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透了》福斯塔夫

13、第十三章

　　那里站了三两个抽烟的男人，依靠在车壁上随着车厢东摇西晃的。惠惠显然走过去不见了。
　　“你认识她？”夏苹苹问到。
　　“何止认识！”宋词已经坐回来，望着夏苹苹若有所思地说到。
　　“那你不跟她打招呼吗？”
　　“不。”
　　“为什么？你不是说你们很熟悉。”
　　“她是天蝎座，我是摩羯座。这两个星座水火不容，她是我的克星。我不能跟她打招呼。”
　　这把夏苹苹说得笑起来。
　　“你是什么星座？”他问。
　　“天秤座。”
　　宋词想到苏一也是天秤座，不过他没去想这些星座自古以来是怎样描绘自己的。他的心思在惠惠身上。他在琢磨着她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那另一个人是不是田园呢？
　　不用想，那肯定是田园。
　　他巴不得见见那个田园，然后用右勾拳将他击翻在地，然后用他穿了39码的女式运动鞋践踏他。他的脚很小只能买女式的运动鞋，男式的几乎都买不到。
　　他的火气又冒上来。现在她的样子可多温顺啊！贱妇！因为我要阳痿了？贱妇。田园在床上很厉害吗？他会玩什么花样？我会的他也会？还是她从我这里偷走了我发明的那些专利，然后传授给他？
　　他的食指和拇指按在太阳穴上，闭着眼睛想让自己停止对这些问题的追踪。然后那股火气窜到他的脚下，像是火箭后面的推进器将他从座位上顶起来。
　　他起身，站在那里犹豫着，东看西看。夏苹苹问他干吗站着。
　　“我一定得去打个招呼。”
　　“去不去，也没那么困难。”
　　“的确很困难。”
　　说完，他脑子里有了一个主意，又坐下来，看着用葡萄干夹心饼干沾着果酱往嘴里送去的夏苹苹。巧克力她已经吃完。
　　“听着，”他说，脖子伸到她的鼻子前，“你现在走到那边去。”他回转了头往后面车厢与车厢结合的地方示意了一下。
　　夏苹苹皱了一下眉头，不快地看着他。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天生的。我敢保证这对你没有任何损害。很微小的事情。”
　　“你就是想说，让我给你帮个忙。”
　　“差不多。那么你得帮我。”
　　“我去，然后呢？”
　　“然后你回来告诉我看到了什么，她在干什么。”
　　夏苹苹觉得好笑，甚至荒唐。也许她只是去洗手间里尿尿，而他叫她过去窥探一个女孩尿尿，然后回来告诉他看到了什么。
　　她在想，这背后是什么呢？这家伙是个胆小鬼，想法可笑，还有些委琐。她在心里想，目光从车厢的顶壁转回来看着他笑了笑，说，那我去了啊。
　　每次有女孩子走过来，站在洗手间那里吸烟的男人都要故意将浓浓的烟喷出来，然后迷瞪着眼睛盯住被烟呛的女孩子猛看。那些女孩子都不屑于抬眼看他们，低下头匆匆走过。
　　夏苹苹一点都不害羞，神情严厉的昂起头穿过那些依靠在车厢壁上的男人喷吐出来的烟雾，往前来到上下车的地方，停住了。惠惠在点烟，就像那些男人一样背部贴靠在车厢壁上。几个站在她旁边的男人眼睛时不时从她身上溜过。夏苹苹走进去的刹那，她抬头看了她一眼，觉得有些眼熟。她把烟点上，在心里想着这个女孩子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夏苹苹在原地停了一下，刚好可以判断出惠惠整个儿仿佛遭过一场劫难，无论是她倦怠的脸还是她垂在耳朵旁的几丝头发，都是最好的证明：她好象是刚从妓院里逃出来。她好象还很久没有吃饭，身子单薄得可怕。然后夏苹苹怜悯地对她微笑了一下，想以此给她一些活下去的信心，她在想，她是不是要自杀。对她的友好表示，惠惠几乎没有反应，即使她朦胧感觉到夏苹苹是一个她在什么地方见过的女孩，依然决定不理睬她的亲切微笑。她只是麻木地望着她。
　　“你真该去看看她，你要是不去就太不人道了。”夏苹苹回到宋词的对面坐下后叹息着说到，“她好象把自己折磨得快不行了，好象刚刚生过小孩子的孕妇。”
　　宋词一惊，不可能这么快就去做了人流手术吧。他不理解地望着她。
　　人流手术现在仿佛已经没有讨论的价值了。
　　宋词在宿舍里住的时候，大家只谈论做了人流手术的那个人从不谈论人流手术本身。有一回他和惠惠聊过这个话题，起因是惠惠要他射在里面，但他做不到。他说他必须把自己的孩子生下来，他不做人流，就是说他不愿意让万一怀孕的惠惠把孩子做掉。
　　可他现在不想要孩子，那至少要到毕业以后，所以他要用避孕套。在他疯掉之后，他想到这件事情，不禁臆想到，惠惠是不是因为他无法使她达到高潮才建议他射在里面。他疯掉之后，就连最基本的事实都要产生怀疑。
　　惠惠那么瘦弱，做人流岂不是要把她最后一点精血抽干。回过头来想，好象这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不由地想卧轨自杀算了！
　　——就跳起身像一头被刺伤的狮子哼哧哼哧地往车厢尾端跑去。而那扑面而来的烟雾揉进眼里差一点没让他流出眼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