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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章 ...

  •   她又做梦了。

      梦中有大雪纷飞,天空中金光刺眼,她跪在那尸山血海之中,手上脚上尽是沉重到几乎压垮她的镣铐。
      天外之人冷漠且无情,他们坐在云端之上,一挥手便是万箭齐发,直指她身。

      端坐在高阶外的上神藏在金光帐幕之后,看不清容貌,也瞧不见神情,却只是响起了道冰冷无情的质问——

      “沈云圻,你可知错?”

      .

      埤县前些年来了个怪人。

      那是个姓沈的丫头,来了没两天,就租了个没什么人进去的死胡同,开了个破破烂烂的铺子。

      与其说是铺子,不如说那就是个陈列柜。
      一个月一共就那么三十日,那铺子二十来日都不开张,问便是说掌柜的外出了,歇业几日;再过几日,又说是掌柜的得了重病,继续歇业,怪得很。

      铺子里头的东西倒挺多,稀奇古怪的什么都有,上到玉玺金狮,下到手鼓木梳,珍奇的、昂贵的、平民的、廉价的玩意儿一应俱全,应有尽有。
      可这么些好东西,那掌柜的丫头却一件都不卖。

      “若是你与这东西有缘,我便直接送你。若是无缘,那便请回吧。”她原话是这样说的。

      如此古怪,渐渐地也就没什么人愿意去了。

      更何况,近些日子,那埤县最大的生意人张家,好像又死人了。

      埤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在大黎国西北边,群山环绕。县城东边有个市集,西边有条铺子街,每天都是人来人往的,有路过的商人,赶集的农民,还有些总爱来逛逛的闲人,而那些个商户铺子,则有大半都是张家开的。
      多半是树大招风,得罪了不知道哪路小人,这张家的宅子,从上半年起就开始频频有人离奇死亡。

      先是家里的丫鬟死在了水井里,身子被扯断成了两截,像个水鬼似的泡的浮肿,整个井水都变得通红腥臭;再是下人被高高的挂在了后院的梧桐树上。

      听说树枝叉在了胸膛正中,滴滴答答的往下流着仿佛停不下来的血,他的四肢被拧了下来,插在了土里,像个血树苗。

      接着是那老管家的头被挂在了宅子大门外,脖子上还挂着皮,瞅着像是脑袋被生生扯了下来;再而是昨个夜里,他们那骄奢跋扈的小儿子,也没了命。

      那小儿子啊,听说死状也是奇惨,早上丫鬟叫服侍他起床的时候,一掀开被子,就只剩下了根血淋淋的人棍,差点把那丫鬟吓没了气。而他的四肢全被生拉硬扯了下来,挂在了厨房晾腊肉的地方,又把厨子吓得差点割伤了自己。

      小儿子是张家大夫人生的,那女人一大早就闹去了衙门,哭天呛地骂骂咧咧的,晕了好几次,死都不肯走,最后还是被县兵硬生生的扛回去的。

      此刻张家那气派的大门死死关着,大门前围了好些人,一圈又一圈的,仿佛全镇的居民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伸着头跑来看热闹,却又没人真的愿意靠近。

      “哎,让一让让一让。”正当此时,一个人挤着人群的缝隙硬生生的钻到了最前面。

      那人个头不高,是个扎了个乱糟糟的丸子髻的丫头片子,一眼瞧不出年纪,最多也就是二十出头。

      这丫头怪得很,说她不修边幅吧,她却穿着件干净的棉布衣裳——虽然那并不像是姑娘家的衣服,但好歹是熨烫整齐,板板正正的。

      可若说她干净利落吧,明明是热到恨不得整日泡在池塘里的大夏天,她居然穿了件厚实的衣裳,不仅如此,竟然还挂了个围脖。就算她自个儿不嫌热,见到她的人也早就生出了一身的汗。

      而那女孩儿没有一刻的犹豫,径直的就走上前去敲响了张家的大门。

      她的咚咙哐啷的一下又一下地砸着门,那力道可不小,围观的人群也不晓得她一个不足七尺的小丫头片子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张家那黑色的实木大门被她拍得铛铛响,活像个上门讨债的债主,就连门头的牌匾好像都给敲歪了些许。

      “谁啊谁啊!不知道家里现在忙开了锅吗?要看笑话滚远点!还蹬鼻子上脸来家里敲门了咯!”随着打开的大门而来的是劈头盖脸的不耐烦的骂声。

      张家新雇的管家大哥举着扫帚拼了命的朝外面挥,皱着眉头想把这位烦死人的敲门家伙连带着外面看热闹的县民们一起撵走。

      可那丫头却眼疾手快,一脚顶住了门缝,一手抓住了管家的扫帚柄,任凭那九尺大汉憋红了脸,使出吃奶的力气了也没法移动分毫。

      女孩儿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管家看了会儿,接着扯着嘴角嘿嘿一笑。

      若是放在平常,可能大人们骂上两嘴“不识好歹的东西”,转头就会忘记。可放在接连死人的现在,这张家的管家心里却嘀咕了起来。况且......管家试图再次用力想关上门或挥起扫帚,可即便他用了吃奶的力气,也没法动上分毫。

      况且,哪有正常的丫头片子有这么大力气的啊!

      九尺大汉皱着粗粗的眉毛,有些虚了。可他转念一想,这大白天的,四周又都是人,即使是真的有鬼找上门,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吧!

      管家清了清嗓子,压下了心虚,梗着脖子问道:“你、你哪位啊?”

      “你家闹鬼。”女孩儿十分肯定的、答非所问道,“我能帮你。”

      此话一出,有如炸雷,四处的人群忽然就闹开了锅。

      “我就说嘛!这张家一定是闹鬼,才会接二连三的出人命。”“也不知道是得罪了谁哟,下了那么恶毒的诅咒。”

      “说不准是自讨苦吃咧,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仗着自家有钱还有官老爷撑腰,为非作歹,不许我们老百姓跟他们做一样的生意不说,前些日子还想把老李家的孙女抓去给他们那痴傻的小儿子做媳妇。这埤县,谁都不喜欢他们家吧,死有余辜,死有余辜啊!”

      “嘘,这可不经说啊,小心你半夜被他们的人嘎了。”“嘘,嘘!”

      若放在平日,那新来的管家铁定会叫上几个伙计,抄着家伙事儿把人群撵散。可好在现在那男人没心情管这些,只见他黑黢黢的脸变得蜡黄,嘴唇哆嗦着,额上布满了冷汗。

      他盯着敲门的女孩儿看了会,那表情像是被说中了心事,神色复杂极了。他犹豫了一小会儿,鬼鬼祟祟的回头瞧了几眼,忽然把女孩儿拉了进去。

      黑色的大门沉沉的关上了,“啪”的一声,阻隔开了里面的沉寂和外面的热闹。

      “哎,刚才进去的,是那个什么什么杂货铺的掌柜吧。”一人疑惑道。

      “第一杂货铺。”另一人摇头道,“除了那掌柜沈睇一,还能是谁啊。”

      “散咯散咯!这晦气女人可比鬼可怕多了。”

      意识到方才挤进去的是谁后,人群忽而一片哗然。被那女孩儿蹭到的人纷纷撇着嘴拍了拍衣服,就好像蹭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

      他们唏嘘不已,摇着头背着手散开去了。没一会儿,就没几个人在了。

      城西的千岁巷里那间“第一杂货铺”的掌柜是个奇奇怪怪的人,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没人知道她从哪儿来,又为什么想起来在这开铺子。瞧她整日一副睡不醒的模样,大夏天还要裹得跟过冬似的,又不与人说话,又不出来溜达;便总有人传,说她怕不是被鬼附了身,命不久矣了。

      更何况,她那铺子也开得是莫名其妙。铺子里有这么些好东西,那掌柜的丫头却一件都不卖。

      有路过的人曾看见过张家大夫人去那铺子闹事,好像是看上了个里头的玉雕镂空珠,死活都要买下来。掌柜丫头说什么也不愿意,一来二去差点儿闹起来,最后是店里的哑巴伙计拔了刀,这帮子人才消停。

      “做生意还惹上张家人,我看那店是开不下去咯。”看热闹的人这样说道。

      越得不到的东西越想要,张家大夫人气急败坏,那几日天天去店里找茬,先是扛了几箱子黄金,又是带上了亲家官府的人,可屡次都失败而归。

      她气急败坏,最后扬言说要拆了这破店。巷口下棋的大爷们摇了摇扇子,凉飕飕的说:“张家家主在这小小埤县只手遮天,怕是真的会把那店拆咯。”

      可紧接着第二天,张家就出事了。

      这前因后果关联的太过紧密,整个埤县谁都觉得一定是那古怪的杂货铺掌柜捣的鬼。加上那小丫头片子隔天便闻着风声就追去了张家宅府,把门敲得震天响,一来就说:“你家闹鬼。”

      那时候的之前的管家老头儿还在世,只见他眉毛一竖,厉声叫了下人来,把女孩儿赶了出去。可这样一来,更加坐实了“就是那奇怪的第一杂货铺的掌柜丫头干的”这一猜想。

      坊间传的风风雨雨沸沸扬扬,本来就没什么人愿意去的千岁巷,更加没人了。

      人人都说那奇怪的铺子晦气得很,连带着大夏天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掌柜和她的哑巴伙计都像个大白天的活鬼,带着能看得见的黑气,上哪儿哪儿倒霉。

      但奈何张家死活不承认自己家有鬼。

      他们一口咬定了这是自家树大招风,有人眼红他们家的财产,派来了杀手威胁他们试图窃取财物。可谁都知道,那些尸体的死状,绝非人类所为。

      离埤县最近的道观起码在几百公里开外,也没人愿意跑那么远去叫仙长前来看看——毕竟那鬼也没有伤及张家以外的人不是?或者说,他们不约而同地觉得,张家遭难那是罪有应得。

      其间有好奇心作祟的人真的跑去了第一杂货铺,假意逛铺子,实则兜兜转转靠近了打着盹儿的掌柜丫头,漫不经心的问道:“张家的事,沈小姐可知一二?”

      “知道啊。”沈睇一打了个哈欠,说,“他家闹鬼。”

      “那沈小姐又是如何知道的?”

      “昨天鬼给我托梦了。”沈睇一想都没想就这么说了。

      可她那副表情,就是摆明了的忽悠人,睁眼说瞎话。

      “呃。”

      来打探消息的人吃了个哑巴亏,但仔细回味又觉得这话怪得很——谁会有事没事满口鬼魔妖魂的啊!

      那人忽然觉得手里头装模作样把玩的茶盏像个烫手山芋,赶忙慌的放回了原处,脸色惨白的逃了出去。内心里止不住的想:......还真和那古怪的沈睇一有关。

      而张家这事,本身就可怕得很,加上沈睇一上门一闹,那新来的管家怕是真的吓傻了。

      这男人本来只是冲着钱去谋了个职。

      上一任管家走得蹊跷,他刚好跟那人是老乡,便被介绍了这门差事。起初他也有些不愿意,毕竟放在这偌大一个黎国,能死得这么惨的着实不多见,可张家家大业大,他也不敢明着说人家闹鬼不是。

      但奈何人给的钱多,那一箱箱金银珠宝,他可是这辈子都没见着过这么多钱。于是就算是怕鬼怕得要死,他也是背着行囊连夜赶来了。

      张家生意做得大,府里女人又多,大大小小的事物都需要人打点,否则那二姨太三姨娘可是会把这豪宅的屋顶掀翻。可毕竟证家子先前出了那么些事,没有人想再踏进去一步,他们不得已,才翻倍了工钱。

      新来的管家以为拿钱办事本本分分的扁好,可那想到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胆子。

      他后悔了起来,他这堂堂九尺男儿怎么就掉进了钱眼里面,冲着工钱,命儿都不要了——不是谁瞧见根血淋淋的人棍都可以保持冷静的。

      正好,那一直张口便说张家闹鬼的沈睇一送上了门来,管家就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尽管张大夫人厉声说过死都不许那丫头片子靠近半步,可事到如今谁还能管那么多啊,有人乐得过来帮忙,他可管不了那么多规矩条例。

      第一次死的是丫鬟,第二次是下人,第三次是管家,第四次是张家小少爷,谁能保得准下一次不是全族灭门?这鬼若真是冲着张家来的,谁也跑不掉。

      管家深呼了几口气,这才战战兢兢的问道:“真是闹鬼?”

      “真是闹鬼。”

      “你有办法?”

      “我有办法。”沈睇一诚恳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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