和高助理才得以最快的时间赶回国。

　　他们一行人是最后走出机舱的乘客，已经是接近凌晨的时间，晚上的班机本来就少，平日里忙碌的机场，到了夜晚也渐渐沉静下来，只有指挥台的照明灯在机场内不断来回晃动，灯影稀疏。刚下登机梯，郑基浩就看到停在阴暗处的一辆普通深黑色房车。高助理一向安排周到，最近的气氛，的确不适合开其他车。

　　郑基浩上了车，发现坐在前座的是公司公关部的张部长，原来是高助理已经提早通知了公司的公关部的主管来接机。

　　张部长是极少有机会和郑基浩单独会面的，第一次单独会面又是因为这样大的新闻，所以脸上尽是惶恐之色。郑基浩在美国接到的消息只是尹乐阳和于若悠的旧事被人爆出来，各家报纸都大肆报导，具体情况是全然不知的。高助理示意张部长介绍情况，郑基浩只是闭着眼睛养神，十二个小时的飞行，让他有些吃不消。他虽是闭着眼睛的，却一字不露地将张部长的情况报导听得清清楚楚。

　　一个星期前，尹乐阳和于若悠合拍的咖啡广告首播。两个当红明星和国内知名广告导演首次合作，又是国际大品牌，自然是引起一番风潮。许多网友看完广告后认为两人非常般配，甚至期望两人在现实生活中也有更多的感情发展。三日之内，网上关于两人的新闻风传，终于有校友爆出了两人大学时期同校，曾经还是恋人的消息。
　　这一新闻出来的时候，尹乐阳突然消失了，于若悠也正在住院治疗，无法接受公开采访。双方都没有公开响应此事，又同时消失于人前，让新闻越闹越大。在公众看来，两人都不是单身，各自有自己伴侣，现在又在这个关键时刻同时失踪，这无论如何也是一个绝大的新闻爆点。很快新闻内容延伸至郑基浩和华商晨身上，恰逢郑基浩不在国内，华商晨又发表公开言论称此事件由尹乐阳后期响应为准。三场爱恋，四个知名人士，这大概是安静一段时间的娱乐圈爆出的最大新闻了。各家每日的头条差不多都是围绕这一新闻——采访了两人母校校友，偷拍了华商晨每日郁郁寡欢，甚至是郑基浩大受打击几日不上班……
　　一个星期来，四个人都没有公开露面。直到昨日有人走漏风声，尹乐阳将参加某电影厂为父亲举办的二十周年纪念，全国各家媒体都连夜赶往当地，尹乐阳全程都沉默以对，又将新闻的热点推向了一个新高点。

　　郑基浩摊开张部长递上来的一迭报纸，张张头条上都是尹乐阳和于若悠的照片。最开始几张还仅仅是以尹乐阳和于若悠作为报导的主角，就近几日的几张报纸，却以更大地篇幅报导于若悠和自己的关系。他第一次看到两人的照片那么公然地放大在报纸上，是广告商提供的广告拍摄图，两人站在一扇落地窗前，温柔相拥。于若悠虽然唇角含笑，郑基浩一眼却看出她的眼睛里全是悲凉之色。他来回翻看着报纸，其实内容都差不多的，他却一连看了好几篇。

　　“张部长，你每月工资多少？”
　　郑基浩只是低着头翻看报纸，闲适得跟平日里吃早餐一样。
　　“嗯？”一直惴惴不安地坐在前座的张部长听到这个莫名其妙的提问顿时一愣，“没，没有多少，一万，一万多。”
　　张部长不知郑基浩这个问题用意何在，不时抬起头通过后视镜看郑基浩的脸色。郑基浩一路脸色凝重，听到这个回答却突然勾起了唇角。
　　“是吗？一万多。”
　　郑基浩将报纸放在一边，脸色却突然一变，眼睛直直地望向正偷看自己脸色的张部长。张部长只来得及匆忙收回眼神。
　　郑基浩眼神锐利，吐出的话却是不带任何感情的。张部长早就听闻郑基浩为人冷静，喜怒也是不露人前的，这场景大约是没几个人见过。

　　高助理全程没说一句话，为了不打扰郑基浩，他只是用短信联络外界以此确定新闻的内幕。接完最后一条短信，高助理脸色却变了。他早就该料到，这场风波肯定不是那么简单。

　　“少爷，刚刚已经确认了，这件事不是张部长的责任。”
　　高助理见郑基浩似要发作，这才斗胆救下了张部长。
　　“是他？”
　　郑基浩这才回过神来，自己一路匆忙赶回来，思绪紊乱，却全然忘记了这事件绝不是几家报社能够牵起的。郑基浩一向做事周全，任何事都考虑得当，这次却是失了局。经高助理一提，他才反应过来。

　　高助理不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郑基浩却像是终于被惹怒了，一挥手就将放在一旁的报纸全扫到了铺着羊毛垫子的车内。这样的手段，只有父亲才乐此不疲，他明明早就该料到的。

　　车内的高助理和司机都是跟随郑基浩多年的，见他这模样也着实吓得不轻，更何况一旁的张部长。

　　机场高速外面黑漆漆的，车开得很快，外面却突然下起夜雨来。郑基浩透过车窗望出去，许多水珠顺着车窗流下来，一滴一滴像是断线的珠子。远处间隔亮着几盏灯光，在雨雾中显得更加模糊不清。他想起儿时自己蹲坐在暗处透过衣柜的缝隙看到的灯光，也是这样远远的，模模糊糊的。自己永远是处在暗处，观望着这个世界的光明。

　　一路走来，郑基浩只觉得父亲的阴影总是停在自己身边。还年少的时候，他曾经有过突如其来的念头，如果大哥没有在那场重大事故中死去，如果自己没有被接回主宅，如果父亲没有指定自己成为继承人……任何一个如果成立，他的人生会不会有什么不同。直到珍优发生意外，他才清醒地认清自己永远是父亲眼中的棋子。他像是一个提线木偶，每走一步都被父亲所牵制。那以后，他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他是真的忘记了。他只是想有一天，自己能够强大到足以保护希望守护的人。

　　“高助理，联系若悠经纪公司和各大报纸的记者，明天召开发布会。”
　　郑基浩像是终于下定决心，如果第一次是自己年少无知，那这一次，自己再也不能坐以待毙了。

　　车内的广播里响起准点报时，整整12个顿点，声声入耳。
　　女主播用甜腻的声音说：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