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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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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银色的保时捷静静地停在日列农酒店后门前的小路上,车灯暗着。驾驶座上的少年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敲着方向盘,斜眼看着路旁走过的行人。
忽然,副驾驶座的门被打开了。一道人影敏捷地钻上车,关好了车门。听到响动,少年立即收回视线,发动了车子。保时捷迅速离开僻静的小路,汇入了大马路的滚滚车流中。
“怎么样?”宏一随口问着,腾出一只手帮优把头饰摘下来。
“不怎么样。”优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终于解下了难缠的发饰,她不禁松了一口气,将它毫不留情地丢在后座上,“那女人厉害,一下子就戳穿了我话里的破绽。”
“是你自己说话不经大脑吧。说得越离谱越容易穿帮。”
“我又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怎么会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服气地一撇脸,“当初就不该贪心接下这种事,真的是自找苦吃。”
说归说,优和宏一都清楚,如果时间再倒退回去,她也还是会为了得到那副塔罗牌而答应雷的请求。
只不过,想想还是有点郁闷就是了。
看出前行的方向不对,优不禁纳闷地问:“怎么,不是要回学校吗?”
“就你这副行头?”宏一上下瞥了她那身华丽的和服一眼,摇了摇头,“不要吓人了。先回家把衣服换掉。爸爸找你还有事呢。对了,听德叔说,他派了人守在日列农。你有看到吗?”
“只看到了丽景一个,假扮成女服务员待在包厢里。其他就没有看到了。”她耸了耸肩,歪头微微一笑,“那个臭老爸找我能有什么好事?”
“谁知道?”宏一说着,熟练地将车子靠进内道,拐进一边的小路。在开了一百米左右后,保时捷停了下来。两人走下车,不慌不忙地走进对面的酒吧。
正在吧台里擦酒杯的酒保看到二人走进门,不着痕迹地向他们使了个颜色,示意一切正常。二人于是穿过重重人群,向角落一扇不起眼的小门走去。
离小门只有两米的时候,附近的一个客人突然打了个酒嗝,拉开双臂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优看了他一眼,有些嫌恶地用手捂住鼻子,快步跟着宏一走进了小门。
门后是一个阴暗的房间,早有两位男子等候在那里。
“少爷,小姐。”
宏一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优将刚才从那客人手中接过的电脑芯片从和服的袖子里取出来,递给了其中一名男子。
“立刻把这个给德叔。”
“是。”男子恭敬地接过,收入西服内口袋中。另一名男子按下墙角的机关,一扇几乎和墙壁同样颜色的门慢慢转开,让出仅容一人通过的狭小空间。
“少爷,小姐,请。”
宏一率先走进暗道,优也抬脚跟上。两人在暗道里走了约摸五分钟后,终于走到了尽头。
走在最后的男子按下了身边的开关,尽头的另一扇门缓缓开启。一点日光灯的光亮透了进来。宏一推开门,走了出去。
面前是一个私人停车车库,大型地下停车场都有提供。一辆黑色的林肯静静地停在门边,十来个一身黑衣的男子整齐地站在车边。看见宏一和优出来,男子们齐齐低头。
“少爷,小姐。”
两人没有说话,直接坐上了林肯。很快,林肯就开出了私人停车库,离开了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霓虹灯的灯光落在了车窗上。优回过头,看到日列农大酒店几个灿金的大字,正逐渐离她远去。
她眼神淡漠地扫了前二十分钟还坐在里面的五星级大酒店,将头转了回来,再也没有开口。
男子注视着远方火烧一般的天空,眼神广袤而深邃。他的眉深深地锁着,坚毅的唇角透着一丝淡淡的忧郁。
皇宫的城墙之外,几乎所有都城的人民都聚集在宫门前,一片攒动的人头。人群却是出奇的安静,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合眼祈祷着。他们在等待一个新生命的诞生,等待那个银发的婴儿带着他们虔诚的祝福来到这个世界。
因为她将是他们未来的王,她将担负起他们所有人将来的希望与幸福。她会是白川最璀璨,最夺目的女子。
他们在此等候她的降生,等候新的光芒普洒白川大陆。
男子看着她将来的人民,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御书房,向皇宫最深处的女王寝宫走去。
相较于皇宫前的万籁无声,宫里的安静却带着几分匆忙。宫女们尽量放轻脚步奔行,只有裙摆擦过地毯的声音在沙沙作响。
男子背着手,带着他一贯的冷静和威严,从容地前行。
『国王陛下。』迎面走来的女官向他低下了头,『御医请您现在立刻过去。』
『知道了。』他点了点头,略微加快了步伐。
走过长长的回廊,女王寝宫的大门终于出现在他面前。男子定了定神,走了进去。
『陛下。』忙碌的女官们只顾草率地向他行一个屈膝礼,就立刻继续前行。他稍微停了停,继续往前走。
『国王陛下。』等候在寝室前的几位御医向他跪了下来,『恭喜陛下,母女平安。』
他板着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些,却在见到几位御医欲言又止的神色后重新严肃了起来。
『说。』
『陛下,如臣等先前猜测的的那样,是双胞胎。小公主才是正统继承人。』
『那么,按照原来安排的,把大公主送出京城。』男子轻描淡写地说着,似乎那个尚未见面就要分离的婴儿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小心点,不要让无关人士知道。』
『可是陛下……』
『白川只能有一个公主。既然她天生注定了没有皇家的纯正血统,那么这就是她的命运。立刻送走。通报出去,说公主顺利降生,马上开始庆典。』
『……是。』
白纪3644年山月二十日,白川第二十二任女王继承人降生,举国欢庆三天三夜。是夜,一辆皇家马车秘密离开皇城,将一个刚刚出生的女婴送往边疆。
当时谁都没有想到,二十七年后,她会带着数百万的精锐部队杀进皇城,血洗皇宫,酿成白川史上最大的叛乱,并一举颠覆了白川大陆的未来。
“!”
优猛然睁开眼睛,突如其来的光线谋杀了她的视线,眼前只有一片光影在斑驳着。
她揉了揉眼,慢慢地坐起身子,茫然地看着前方不远处的一片沾染了污渍的白瓷砖。
是梦?又是梦?只是梦?
梦里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低低地,充满哀怨地诉说着,诉说着她所遭受的不公平待遇,诉说着她满腔的怨恨。
女人的声音很熟悉,刻意压低之后透着淡淡的沧桑和悲凉,用淡漠的口吻控诉命运的偏颇,控诉她所忍受的所有痛苦。
那样的声音如同鬼魅,亦紧亦松地环绕着她,收紧,放开,再收紧,再放开,撩拨着人恐慌的心绪,便听到她得意的拔高的尖笑声。
她是谁?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为什么?
“白川……”
白川,白川,依然只有白川,这个不甚熟悉却又极度陌生的名字,沉沉地压在她的心头,一点一点地嵌进五脏六腑,教她不得安生。
或许,还是只有到白川,才能解开所有的谜。可是白川到底在哪里?它是否真实存在?谁能告诉她?谁能?
“唉……”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有些恍惚。
“你又怎么了?”头发被人轻轻地拉了一下。优一惊,转头看着弯下腰来的男生。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斜眼看着他,微微有些秘密被窥探的恼怒。
“我在这里很奇怪吗?”恒似笑非笑地在她身边坐下,“还是我出现的时候不对?或许,以后我不该在你睡觉的时候等在旁边。”他托着腮看她,眼中有几分探询,“你睡得不安稳,做恶梦了吗?”
“恶梦?”优喃喃自语,“那算是恶梦吗?”
那样算是恶梦吗?可是如果不是恶梦,为何她每每总要在恐惧中惊醒?
“我想该算。”恒挑了挑眉毛,“你这里锁得很紧。”他伸出手指,点在她的眉心,“像个得不到玩具在闹别扭的小孩。”
低热的触感落在了眉间,优一愣,有些不自然地往后避开,嘴上还不忘抱怨:“什么比喻,完全不像嘛。”
“是吗?”他并不在意似地收回了手,仍旧带着她熟悉的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
——不,有些不同。优的目光在他脸上打着转,心底竟泛起了些游丝般的心绪。是什么变了呢?今天的二阶堂恒,和平常不大一样。
她想问“你怎么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她还记得,第二次见面以后,她就几乎已经认定自己不会和二阶堂有什么深交。她不否认自己是有些畏惧他的,也常常提醒自己要远离危险。可究竟是怎么发展的呢?为什么她今天还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他身边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她以为不会有人知道的东西,他却参透得轻而易举。之后他却又不急于深入,只是慢吞吞地绕着圈子,仿佛曾经的精明只是她的错觉。
她想她真的不明白眼前的男生。他有太多的秘密,即使她一一解开,也未必就能全部了解。
“你好像在分析我?”男生眯起眼一笑,方才的那几分柔软忽然尽数收起,“七濑家的人都很喜欢观察别人吗?”
优正想习惯性地开口反驳,却忽然卡住了,眼中闪过讶异。
“你——怎么会知道?”
“喜欢观察别人的可不是只有你们家的人。”恒笑得事不关己,“况且我和七濑同寝室也有一段时间了,不至于连这点背景都摸不出来。”
“你知道了多少?”她不死心地追问。大家辛辛苦苦瞒了这么久,他这么容易就看出来了?到底是七濑家的消息网封锁消息的能力退了一大步,还是面前这家伙实在太过敏锐?
——她果然不了解他。
“你别紧张,只是模模糊糊的一些吧。况且我也不是那么无聊喜欢到处招摇的人,不会随便告诉别人啦。”恒露出了一个优怎么看都觉得贼兮兮的笑容。
“保守秘密对你有什么好处?”她毫不客气地挑起了眉毛。
“有。”
可以保护我想保护的人,不就是好处了么?恒笑得灿烂,却绝对不会将这句话说出口。
他不能说。对他这个没有未来的人来说,这些话即使说出来也只是徒增烦恼。
但是,七濑优,我又该拿你怎么办呢?
他越过优看着远方的天空,在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
优准备回教室拿书包的时候,再次经过了围棋社社办。
她看了眼门牌,不自觉地停了下来,想伸手去拉门。伸出去的手却在碰到门把的时候,停了下来。
她进去做什么呢?当初学围棋只是遵照母亲的意思,并未曾把它当□□好之一。
是因为琉璃香吗?因为上次和琉璃香在这里对过局?
优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事实上,她也没给自己深入研究的时间,手已经先一步拉开了社办的门。
今天是围棋社活动的日子,所以社办里的人异常得多。听到开门声,只有少数正在观局的人转头看她,脸上无一例外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什么意思,难道她的智商就这么不济吗?优偷偷撇了撇嘴角,视线四下逡巡着。
没有。
难道那天真的只是碰巧吗?她有些失望地关上了门,转身想离开。
“你找我?”冰寒的气息扑面而来。琉璃香静静地站在她面前,表情不动。
优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她挑了挑眉,浅笑:“算是吧。”
“哦?”
“要不要——”优看了眼窗外还未昏暗的天空,淡淡一笑,“和我出去散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