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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自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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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老席位上心思各异,无一不盯着景仙尊的动作,其余几人也对他怀中的少年感到好奇。
景鹤的灵力拓宽他的经脉,一寸一寸打通,逐渐将郁作清残破的身躯修补完整。郁作清身体透支厉害,景鹤放进去的灵力杯水车薪,他不敢猛力,分次输送,反复几次后,郁作清苍白的小脸有了血色。
景鹤手上动作轻柔,毫不费力把他抱起,由于过于用力差点收不住向前踉跄。
好轻……
像羽毛一样,哪有前世那般呼风唤雨的魔头样子。
昏迷中的郁作清无意识咬着嘴唇,那块唇瓣在贝齿轻咬下显得愈发红润,景鹤脑袋空了刹那。
“哼,疼。”哼哼唧唧如幼猫。
景鹤伸出食指轻点在郁作清樱唇上,手掌托住他的下巴,稍一用力,柔软的下唇终于被放开,郁作清难受蹙眉,在他怀中摇头,想要甩开那只手。
替他抹去下唇的伤口,指尖柔软触感久化不开。
景鹤默然片刻,手上温热触感还残留郁作清唇瓣的柔软。
怀中人不耐扭动两下,打断了他的思绪。景鹤蹙眉,思考该怎么哄人,他活了几千年第一次经历这种麻烦事。
他压下与生俱来的孤高清傲,手覆到郁作清的薄背上学着样子拍拍,连哄人语调都带着清冷模样:“不许咬。”
郁作清又在他怀里抗议,蹭开襟边衣带,莹白锁骨明晃晃映入景鹤眼里。
他忙避开眼,给郁作清拉上衣襟,顺带把脖子也给带上。
景鹤瞧着他瑰丽的容貌,眉心微动。原来有时候传闻也不算假,郁作清当得起倾国倾城这四个字。
景鹤惊艳一刹那,又懊恼自己走神,使了清心诀,捏决踏上祥云,抱着郁作清飞到空中,弟子切磋暂时叫停,整个演武台无人敢言一句话。
景鹤淡漠有礼点头示意,睨了三长老一眼:“这人,是三长老十弟子?”
三长老慌乱站出来,思索该如何回答。
他手背在后面,浑浊眼睛丝毫不惧景鹤打量的目光:“景仙君,你这是要兴师问罪。”
三长老面色不改,手上却将衣袖攥得极紧,可怖的瞳孔浮现狠毒,底下坐着的另外长老站起来,几个人排排站着。
景鹤道:“并未。”
说罢不再看三长老,将郁作清袖中把早就放置好的留音石取出来,两指夹着那颗褐色石头,抛到空中直冲堂前的陆曙。
陆曙与他配合默契,借扇子力缓冲抓住,施法扩大留音石的音效。
李蒙挑衅的声音传出。
【你个外门弟子占什么座啊。】
【识相点,滚出去。】
【好啊,你自找的,跟我走。】
仅仅三句,三长老刚直起的腰板弯了下去,暗叫倒霉,往后退了一步,那几位长老与他一脉相承,见他退步也纷纷坐下。
祥云飞至三长老面前,景鹤语气不带丝毫温度,凛声逼问:“三长老就是这样教导弟子的。”
“宗主,宗门有训:第三十条,不可欺压同门弟子。第六十八条,不可有粗鄙之言。第一百零四条,门内弟子斗争需要双方同意,禁止以强制手段逼迫或抱负。”
“你说该怎么判。”
字字诛心,将三长老的后路堵死,景鹤为人冷漠,少有此番咄咄逼人。
“我……”
三长老咬紧后槽牙,这几个罪名要是追究,击碎灵台都是轻的,李蒙与他共同屠杀陌家家族,保不准哪天事情揭露,有他在还能当替罪羊用,死了也太可惜了。
三长老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歉意赔笑,嘴唇动了几下:“那个——”
景鹤直接一掌击碎李蒙丹田。
三长老话噎住。
李蒙头上冒出青烟,景鹤的灵力围绕在周围,狂风骤起,他的灵魂和身体共同飞速旋转,待风平浪静,原地哪还剩下什么东西。
“该,杀。”
两字定局。
他本就不是征求三长老意见,那日树上的事情听的一清二楚,这李蒙来意不纯,此时不除来日必有后患。
景鹤:“有何异议。”
“不敢。”三长老腿都在打颤:“景仙君息怒。”
离魔兽暴动的日子远了,他都快忘了此人可是仅凭一人战胜了千百头八级灵兽毫发无损的万胜仙尊,有他在,自己说什么都无意,更何况是李蒙先行挑衅,他就算有巧舌如簧的嘴也无法为李蒙洗脱罪名。
祥云时速极快,等三长老抬头,原地已经没了二人身影,满座寂然,纷纷对三长老投去同情。
弟子大会继续进行,郁作清抽空灵力昏迷好几日。
他的神识海中混乱无比,灵魂徘徊于海中,晃来晃去找不到出口,他炸了小世界,里面的黑气随之消失殆尽,但也不排除有暴露身份的可能性。
郁作清左思右想怕出幺蛾子,没了耐心,黑气凝成鸣泓剑,一剑劈开迷雾。
这方法很有效,只是对肉身伤害极大,等找到出口时,实体的灵魂已经半透明,他眸眼睁开,床帘轻纱晃动在眼前。
郁作清蕴在喉间血腥气,胸口闷疼,好看的眉眼蹙起,伺候他床头的小童刘语大声喊了几句:“仙尊仙尊,郁师弟醒了。”
刘语是洺悦峰外门弟子,景鹤无聊时教过他几首心决,按辈分郁作清是该叫他一句师兄。
“?”郁作清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处境,就见到这位不到十岁的小童出言不逊,强撑的血来不及咽下,嘴角渗出红色血迹,他坐起身反驳:“凭什么我是师弟!”
刘语吓得愣住,差点撞上门扉:“好,好的!师兄。”
“仙尊——”
景鹤出现在门前,青丝微乱,卷袍衣角还溅上了水渍,他撇了一眼郁作清,只见红艳刺目,景鹤掏出手帕为他擦拭,左手想要搭在他的膊腕处:“怎么又吐血了。”
这几日好药补上,不应该虚弱至此。
郁作清避如蛇蝎,胳膊从他手中抽了出来:“师尊我没事。”
郁作清一脸警惕,将手腕背在身后。名门正派危险重重,这不弟子大会上走一遭,他灵力全废掉。
郁作清下定决心,这正派待不得,必须早早走。
景鹤意识到他躲闪自己的询问,垂下眼睑,手搭在对方肩上:“郁作清,手给我。”
【请宿主不要拒绝景鹤的要求。】
郁作清再次听到这个声音,身体放松,半躺到床榻上。
装作轻松的样子,实际从头找到脚自查着,但他却并未发现自己身体多出了什么东西。
郁作清没了耐心:“我要不呢?”
【宿主再不回应景鹤的问题,很可能受到相应惩罚。】
神识外,两人几绺青丝漫不经纠缠在一起,景鹤不知道他在沉默什么,保持着刚刚姿势,等待他的回信。
郁作清略沉吟:“我最讨厌别人命令我。”
“师尊。”
他原先还忌惮是景鹤,但是后来想想,他身份爆出去证据的可是那群装作正人君子的所谓正派。
景仙君收了个魔头当徒弟,那表情别提有多精彩了。
郁作清啧了一下,还有些期待看到这副场面。
景鹤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他,郁作清不打算装了,一手拨开景鹤的手腕:“师尊,我就是个废物,你教我教不出什么东西。”
景鹤以为他是因李蒙失去修炼决心,适当安抚他“你天资甚好。”
郁作清听到这句愉悦笑着,另一只手玩忽在景鹤的胸膛前轻碰。
这位天下第一仙知不知道他再夸谁啊,自己可是臭名昭著人人喊打的大魔头。
天资甚好,那要是丹田废了呢。
郁作清掌心朝着自己的丹田,想要看清景鹤的表情。
“你做什么。”景鹤看清他的意图却未能阻止,强大的灵力只护得郁作清的一半丹田,另一半再次碎的彻底。
郁作清一脸无所谓,好像快变成废物的人不是他,淡定道:“师尊,我可要让你失望了。”
所以快赶他下山吧。
景鹤眉目肃然,神色间满是不解,手中灵力不要钱的输送给他,想要传音给师兄问问要是徒儿闹脾气不听话该怎么办。
郁作清身体是个镂空的瓶子,哪里都是破洞,灵力在他身体最多强身健体,转不了多久都会全部漏出来。
刘语见景仙尊失态,清冷如寒冰也染上了惊愕,赶忙替这位不善言辞的仙尊解释。
“师,弟呸,师兄!你昏睡几日你不知道,李蒙连投胎神魂都被师尊捻灭,这几日师尊夜未眠就来看你,听说神魂不稳,还去北海杀了一头九级黑熊,传送阵不停息,跨便整整十四个州,回来还去泡了灵泉才好,差点灵力都枯竭了。”
郁作清刚还燃得怒气熄灭彻底,眼眸写满疑惑。
景鹤躲开他的视线,挺直站在床边,与潇踏峰的陆曙灵力触碰到一起。
陆曙饮下一杯茶,赏着寒梅,晾了他一会儿:“徒儿做错事,师傅要大度,小孩子嘛,你们要时常互通心意,知他心中所想,做事绝对事半功倍。”
景鹤听完似懂非懂。
郁作清觉得自己正规透露着尴尬气息,他笑了两声缓和气氛:“哈。”
糟糕,怎么还是景鹤救得他,那他刚刚又是恶言相语又是甩脸色还废了自己丹田,岂不是白费了他的好心。
床边一阵寂静,只留他笑声回荡。
郁作清还没有坏到对恩人恶言相对,低头认错:“师傅我错了。”
景鹤想到师兄的劝解中最重要几个字宠着徒弟。
景鹤连头都未挪动,面目没有丝毫情绪波澜,连语气都平平淡淡:“没有生气。”
郁作清僵住,暗叫不妙,这神情和语气还不生气!他赶忙收回自己刚刚是话:“以后我都听师傅的。”
暂且景鹤对他没有任何恶意,而且一心对他好,大不了让他体验当几天师傅再跑就行了。
景鹤听到这句,终于肯转过头看过来,看来师兄说的没错,师徒两人就该好好沟通。
郁作清笑意洋洋,长而翘睫毛下清澈的眼睛泛出别样暗红色。头稍微前倾,雪皙莹白的脖颈露出来,景鹤能看清他眼中亮晶晶的光泽,勾人沉溺于其中的蛊惑。
景鹤心被敲开,里面印着郁作清现在的样子。
这可能就是有徒弟的快乐?怪不得师兄师弟总喜欢收徒弟,现在看来这种滋味也不赖。
景鹤稍稍心软:“记住这句话。”
他翻出两枚丹药,看着郁作清吃下后,将刘语叫出去,郁作清热泪盈眶目送他们离去,躺在床榻上翘起二郎腿,脚摇来摇去,很是惬意。
郁作清没了半边丹田,空气中的灵力反而不利于养伤,景鹤布出绝灵阵。阵法开启那刻,郁作清感动火苗掐死在襁褓中,他懵懂抬头,不可置信看着他们离去时锁赏院落,咔嚓落锁的声音传入郁作清耳朵。
“哎!师傅。”
景鹤站在门外,对着里面叮嘱几句:“你好好养伤,为师寻几副丹药来,过几日带你去虹蝉秘境。”
虹蝉秘境,他的佩剑就在此秘境中……
郁作清只听外面淅淅索索离去的脚步,他拖着疲惫身子,推开房门四处张望,外面的灵力停留在阵外丝毫进不来,连几只麻雀都能站在阵上俯视望着他。
没有灵力滋养,身子沉重不少,郁作清很不习惯在院子适应,他抬头间总能看见那几只鸟的挑衅。
忍得了。
郁作清深呼吸,脚下踩到一颗石子,胯骨撞在假山石上。
这要是放在之前,他早就躲过去了。
郁作清疼得龇牙咧嘴,对着几只麻雀呵斥道:“再不飞走,我就打你们下来烤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鸟都能在他头上乱舞。
天穹宗灵力广袤,这里的麻雀开了神识。听到下面人的声音,特意走了两圈,见没有危险,张开喙喷出红色火焰烧平阵法的一角。
明明麻雀只有绿豆大小的眼睛,郁作清却分明看出了它的鄙夷和寻衅。
有本事你先出来再说。
郁魔头从未如此憋屈,哼了几声,对着阵法看了好一会儿,确定找不到破解方式,想到自己现在都是因为谁才落得如此下场,他深吁一口气。
“景鹤我哗你祖宗。”
几只麻雀吓得翅膀乱扑棱,郁作清看见它们的丑态心情比刚刚要好点。
鸟飞走了,方圆百里也只有自己一个活物,他蹲下来照着溪水与自己大眼瞪着小眼,谁家复活那么惨,被前世死对头变向断了后路。
水中清澈无比,还能忘见不少小鱼摇摆尾巴,郁作清手放进水里,把整片溪水搅至浑浊。
他想,只要拿到鸣泓剑后,就能完全不用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