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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一朝巧遇一朝帮腔5 ...

  •   翌日。

      三日之约的最后一天。

      千羽别出走的缘由并没有声张,以免打草惊蛇,只是府上的一些事宜还需要交接,这少了一个人之后,便是连前两日胥汝舟送来的两名食客都被分配了任务。

      林幺初正预备着午膳,她与林仲去后山逮了只肥美的野鸡,准备学着做荷叶鸡,一边心中还念着与景南浔别扭的气氛,妄想着是否能拖延一两日再回去,不成想,不凑巧的是,人马都已经到庄子了。

      春文来禀报道:“太公、王妃,王爷来了。”她甚至还补充道,“看上去,有些急。”

      (怎么个事?景南浔还真的相信林幺初会在潇水庄子啊?)

      林仲与林幺初相视一笑。

      “走吧,乖孙儿。”林仲推了推她。

      祖孙二人来到门口,景南浔竟还骑在马上。也难怪春文说景南浔看上去着急,且看男人身下的黑鬃马,气喘吁吁,热的抬不起头。如此的好马也能跑成这样,可见春文还是收敛了些。

      林幺初不明所以,站在林仲身侧,不为所动。

      景南浔下马行礼道:“太公,冒昧向您要人,圣上宣见我夫妇二人,事不宜迟。”

      (圣上宣见?)

      林仲倒是好说话,不会不愿意放人,只是还要给个下马威:“你小子把我的宝贝孙女气到我这来,哭了半宿,现在就这样莽莽撞撞地来要人啦?”

      林幺初拉拉他的袖子:“阿翁!”

      景南浔将腰弯的更低了,恭恭敬敬地:“今日匆忙,实在没时间准备,请太公让我带着王妃去吧。”

      “哼,幺儿,你可愿跟你的夫婿走?”林仲的嘴角险些压不住。

      林幺初不知怎的,看着景南浔应该确实遇到了急事,不然按他的性子,绝不会如此心急,便道:“阿翁,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您。”

      见她同意,景南浔便迅雷不及掩耳地拉她上了马,“谢太公,”随即调转马头,又疾驰而去。

      马上,他紧紧搂着林幺初的腰,一言不发,只顾赶路。

      林幺初忍不住了:“喂,还没到三天。”

      景南浔却是道:“阎敬本死了。”

      (什么?)

      林幺初甚至没反应的过来。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死了?)

      她认真了:“为什么?”

      景南浔一边拉着马辔一边道:“今早进宫点卯,毒发死在了大殿内。皇帝动怒,下令彻查此事。”

      (怎么会中毒?)

      (还有,这和林幺初有什么关系?)

      “你昨天,见过阎敬本?”景南浔突然沉声道。

      林幺初如实回答:“见过。你知道?”

      景南浔:“知道。现在,仵作调查出了他中毒的时间,就在昨天,自然你和你义父见过他的事也被查了出来,不管怎么样,你要去一趟宫里。”

      林幺初身正不怕影子斜,自是不惧,只是她想问:“那你觉得会是我下的手吗?”

      男人挑拨似的笑了笑:“我要是觉得,你就不会是在进宫的路上。”

      “那是在哪?”

      “在出城的路上,帮你走的越远越好。”

      林幺初怔了。她怎么也猜不到会是这样一句话。

      她一笑,不知该说些什么,总不会是感谢?

      于是她道:“多谢你的信任,但是这个嫌疑,我得洗清。不过,我和他无冤无仇,会有谁会怀疑到我头上?还是说……怀疑我义父?”

      “算你聪明。里面议论纷纷,死人又不会开口说话,自然如此。”他道。

      林幺初心中一想,好在韩宸没来得及收下那五十斤鹿腩肉,否则怕是更要有人以为是韩宸拿了好处不想办事,要杀人灭口呢。

      ……

      疾驰了靠两炷香时间,终于是到了皇宫。

      下马时,景南浔拍了拍黑刺客的脑袋,低语道:“辛苦你了。”而后便将马交给了司马。

      林幺初整理了衣襟,又替景南浔正了正衣冠,道:“走吧,麻烦夫君,陪我趟一趟浑水。”
      景南浔示意她挽住自己的臂膀:“乐意奉陪。”

      ---[太极殿]---

      “启禀陛下,顺安王夫妇已到殿外。”老太监李公公向殿内道。

      元玦:“宣进来。”

      景南浔携林幺初在御前跪下:“参见陛下。”

      元玦面色有怒,但见到景南浔进来时有明显的缓和,他抬手:“二位请起。”

      待二人起身后,只见大殿正中央横着一具人尸,盖着白布,应该就是阎敬本。殿内人并不是很多,但林括也在,这是林幺初最不想看到的。

      “顺安王妃,想必顺安王已经与你说明了事由,那鄙官便不多赘述了。虽然眼下没有证据证明,翰林阎编修的死就是你做的,但毕竟昨日您与他见过,还是有这个嫌疑,那就请你自证清白吧。”

      说话的人站在案前,拿着纸笔,林幺初倒认得,是刑部尚书钟子梁。

      (怎么证明?清白之人要怎么证明?有证据才奇怪吧?)

      林幺初分毫不露怯,直言道:“大人请明辨。一来,我与阎编修无冤无仇,二来,昨日与阎编修见过的人总不只我一人,若仅凭这一点便断定我有嫌疑,那岂非所有见过阎编修的人都有嫌疑?再者,若是清白之人,该拿出什么证据,才能自证清白?”

      (说的对!)

      待钟子梁的下寮将林幺初的话悉数记录,钟子梁又言:“那么,若是王妃亦是承认,昨日与阎编修见过的人皆有嫌疑的话,还真的只有您、和都统大人了。”

      (什么意思?)

      钟子梁补充道:“阎编修所中之毒,是内服,脾脏爆裂而亡,死状痛苦不堪,不过具体毒方不明。昨日上午,阎编修在家内用了朝食,午间只用了几块方糕,这些,都已查明没有问题,包括阎府上下众人房内都已搜查过,没有毒药。到了下午时,阎编修便出门见了都统和王妃,据府上小厮所言,阎编修与都统大人饮了一些酒,很是尽兴,故而回府后未用夕食,而是一觉睡到今早,再后来,便是在这太极殿内毒发了。”

      在场众人听的清清楚楚,这其中可疑的地方,貌似只有韩宸与阎敬本喝的那些酒了。而林幺初否认是自己下的毒,不正是坐实韩宸的罪名?

      难怪,韩宸身侧无人呢。

      (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怎么可能啊?)

      于是钟子梁进一步道:“王妃既是无罪,那么请都统大人再自辩吧。”

      韩宸沉沉地哼笑了一声,几乎无人能听见,他面不露难,道:“□□之人并非不会销毁凶器,尚书若是去在下府上搜寻,亦会是无罪的结果。难道堂堂刑部尚书大人,只会如此的手段吗?”

      韩宸两句话将钟子梁逼问地无地自容,一时没了主意。他便再转道:“只是鄙官在阎府上还搜查出了五十斤装好的鹿腩肉,据说是阎编修将要在今日赠给都统的礼品,这鹿腩肉甚是名贵,可否请都统大人解释为何会有这笔交易?”

      韩宸反问:“钟尚书为何不先问昨日,阎编修与我所谈何事甚欢?”

      钟子梁顺着他的话:“那就先问这个。”

      “呵呵,”韩宸陡然一笑,让钟子梁愣了愣,不明所以。他继续道:“那钟尚书又为何不问,阎编修在哪见的我?带的谁见我?”

      钟子梁这会反应很快:“在弃芳园,本是带着三皇子殿下出宫,在那里偶遇了大人与王妃,这一点鄙官自是已经清楚。”

      “哦?大人知道?那为何,三殿下并没有被算在,阎编修昨日所见之人之列呢?”

      在场之人纷纷交相议论,钟子梁见自己理亏,便解释道:“阎编修是三殿下的太傅,自然不会是三殿下下的毒,难不成,鄙官还能去搜三殿下的身吗?”

      林幺初此时插道:“那烦请尚书再解释一下,臣女与阎编修素不相识,又哪里来的嫌疑需要排除呢?”

      “这,这……”见走向不对,钟子梁又道,“所以,找王妃来只是想确认,但重点还是都统大人,毕竟,昨日的酒是唯一没有被验过的。”

      韩宸道:“酒,我府上自是还有,你想验,尽管拿去。只是验不出什么,你恐怕又要说我已经销毁了证据,到时我还是洗脱不了罪名。钟大人,你断案不明算一罪责,茫然揣测又是一罪,拿人不全又是一罪,”

      钟子梁慌忙打断:“大人何来拿人不全的罪名扣到我头上?”

      (正中下怀。)

      “三殿下,为何不请来自证一番?难不成,平常钟大人断案,也是这般看人下菜碟吗?”韩宸语气凶了些,震慑到了在场不少人,便是上面的元玦也被说服了。

      元玦道:“钟尚书,是都统说的这样吗?”

      钟子梁上前几步,恨不得跪下答话,双手拱得恭恭敬敬:“陛下,臣一向清明,臣、臣这就派人去请三殿下。”

      元玦拦下:“朕看你今日也是过于疏忽了!李代淄,去宣承毓觐见。”

      李公公一甩拂尘:“是,陛下。”

      景南浔突然用上臂碰了碰林幺初的肩,轻语道:“小姑娘胆量不错啊,圣上面前,刚烈直言。”

      林幺初不明白这种时候他还要插科打诨,但还是配合了他:“不敢给王爷丢面啊,娘子的颜面,就是夫君的颜面。”

      景南浔轻轻一笑,不再多言。

      众人就这么干巴巴等了一会,只有钟子梁在焦头烂额地整理头绪,可半晌过去,人还没找过来。

      于是钟子梁道:“不如趁这个时间,韩都统解释一下昨日与阎编修交谈的事宜吧。”

      (说倒是没问题,就是保不住死者的脸面了,还大庭广众地说,怕得罪人啊。)

      要韩宸说出口也不算为难,毕竟还能得罪谁,不过是阎敬本的侄儿傅辙吗,阎敬本有再多的怨言,死者也不会开口说话。

      韩宸便如实道:“阎编修想请我向林太公说一声,今年的招兵点将,他想让自己的侄儿进詹事府,仅此而已,绝无藏言。”

      闻言,在场又是一阵议论。

      元玦更是愠怒:“荒唐,荒唐!招兵点将难道是这么用鹿腩肉买来的吗?”

      “陛下息怒。”众人跪下。

      “罢了,朕知道你们私相授受早已成风,此事秋后算账,今日,是要查明下毒之人是谁,居然在朕的朝堂上闹出此等大事!”他看向殿外,“承毓为何还不曾召来?”

      李代淄匆忙赶到:“陛下,三殿下不在寝宫,老奴已经派人去寻了,还未寻到。”

      (啊?该不会真是……)

      元玦皱了眉,更是不悦。

      “这三殿下,不会是畏罪潜逃了吧?”
      “莫非真是三殿下?”
      “死的可是他的先生呐,人现在居然没影了。”
      “我说什么来着,这都第几个先生了。”
      “……”

      林幺初心中有不祥的预感,她看向空荡荡的殿外,心道:“三殿下,你去哪了?现在可不是能失踪的时候。”

      (现在失踪,疑罪也坐实了。)

      “父皇,儿臣来迟了!”殿外,肃然出现一个身影,正是姗姗来迟的承毓。

      元玦见承毓终于出现,问道:“承毓,你去哪了?”

      承毓进殿回禀:“父皇,儿臣去了太傅藏书阁。”

      “哦?你去那里,可是有什么发现?”元玦毕竟懂自己的儿子,于是问。

      “儿臣想,儿臣知道先生是如何中毒的了。”众人屏息凝神,总觉得好戏即将登场,承毓从袖中拿出一包东西,呈到了钟子梁手里。

      “三殿下,这是?”钟子梁问。

      “这是我从先生的桌案上找到的防虫齑粉,本是涂抹在桌角处防虫蛀,我看阁内桌角处齑粉很多,想必昨日是新补了一层的。恰巧先生每日都会进阁子阅读半个时辰,我想,许是先生昨日醉酒,手上误沾了粉末,又在阅读时不慎吮入口中。这齑粉本不至于中毒,只是为了增强效果又多加了苦楝叶和黄檗汁,父皇,儿臣曾在书上读到过,这几样东西加在一起,便可叫误食的虫儿破腹而亡,想必对于人也是如此。”承毓阐述道。

      (这样倒是说得通,可是这也是你的猜测。)

      见元玦一时不能决断,承毓又道:“父皇,虽说昨日,王妃殿下与都统大人的确见过先生,先生也的确喝了都统的酒,但儿臣昨日在弃芳园一直与王妃殿下在一起,都统与先生在一起,故而王妃绝对没有嫌疑。况且,儿臣虽不知都统是否喝了酒,但儿臣也喝过那酒,为何无事?看来并不是都统的酒的问题,那么问题只能出在这了。”
      (你说你也喝了酒?可是你没有啊。)

      (你是在帮韩宸洗脱嫌疑?)

      (承毓啊,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林幺初明白他的苦心,不会拆穿他,反倒感激他。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了。这阎敬本,只能自认倒霉,人家是醉酒误事,他是醉酒误命。

      元玦这才稍感宽慰:“承毓,你做的不错。钟尚书,你可结案了。”他起身时,又道,“只是,是你的疏漏,才让这案子弯弯绕绕了这么一大截。你自领罚俸三月吧。”

      钟子梁顾不得什么责备什么罚俸,皇帝没计较方才韩宸列出来的几条罪状于他而言已是万幸,他领旨道:“是,陛下。”

      “好了,诸位都回去吧,此事到此为止。”他转身留下韩宸,“韩都统,你过来。”

      (这是找韩宸,去问招兵点将的事了吧?)

      ……

      这乌龙算是告一段落,林幺初退出来时叫住了承毓。

      “三殿下,”她笑着得到了他的回应。

      “王妃殿下。”少年的微笑如沐春风,带着十分的暖意,仍是一身素雅的暗红色湖绸素面。

      林幺初谢道:“殿下节哀。还有,今日多谢你为我圆转,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洗脱那酒的嫌疑。”她放低声音,“可殿下,若被人查出你没喝酒,会是犯了欺君之罪。”
      承毓摇摇头:“不会的,此等细枝末节,不会再有人注意。王妃殿下今日受惊了吧,都怪我姗姗来迟,若是早些发现就好了。”

      林幺初觉得气氛怪怪的,偏头一看,身旁的景南浔正闭眼等着呢。她便礼貌的道:“殿下能为我出面,已是感激不尽,而且我本就没什么好怕的,毕竟……有王爷在。”

      闻言,景南浔睁了眼,蓦然看着林幺初,没有言语。

      承毓是知道这层意思的,便自觉地避让,他惋然道:“说来,我已经失去了四位太傅了。或许我终究是不祥之人吧。”

      他的悲伤情有可原,换做是谁,遇上这样的事都一时半会走不出来,可林幺初担心,他在这宫里受到的非议太多,身边又无人可与排解,会郁郁寡欢。

      “三殿下,你要相信,没有天生的恶人,若你心性向善,会有福报的。这并非我打诳语,这是我曾经的乐理师傅教我的。”她劝慰着。

      (寰娥仙师?)

      那抹愁色在承毓眉间浓的化不开,眼圈着一层晕红,叫人哀怜。

      只是景南浔,他必定不吃旁人这一套可怜的做派。

      他语气平平,却是有几分无情地道:“只有废物才会相信自己注定是废物,只有手无寸铁的教徒才会遵循老天的安排。”

      (话是不错,可是现在说,会不会太过绝情了点。)

      (你对外人都这么冷峻,难怪别人都不愿意靠近你。)

      林幺初扯扯他身后的衣服,让他住嘴。

      承毓被他说的有些促狭,林幺初道:“不必听他说的,总之,三殿下,做好自己便好,不必顾及旁人所言。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离宫了。”

      承毓拱手:“好。王妃殿下,改日再见。”

      林幺初回礼:“嗯。”

      ---[顺安王府]---

      这回来的一路,景南浔都不曾主动与林幺初说话,林幺初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找他,二人便又沉默了一路。

      兰萝也已经从潇水庄子回来了,在府内洒扫着。因为这件事事发紧急,府内的众人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兰萝心思敏锐,猜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不然不会让林幺初也进宫去,她便跟着林幺初进了内院。蒙笛则是向着他的主公,进了寥萧斋。

      蒙笛问:“主公,今天怎么到现在才回来,还把王妃也带回来了?”

      景南浔只是将案上的一叠纸张收好,道:“没什么大事,已经解决了。”

      见他不愿多说,蒙笛也不敢多问:“哦。那,那个人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他又要转身出去了,“等着就知道了。”

      刚要踏出寥萧斋,林幺初猛的从门口站进来,与景南浔不过咫尺之遥,她肃然问:“朱湛呢?”

      (哈哈,这就来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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