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都说我们在一起》庾楼月

14、十四

　　十四
　　你不是爱，你是爱经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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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乐阳听着一夜暴雨倾盆，到了清晨，雨才渐渐停下来。到早上放晴了，从远处的云朵中透出几束耀眼的光芒，太阳露出脸，阳光照射着依然水迹斑斑的地面，衬得整个地面都光亮异常。他看到远处的人们，孩子们三个五个的结伴而行；公交站台上焦急等车的上班族；路旁来来去去跑步的白发老人……这样平静而祥和的生活是自己可望而不可即的。整个世界都一片温暖，像是谁也没有遭遇昨晚那场暴雨的冰冷，尹乐阳怀疑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悲乐交加的梦。

　　尹乐阳正打算进卧室睡一会儿，却听到桌上的手机响个不停。
　　“尹乐阳，你出道几年了，做事还这么没头脑。”
　　听筒里传来社长震怒的声音，尹乐阳本就心情不好，一听社长不说别的，马上教训的口吻，顿时来气。
　　“又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儿，你昨天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也不是新人了，做事怎么一点也没分寸？”社长听到尹乐阳口气不善，反倒语气缓了下来。
　　“昨天？”提起昨天尹乐阳就拿不准到底出了什么事，昨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任何一个都足以上头条新闻。
　　“自己买份报纸看看。”
　　尹乐阳这下真急了，昨天摄影棚那么多记者，如果哪个记者有心观察一定会发现自己和若悠之间的不寻常。若悠现在的身份，如果和自己传出绯闻，她的处境会非常难堪。他想起自己某次在国外接受采访，因为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被网民们错误理解，那段时间他打开网站全是恶意留言。即使那个时候自己已经在这个圈子呆了几年，还是不免被这些留言伤害。尹乐阳只要想到若悠有可能遭遇这些恶意留言，就慌了神。

　　尹乐阳打电话让楼下的保全将今天刚出的报纸都买了一份，翻开报纸看到内容才松了一口气，这才明白社长的话。
　　几乎每一份报纸的头版都赫然印着自己和华商晨的照片，多是两人在公开场合的合影，居然还有记者将两人各自拍的正装照PS成了合影，新闻标题更是只求爆点——
　　“盛传6年绯闻，尹乐阳华商晨终于承认交往？”
　　“尹乐阳华商晨承认共游泰国，被疑共度情人节”
　　“情侣旅行OR确定订婚场所？赵、华泰国游惹人猜疑”
　　……
　　尹乐阳可以想象在自己丢下华商晨走后，她又对记者说了多少暧昧不明的话。他早就习惯了华商晨的伎俩，他也早就料想到今天的新闻。不是攸关若悠的传闻，让他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又一次想到若悠惨白的脸，尹乐阳多想听听她的声音，即使是像昨天那样的冷言冷语也无妨。翻开手机，1号键还是若悠几年前的电话号码，每次换手机，号码转存工作都是助理帮忙，唯有这个号码，尹乐阳不用看着电话薄也能毫无迟疑地存入。他经常无意识地按出这串号码，可是手指每次都停滞在拨出键上，她应该早就换了这个号码，她应该早就厌倦了无止尽的等待，所以才那样爽快地放手。

　　尹乐阳翻阅着各家的报导，大多是以华商晨和自己的绯闻为主，他虽然气愤于华商晨的利用，但是经过昨天看到的那一幕，这一切仿佛都无关紧要了。

　　如果站在自己身边的不是若悠，其它任何人又有什么不同呢。

　　“华商晨那个女人不愧是最佳女主角，演戏可比你在行多了。”
　　当尹乐阳打电话给社长解释昨天的状况后，社长别无他法，只能佩服华商晨高超的炒作手段。
　　“你昨天看到郑基浩没？他昨天去片场了？”
　　“嗯？谁？”当尹乐阳听到这三个字就潜意识的回避着。
　　“兴丰的董事长郑基浩你不认识？”
　　“哦，没见到过。”见到过又怎样，那样的见面是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想再提及的。
　　“报纸上说他昨天去片场接于若悠了，我以为她介绍你们认识了。”社长语气惋惜，他一向乐于结交权贵。

　　尹乐阳再次翻开报纸，在第二版的位置看到了自己昨天没看到的后续。照片应该是蹲守在若悠住所楼下的记者偷拍的——郑基浩抱着娇小的若悠，眼神关怀地看着在他怀里沉睡着的若悠，与他平日一贯的冷漠全然不同，若悠那么安静地在他怀里睡着，那么安然，像是找到了属于自己最舒适的位置。尹乐阳看着这照片，像是站在他们不远处，只能远望，却走近不得。图片上方的新闻标题那么坦荡荡地写着——“低调郑基浩公然与女友于若悠秀甜蜜”

　　在新闻的下方放着一张新闻连结图，是昨天摄影棚的拍摄图——两人面向窗户站着，若悠一身家居服，靠在端着咖啡的尹乐阳肩上。因为照片太小，看不清若悠的表情。他又一次翻找着一堆报纸，一张一张的看，细心地查看着每张图片，希望能在其中找到一张清晰度更高的合照，可是尹乐阳无奈地发现这是唯一一张关于昨日广告拍摄的新闻图。他找来剪刀，小心翼翼地将小小的新闻图裁下来，迭放在钱包的最里层，里面已经有一张照片，那是五年前自己和若悠在学校拍的唯一一张合照，那是自己和若悠曾经的唯一证据，而这张新闻图，尹乐阳只能安慰自己这是两人重逢的证据。

　　尹乐阳像是穿越了很多年的时光，那个时候的自己和若悠都不是今天的模样，那个时候的自己还没察觉和若悠喝一杯咖啡是多么幸福的事，那个时候的自己还以为所有事情都能天长地久……

　　所谓物是人非，不过如此。

　　于若悠从睡梦中醒来，已经接近中午12点了。她恍惚着想起床，换来的是脚踝一阵抽痛，她不禁轻呼出声。
　　“若悠，怎么了？”经纪人从门外快速地冲了进来。
　　“没事，我忘记脚受伤了。”她不仅忘记了自己的脚受伤了，她甚至以为昨日的重逢都只是自己的一场噩梦，只有脚踝的抽痛提醒她昨日的真实。

　　若悠在经纪人的搀扶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觉得饿，昨天她花了太多力气奔跑，让自己累得没了精神。后来自己怎样回到家，她是完全不知道的。

　　经纪人算准了她会饿，早就准备了米粥从厨房里端来。经纪人看若悠心情并没有好转，两人就默默地坐在沙发上。
　　“看看新闻吧。”经纪人随手打开电视，打算打破沉默。
　　“下面播报一条有关尹乐阳的新闻……”
　　于若悠听到尹乐阳的名字才微微抬起头，画面刚好转到昨日的摄影棚，尹乐阳与华商晨比肩站在聚光灯下，闪耀异常。
　　“昨日回国拍广告的尹乐阳在摄影棚与绯闻女友共同接受了本台记者的访问。这是继泰国同游事件后，两人第一次共同接受采访……”
　　于若悠就直直地看着屏幕，耳边听着主持人说：“祝福”、“甜蜜”、“恋人”、“订婚”……她以为昨日已经是自己心痛的极限了，没想到一切都只是开场而已。她将要面对的是不再是国民演员尹乐阳，不再是当红女演员华商晨，而是从昨天公开恋情的国民情侣。

　　若悠没再说话，只是埋头将米粥往自己嘴里送。昨日滴水未进的若悠连哭泣的力量都没有了，只是觉得胸闷，像是心里压了几百斤的石块。她端起手边的温水咕咕地往下灌，只以为这样能让自己更好受一些。她不能让自己那么脆弱，不能让自己生病……于若悠这样告诉自己，她的身后再也没有他。现在的于若悠，即使再为小事哭泣也没人会拍着自己后背告诉自己：“没事，一切有我”；现在的于若悠，即使再为小病赖在床上不起，也不会再有人背着自己去医院……

　　那么多的曾经，于若悠只觉得一个都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