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都说我们在一起》庾楼月

13、十三

　　十三
　　我们到底要多勇敢，才能有勇气对过去念念不忘。
　　………………………………………………
　　郑基浩看着于若悠卷着身子靠着车窗坐着，眼睛只是无神地看着窗外。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随着她沉默而已。他一直都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但是得知此人是尹乐阳依然让他一惊。他没有更多的好奇心去探听详情，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块角落旁人进入不得。

　　于若悠看着路边的风景稍瞬即过，像是人生中的每一场美好，她将手伸出窗外，只感觉风从指尖流过，抓也抓不住。
　　若悠衣袋里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她不看也知道是经纪人的来电。可是现在的她像是打了一场大战，遍体鳞伤，没有任何继续伪装的力量。她果断地剥开了电池，将手机随意丢在一旁。

　　“社长，现在去哪？”两人从上车开始就没再说话，司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怯生生地问道。
　　“麻烦送我回家。”若悠微微撑起卷成一团的身体，对着司机说。
　　“去医院！”郑基浩看着脸色惨白的若悠，她居然还想回家。
　　“我想回家，我真的很累。”于若悠眼神恳切地看着郑基浩。

　　郑基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随后掏出电话：“高助理，你联系下陈医生，让他马上赶到明里路。嗯，对，就是那里。”
　　“你的脚如果不处理一下，明天不能走路了。”郑基浩从认识于若悠那天起就知道她的倔强，所以不再勉强。
　　“谢谢。”于若悠重新靠回沙发，她是真诚地想谢谢他。如果不是他的出现，似乎一切都会暴露。

　　汽车一路平稳的缓缓前行，于若悠的胃痛慢慢缓解，她只觉得困，像是连续录了几天的歌，终于坐在了回程的车上；又像是小时候和爸妈一起去了游乐园，累得在爸爸身上趴着；更像是和戏剧社的学长们联排了汇报演出的戏，和尹乐阳一起牵着手准备回家……她在迷糊中看到郑基浩将他的长外套披在自己身上，而后就陷入了沉睡中。

　　“尹乐阳。”华商晨站在尹乐阳身后，看着尹乐阳的背影，不由来地觉得心酸，她轻轻地叫了一声，尹乐阳像是没有听到，只是直愣愣地看着郑基浩的车离开的方向。华商晨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她可以想象一定比三年前的那夜更悲伤。她有那么一秒钟似乎要心软下来，想结束这一切。
　　“尹乐阳，”她还是忍住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从来没有失去过，她向前一步，碰了碰尹乐阳的肩。“记者们马上要上来了，我们走吧。”
　　尹乐阳如梦初醒，他将华商晨的手从肩膀上拂开，眼神回归到往日的平静。
　　“今天的戏码够了。”
　　尹乐阳丢下一句话，没再管立在原地的华商晨。他将衣服上的套头帽随意地盖在头上，躲开周围人的目光，直接向着地下停车场走去。

　　尹乐阳上了车就给经纪人去了电话，告诉他自己要先离开。他很久没有自己开车了，也许有两三年了，他一路走来，刚刚的艳阳高照慢慢被乌云遮蔽，乌云黑压压地垂向地面，衬得整个城市一片阴暗，这是暴雨来临的前兆。他记得若悠最讨厌这样的天气，以前只要遇上这样的天气，她是绝对不会出门的。她会将所有的窗帘都拉上，将电视和音响开到最大音量看电影。他记得那个时候的她，娇小的身体蜷缩在沙发里，听到他开门的声音就突地从沙发上蹦起来，奔向他。而现在的她不知道坐在谁的身边，看着哪部电影。

　　尹乐阳顺着街道漫无目的地向前开着，一路从冷清到繁华，又从繁华归于寂静。当他停下来往窗外望去才发现自己到了哪里。他自嘲地笑着自己的傻气，可又无可奈何地下车。他熟练地找到了进地下车库的入口，然后从正门进了大楼。

　　“先生，请问你找哪位？”大厅的保全拦住向电梯走去的尹乐阳。
　　“我是1408号的住户。”他整张脸都藏在了帽子里。
　　“是吗？从来没见过您。”保全一脸怀疑。
　　“我不住这边，这是我的钥匙。”尹乐阳不知道多久没到这里来了，保全也不知道换了几批，难怪别人不认识。
　　保全看到这幢大楼专用的钥匙链才放心的让他进去。

　　尹乐阳打开门，在门口站了三秒才踏进屋里。屋内的陈设一点都没变，甚至厨房里还留着一盏小灯，像是还有谁在等着他回家。他搬离这里很久了，从若悠离开的那天后，他总觉得屋子空荡得可怕，一个人住了一段时间后就匆忙地搬了地方。这里他也没再卖出去，他让助理联系了清洁公司，每周打扫一次，屋内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动，他甚至让他们在厨房留了一盏灯，只担心怕黑的若悠会突然回来。三年来，他从来不敢回到这里，这里的每一片尘埃里似乎都弥漫着她的气息。他总觉得只要回到这里，故意大声地开门就能看着若悠从卧室里穿着睡衣走出来，问他要不要吃宵夜；只要回到这里，他就能看到若悠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只要回到这里，三年中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彼此的一场冷战……
　　他孤零零地站在三年前若悠站着的落地窗前，刚刚的乌云终于转变为一场倾盆大雨。尹乐阳透过玻璃看出去，繁华的街景在大雨中显得模糊，路旁的路灯照着半夜依然喧哗的街道，车灯在雨中显得闪烁，一切都是一副盛世繁华的模样。他当初发誓要为若悠争取的繁华都得到了，他应该要感到幸福的。他转身看着黑漆漆的屋子，以及他身边空荡荡的位置，到了今天，他才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