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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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会好吗？
——它何曾好过。
她站在人群中，发间插了一根稻草。
精明的“猎人们”略过她，用审视的目光望向她身后的男孩。
男孩偷偷攥紧了她的手，指尖传来黏糊糊的触感。
她低头看去，那细嫩的小手已伤痕累累，正在溃烂流脓。
她心头一酸，柔声道：“别怕，阿姐在。”
寒意从指尖汇向身体每一个器官和毛孔，还在源源不断地输送。
她浑身发冷，像跌进暗无天日的地窖，颤抖不止，拼命把自己缩成一团，层层包裹。
可终究是无力的对抗。
终于，一团淡黄色的暖光穿透沉重的眼皮，钻了进来，打开了她的世界。
指尖渐渐有了知觉。
身上好像裹了一层厚棉被，柔软又温暖。
她抓住那根稻草，拼尽全力冲破水面的冰层，撞进一个干燥温暖的怀抱。
“柳藤。”
“罗靛？”
“你醒了。”
罗靛的眉头微蹙，形成细微的川字纹路，眼白布满血丝，红得摄人，瞳仁却亮晶晶的，像藏一颗水晶玻璃。
能映出她的模样。
“我睡了多久？”
“不到一个时辰。”
怎么可能？
柳藤感到讶异。
她分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你太累了。”罗靛说。
是啊，她太累了，反应都比往日迟钝了许多。
罗靛抬手抚上她的额头，停留了几秒才离开：“你有点发烧，身上还冷吗？要不要喝点热粥？”
柳藤摇了摇头。
罗靛又道：“再睡会儿吧，符纸放哪儿了？我给你戴上。”
罗靛的语气太温柔，她不忍拒绝：“压在画桌最里面，藤黄颜料罐底部。”
罗靛翻身下床，快步走了出去，片刻功夫，就取了回来。
他坐在床边，将靛青色荷包挂到她的脖颈上，塞进衣领里，又替她拥了拥棉被。
“安心睡吧。”
“我在。”
柳藤沉沉睡去，没了梦魇，这一觉睡得很安稳。
只是，依旧不能长久。
再次醒来时，天色仍是暗的，见不到一点星光。
身侧是熟睡的罗靛。
他面朝柳藤，脸色平静，眉头舒展，这是他惯常的模样。
罗靛的身上是一件棉麻质地的靛青色睡衣，和常服没什么区别，只是摸起来更柔软些。棉麻易皱，但他的衣服总是平整的，一丝不苟。此刻倒是一反常态，有些微皱。衣领歪了些许，露出一截光洁的锁骨，还有藤黄色荷包。
熟睡时，他身上的气味比往日淡了许多，没了攻击性，温和，带着暖意。
像壁炉燃烧，悠长持久。
柳藤拉起被角，将罗靛的胳膊塞进棉被。他的袖口松垮垮的，滑了下来，白皙的手腕完全显露出来。
一道浅粉色疤痕赫然在上。
柳藤瞳孔微动，稍有愣神，顿了片刻，替他掖好被角，轻手轻脚爬下床。
罗靛醒来时，天光已然大现，身旁一片冰冷，早没了那个不让人省心的身影。
他起身穿鞋，径直走了出去。
伴着开门声，碗碟碰撞的声音传入耳畔，循声找去，藤黄色人影落在偌大的玻璃门上。
似夏日湖面漾起波纹，微光闪闪，覆满金箔。
流光溢彩间，绚烂夺目。
让人晃神。
不知今夕何夕，甘愿沉沦其间。
永不复醒。
“你醒了？”
“嗯。”
多么熟悉的对话，只是换了主客。
“起这么早。”
“饿了，做点吃的。”
“做的什么？”
“早茶。”她笑说，“叫小怀吃饭。”
“好。”
肠粉，虾饺，鸡爪，配浓郁的普洱。
是她亲手做的早茶。
“柳姑娘，你的厨艺真好！”小怀啃着鸡爪，由衷赞道。
“比之罗大师呢？”柳藤挑衅地看了眼罗靛，后者表情淡然，并未理会。
“不相伯仲。”小怀咧嘴一笑。
“哈哈——这个评价甚得朕心。”柳藤满意地点点头。
“你倒是都不得罪。”罗靛冷声道。
“毕竟都是衣食父母嘛。”小怀还是一贯的真诚。
“罗大师觉得如何？”明知罗靛没有味觉，柳藤还是问道。
“色相不错。”
言简意赅，惜字如命。
不过，这对一位画师而言，算是极大的褒奖了。
柳藤闻言大悦，一拍胸脯道：“午餐我也包了！”
她转头对小怀说：“吃完陪姐姐买菜去！”
小怀一愣，不可置信地眨巴眨巴眼，随即绽放笑颜，似一株能融腊月寒霜的红梅：“好！”
他又塞了一个虾饺，鼓着腮帮子问：“姐姐会开车吗？”
“不会。”柳藤理直气壮地拍了拍正在饮茶的罗靛，“罗大师开。”
“我可没答应。”
“你答应了。”
“什么时候？”
“睡觉的时候。”
“咳咳——咳咳咳咳——”
小怀险些被自己呛死。
柳藤边帮小怀拍背顺气，边笑着看向罗靛：“罗大师不记得了？”
小怀趁着咳嗽的间隙，偷偷瞧了眼罗靛，又看了看柳藤，总觉得这俩人的感情突飞猛进，但是如何发展到这一步的，却不得其解。
柳藤自然不知道对方心里的疑惑，更不会替他解答。
而罗靛，也是默不作声。
就这么僵持了许久，终是罗靛败下阵来。
“去哪儿买？”
“农贸市场。”
“我不拎东西。”
“好。”
“大哥，咱这辣椒咋卖的？”
农贸市场里人头攒动，闹哄哄的，说话要用喊的，才能勉强沟通。
柳藤如游鱼般穿梭在各个摊位之间，杀了个七进七出，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和老板们混熟了。
以全场最低价拿下了一众蔬果。
至于那位信誓旦旦说着不拎东西的罗靛，已然沦为苦力，第一次见识了女人买东西的战斗力。
最后，一行人满载而归，后备箱都塞不下了。
小怀只得一手拎鸡一手提鱼，缩在后排一角。
柳藤则坐在副驾驶，拉起卫衣的连帽，呼呼大睡。
“柳姑娘昨晚没做噩梦吧？”小怀身体前倾，避开身侧半人高的大葱，凑到罗靛的座椅后面，“看她起的挺早的。”
“丑时就醒了。”罗靛余光扫向柳藤，她睡得很熟，安安静静的，和方才判若两人，“后来估计没睡。”
小怀皱了皱眉，满心忧虑：“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罗靛摇头。
这段路程不算远，红绿灯却多。
罗靛专心致志，开得稳，车速也慢，走走停停，才行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等红灯时，小怀再次开口。
“真的什么都不告诉她吗？”
“现在这样不好吗？”
罗靛望向身侧之人，眼底眉梢是化不开的霜。
“陪伴，足矣。”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