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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亡魂 ...

  •   管家是从外地来的,不算太了解当地的情况。

      他只听说这沈睇一从第一次张家死人起就来登门拜访了,奈何张家人怎么都不承认自家闹鬼,又瞧见来的是沈睇一这古怪丫头,更是死活不让人进去。

      尤其是那大夫人,也不知是做贼心虚还是气急败坏,一瞧见是她,就厉声呵斥着下人,扬言要叫朝廷的官老爷父亲来这做主。沈睇一嫌麻烦,见当真进不去这宅子,就自己走了。

      “你既然有办法,为什么不早点来。”管家嘟囔了句。

      沈睇一言之凿凿:“我来了好几次了。”

      管家刚想反驳,又听她道:“然后都被前任管家撵走了。”

      管家哑口无言。

      张家的宅子奇大无比,却是空有一块好好地地皮,装饰的充满了铜臭味儿。

      什么黄金屋顶、乌木雕栏、白玉狮、花岗路,那些看着富贵的东西都一股脑儿的往上面镶,可毫不在乎什么设计什么构造。

      怪不得总有人说这张家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土豪暴发户,豪横无礼,粗鄙无知。

      不过此刻这宅府之中的人也没心情欣赏这些富丽堂皇的玩意了。

      路过的下人都急匆匆的,神色慌张得很,压根儿没空再搭理贸然进入的外人。他们有些手里端着满是红彤彤血水的铜盆,怕是还在清理晨间身亡的小少爷尸首。

      沈睇一两手都互相揣在过长的袖子管里,看起来漫不经心的。她跟在管家后面,悠哉悠哉的环视着四周,冷不丁的忽然开了口:“哎,我问你,张家小少爷是几时死的?”

      五大三粗的管家被吓了个激灵,刚要发火,又意识到他此时正有求于人,赶紧清了清嗓子以缓解尴尬。他想了想,脑子里不禁蹦出来了早上瞧见的画面,差点儿没忍住吐了出来。

      管家偷偷瞄了眼身后的丫头,见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小小的松了口气。

      “小少爷一贯晚睡,丑时下人才服侍他睡去。但卯时我起身准备大小事宜之时,小少爷就已经……呃。”管家说着说着又忍不住胃里的那股翻涌,他狠狠的咽了口口水,才把那股子恶心的东西咽了下去。

      “十二月子时丫鬟溺水,三月丑时下人断肢,五月寅时管家无头,六月卯时少爷暴毙。你不觉得,你家藏着的那位恶鬼,很快就要有下一次的行动了嘛。”沈睇一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笑嘻嘻道。

      管家被她唬得懵了,结巴道:“什、什么?”

      他极其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沈睇一嘿嘿了良生,没再重复,只是道:“带我去见见你家家主呗。”

      管家哪有什么拒绝的理由,或者说,比起听从家主和大夫人的命令说别让这沈姓丫头进门,他更想活命。他甚至想好了,等这丫头解决了张家的鬼,即使这家子给他再多的钱,他也不会干这冤枉活了!

      不过说来,这丫头也奇怪得很,管家这会儿才有功夫仔细打量这位斩钉截铁的说自己有法子的女孩儿。

      女孩儿看起来像是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头发乱糟糟的绑着,许是经久未打理,看着毛毛糙糙的。

      她长得也就是十.八.九的模样,浓眉,杏眼,翘鼻,鼻尖还有几颗麻子,可她眉宇间带着的那股老沉和薄凉,还有嘴角若有若无的、有点儿贱兮兮的笑容,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还有她那衣裳……

      明明是六月初夏,热得要死,她却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过长的袖子、厚实的衣裳、高高的围脖,看起来好像完全感觉不到外面的温度,别说热的呼吸粗重了,她脸上看不着一滴汗,甚至还时不时的搓搓胳膊,一副这儿多冷的模样。

      管家忍不住问道:“可是沈掌柜通灵,感觉到这儿闹鬼,所以觉得冷?”

      沈睇一莫名其妙的看了眼他,道:“跟那没关系。”

      管家犹疑的瞅了她几眼,没敢吱声。毕竟江湖上那些个奇人异士都得有点奇怪的习惯不是?

      这么想来,青行山上的那些仙长,似乎也是这么个德行。穿着道貌岸然的袍子,裹得里三层又外三层,一个个面容肃穆又庄严,跟完全感觉不到外面的冬寒夏暖似的。

      也许这丫头是个从道门跑出来自立门户的半仙呢?

      算了,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就算是个半道子假仙,那也比束手无策坐着等死好。管家这样想着,勉强说服了自己。

      这次死的是张家大夫人的独子,张家家主此刻正在大夫人的房里陪着她,而他的几位姨太不知道此时去了哪里,许是吓得怕了,在屋里打着哆嗦呢。

      沈睇一随着管家进了房间,瞪大了眼睛好奇的环视着。

      房间的陈设一如张家大院,什么奢华富贵的东西都一股脑儿的往里面堆,光是稀罕物件的陈列架就有五个,各个都放的满满当当的,粗略一瞧几乎能把眼睛闪瞎。

      沈睇一当然也不例外,她像个小老头儿似的,揣着手眯着眼盯着看了会,这才将目光移开。

      张家家主张荣盛皱着眉头唉声叹气的坐在大夫人的床边,端着杯看上去一口未动已经凉透了的茶,而大夫人吓得不轻,面色蜡黄纯色苍白卧病在榻,抖抖索索的,怕是醒了又昏昏了又醒,反复了好几回,此时可能又是刚醒,冷汗浸湿了头发,颤着嘴唇不知道在喃喃着什么。

      多是因大夫人的娘家在朝廷里做了个小官,张家家主可不得眯着小眼儿围着他家大夫人嘘寒问暖端茶送水,勤快的连贴身侍女都自叹不如。

      管家靠近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反应过来。

      “老爷,夫人,第一杂货铺的沈掌柜来了,她说她可以帮您......”

      “让她滚!”管家话音未落,原本侧卧在床张家大夫人尖着嗓门疯了似的打断了他。

      那声音中气十足的,就好像方才虚弱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了的人不是她似的。张荣盛也是横眉竖目的,身上的肥肉也不知是愤怒引得还是恐惧闹得,一颤一颤的下着逐客令。

      沈睇一倒是不慌,她背着手慢悠悠的靠近了床铺,无视了管家疯狂朝她使着的眼色,一屁股坐在了床榻上。

      “你先前从我铺子里偷的玉珠放哪儿了?”她不紧不慢地问道。

      此话一出,大夫人脸色更是惨上加惨。她的眼神有片刻的躲闪,紧接着却又梗着脖子,态度豪横了起来:“什么珠子?别血口喷人!”

      “嗯......”沈睇一竟然还认真的回忆了起来,她想了会儿,伸手比划了一下,“就这么大,镂空的。就去年年底,十二月末,你派人半夜偷偷溜进我的铺子,从最里头的货架第三层的檀木盒子里拿走的那颗。”

      没等大夫人开口,她又补充道:“那珠子,你们给摔碎了吧。”

      大夫人哆嗦了下:“你、你怎么知道......”

      “我都说了那玩意儿不卖,你不信,还派人来偷。”沈睇一耸了耸肩,“这下好了,玉珠里的东西跑了出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那儿定没有卖什么好东西!我孩子的死和你有关!”抹着厚厚粉黛的女人抓着张荣盛肥胖的胳膊,一个激灵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几乎是尖着嗓门吼了出来。她又气又怕,发着抖,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她孩子?哦,张家小少爷,早前死掉的那个。

      那张元宝是个娇生惯养的主,仗着自己是张家唯一的男儿就胡作非为,年岁十三就上街揩人家面摊未出阁闺女的油,惹得人委屈自责最终上吊自杀;诸如此类之事数不胜数,衙门不敢管,邻里不敢说,这便更让他豪横无礼起来,以至于整个埤县的姑娘看见这张家霸王就怕的发抖,只敢绕着道儿走。

      这、呃,死了也好嘛。沈睇一唯恐天下不乱的嘀咕道。

      “那可不赖我,要怪只怪你没看管好。”沈睇一破罐子破摔,翻了个白眼,“你想好了,若我现在报官,吃亏的可是你们张家。若我没记错,听说那皇城天吏司的老大今日便要到埤县了。哎呀,天吏司......可是比你家那位皇亲国戚更厉害些?你说啊,到底是那皇城的老大来得快,还是邪祟杀得快?”

      沈睇一扯着嘴角拉出个邪恶的笑容,活像个趁火打劫的抢到绑匪,“或者是告诉我那碎掉的玉珠在哪更快呢?”

      若是有恰当的词汇,大夫人的脸色那一定是用最差劲的词汇来形容也不为过。她发着抖,又气又怕,可却憋了半天也没再憋出半句话来。

      其实那雕花玉球里关着的并不是什么真正意义上的邪祟。或者说,即使是,也绝无可能闹出这么大动静——毕竟那里头的,不过是条看家护院的小狗的亡魂而已。

      张家这茬,是别的东西所为。可具体是什么,沈睇一也有点说不清,因而才需要找到玉球里的亡魂探知一二。

      有些东西,人看不清,而亡魂就不一定了。

      好巧不巧,沈睇一正好会那么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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