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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半只援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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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行舸想鼓动被掳走的吴越女子刺杀太上皇。
大厅里安静得不行,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黏腻的口水吞咽声此起彼伏,大多数人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计划。
这……猴年马月才能成功?
娇滴滴的越女在戒备森严的皇宫刺杀至高无上的太上皇,开玩笑吧!
康存礽也不认同,他没开口,但态度明显,捧着一碗茶要喝不喝,多为难似的。
安行舸扯着他手臂轻轻摇晃:“高前辈都点头了。”
温润的茶水轻轻晃,在他唇上来回亲吻。
康存礽笑了,柔声道:“说来听听。”
就算计划失败,不过多折几个吴越女子,她开心就好。
他好像变坏了。
或者应该说,变得只对她一个人好。
作为盟主,这样很糟糕,
但是没关系,等她去了,他再变回来,加倍努力当一个好盟主。
计划失败有什么要紧?
计划哪有万无一失的?
高开欢把常晓梅交给大夫后便很快返回,他好像看开了一些。
李前辈一脸欣慰。
安行舸兴致勃勃地说着自己的奇思妙想:“南中曾有宫女集体反抗荒淫皇帝的先例,可惜宫女们没有武艺傍身,其中又出了叛徒,最终导致刺杀失败。我想成就这种事,如此对后世也是个激励。”
“可以。”高开欢是真的赞同,只是有一个担忧,“你传授武艺的事被太上皇发现,当如何?”
宫中遍地耳目,这么大动作哪能瞒得了人?
”没打算背着太上皇。”安行舸笑道,“他这人爱刺激,我摆明了培养宫女反抗,他反而更欢喜呢!往常行房时让太监伺候,以后大概会让侍卫环绕。这也是个机会,宫中侍卫大多出身佳,没准儿能挑出两个好人作为助力。”
众人脸色怪异,安行舸只当他们不相信计划能成,便举个实例:“太上皇那么自负的人,肯定上当。譬如,康存礽明知道好多杀手扮作美娇娘,他也不怕跟人上床,还觉得刺激。是不是?”
是不是?
是个屁!
“男人的心思就是这样。”
安行舸再补充一句。
噗!
也不知谁先笑了一声,然后就像皮筏子漏气一般,整个厅堂内充斥着“扑哧、扑哧”,连绵不绝。
计划顺利通过,安行舸可以放手去做。事成之后宫女如何接应与安置,朝野上下怎么个说法,高开欢等人会安排得妥妥当当。
安行舸没有多作停留,也没跟康存礽温存叙旧,夜深便潜行回宫找到关押吴越女子之所在,教她们武功。
皇帝允许她进出自由,行事变得方便许多。
安行舸是真教,从吐纳和扎马步开始。
女子们心里犹豫,但安行舸态度坚决,这事儿就定了。侍卫不拦她,自己又打不过她,便只能乖乖听话。
进宫这段时间,她们被驯养得无比顺从。
还能有几个大胆的,也不过想着求救而已:“庄主,你带我们出去吧!”
安行舸拒绝:“哪里能带走这么多人?”
“庄主求陛下开恩吧!”
“你来求我,我又去求陛下,陛下再去求太上皇吗?”安行舸不悦道,“怎么不求求自己好好练功?”
安行舸气呼呼地甩头就走。
没出息!
全天下都相信她,这群女子却不信她。
皇帝正在她的小院里踱步,见到人安然无恙地回来,欣喜道:“父皇没有难为你?”
宫中真是没有秘密。
“我只是给她们带一些书和膏药,教她们如何保护自己。”安行舸睁眼说瞎话。
“哦。”皇帝有些失望。
他不知道安行舸的计划,高开欢一行人中没有不可靠的。
“你不想解救她们吗?”皇帝有些着急。
他想借安行舸打击太上皇的心思再明显不过,至少也要让太上皇在诸位大臣、能臣、重臣心中名誉扫地,没有机会再登帝位。
他也是真的不齿太上皇行径,希望早点儿了结。何况,一茬茬女子掳进宫,事情败露激起民愤如何是好?
“慢慢来。”安行舸展示伤口转移话题,“受伤了,皇帝哥哥。”
她要杀太上皇,这件事无论如何不应该在皇帝面前说破,否则他拦还是不拦呢?
任由父亲被杀害,太不孝。
皇帝不必要背上这污名。
“御医候着了。”早就有人来报告安行舸手上缠着纱布,“与何人动手?京城里的武林高手不都是你找来的吗?”
前后脚进京,在外人眼里,高开欢是安行舸喊来助阵的。
“切磋么,刀剑无眼。”
“你……”皇帝老气横秋地背着手,“若论欺君之罪,你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
他好像真把安行舸的话听进去了,觉得鱼水之欢不过是低级趣味,把静妃送走后就没什么特别宠幸的妃子。这一夜耐心地看着御医处理伤口,坐着不动,屁股粘上了似的。
“再有个把时辰就要上早朝了。”安行舸赶人。
“你再算算时间,上一次早朝什么时候?”皇帝不满道,“心就不在皇宫,这么重要的日子都能记错。”
安行舸仔细回忆,距离上一次早朝好像确实不到5日。
她讨好地说:“陛下勤勉,恍惚以为日日上早朝。”
御医处理得仔细,把腐肉一点点刮掉,怕安行舸疼,又怕留疤痕,因此动作特别慢。
疼是真的,刮肉呢,开玩笑!
安行舸鼻尖、额头全是汗,脸颊憋得通红,就是死硬得撑着,表现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皇帝看着不忍心,说:“习武之人是不是都这德行?喊一声疼多羞愧似的。”
安行舸疼得牙齿发抖,还要努力平稳语调回答:“这算什么,小伤而已。”
皇帝渐渐气闷起来,喊一声程参军:“去查一查谁干的,殴打朝廷命官,抓起来!”
安行舸觉得皇帝可能有病,想一出是一出,阴晴不定的。
但是别人都觉得皇帝正常,程参军更是唯命是从,答应一声立刻去办。
安行舸不觉得能查出什么,更不认为高开欢会吃亏。
他在朝中比在武林更吃得开。
“皇帝亲自下令呢,要是办不成多不好意思!”安行舸揶揄。
“不会。”皇帝淘气地笑着,“那就是臣子办事不力,把臣子给办了也是一样。”
程参军还没走远,差点儿一头栽倒。
他真是何其有幸!
安行舸没有多说什么,为人臣子伴君侧,自当有保命之道,不需要她操心。
御医殷勤地说:“好生将养,不会留下疤痕。”
安行舸好笑地扯一下衣襟:“我身上疤痕可多了,谁在意这个!”
御医忙不迭地拱手弯腰不敢看,皇帝却伸长脖子:“在哪里呢?怎么不脱了?一副臭皮囊还不让看!”
自从安行舸带他看尽京城三教九流夜间好事,包括野狗,皇帝对她的态度好像变了。
更加亲昵,更加淘气,更加肆无忌惮……好像他们真的很熟,无话不谈,百无禁忌。
安行舸却有点儿不适应,毕竟是皇帝,御前不能太冒失。
他逗她,她却不能反击,好容易气结。
御医呆立一旁,大气不敢出。
这两人之间气氛有点儿怪异,作为一个懂事的御医,他要做到不听、不看、不说。
“你下去吧,交代一下姜嬷嬷如何看护。”皇帝发话。
御医应一声,脚步轻快地退下。
皇帝却还杵在这儿,百无聊赖地扯东扯西。
好半晌才进入正题:
“你夫君找来了是不是?”
“你要陪他吗?”
“反正你生命无多,跟他也处不出什么感情,便留在宫里吧!朕答应你等时机成熟就把慕容爱卿办了。若他死在你后头,就拉到你坟前砍头。”
他好幼稚啊!
可是,他上朝时很正常,跟大臣促膝夜谈时老成稳重,说话滴水不漏。
“你……小时候快乐吗?”安行舸皱眉,想起葛通说过的“童年伤害”。
“朕是皇子,锦衣玉食!”他气呼呼道。
“哦,那就是不快乐。”安行舸贼笑。
“哼!”皇帝也不否认。
安行舸大概能猜到一些,比如缺少母爱,母妃一心只有争宠与父皇……搞不好母妃那时就有病。
皇帝幼小的心灵受到伤害,所以成年后喜欢跟别人抢老婆。
她知道治病没那么简单,不敢再试探。
术业有专攻,还得找葛通。
“我有个朋友,想帮他在御医处谋个职。”安行舸说。
御医才有资格给皇帝看病。
“朕的御医都是可靠的!”皇帝显然是误会了,气得跳脚,“朕连这点把握都没有吗?朕是傀儡吗?”
安行舸突然有点儿后悔,应该把静妃留下来才对,皇帝这症状跟静妃睡一觉能缓解。
他现在整个就是好暴躁。
“我教你点穴要不要?”安行舸坏笑道,“有个地方叫睡穴,听过吗?”
她真是……大胆。
安行舸把吴越女子冷落几天,期间又有几个女子被玩死。等到安行舸再次出现,女子一个个变得老老实实。
她们没有别的盼头了,从始至终只有安行舸伸出半只援手。
“可是,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庄主这一身本事?”
“对啊,练功也要看慧根的不是吗?”
一唱一和的,言下之意仍然是盼着安行舸送佛送到西。
安行舸没多计较,也没做引导,她自信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有了本事,谁还愿意受欺压?
再教两个月,这群女子之中十有七八能把太上皇打得满地找牙。
就不信到时候她们会乖乖被玩死。
如若是那样的人,死了也不可惜。
她的心境好像是有些改变,以前遇到个可怜可爱的人就想着带回山庄,如今不会了。
人人都需要学会自强自立。
可能是因为想着山庄也不能持久。
也可能是经见的事情更多,变得冷漠一些。
事太杂,人太多,管不了。指点一番,让他们自寻出路,就已经算是功德一件。
皇帝精力有限,现阶段只挑两件重要的事情做,练兵和屯粮。
慕容府和黄门势力各自发展划地盘,在地方上胡作非为,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严大人一派士绅望族,入仕的子弟追求的不是敛财,没那些肮脏事,一心一意推动改制。
他们真心希望朝政清明。
如此安享太平,江山稳固,政局稳定,他们便永远是贵族。
“广开书院,吓死他们。”安行舸淘气地说。
“哦,你不为严卿着想?”皇帝挑眉。
“我又不拉帮结党。”安行舸自在道,“我就希望这天下好玩一些,新鲜活泼。皇宫已经够憋闷,严家那些更是死气沉沉,窗户纸都格外不透光似的。”
安行舸太口无遮拦,又不爱吃饭,每次陪皇帝用膳便说些有的没的,说出口的话能吓死人。
李公公很有先见之明地屏退左右,只有他一个人在跟前照应着。
但是他惯爱做人情,转头就把这些话转告严大人。
“当心安行舸,不可全信。”
李公公好心一点,严大人回赠厚礼。
然后下一次早朝,严大人主动奏议广开书院。
这项提议在太上皇时期就时常讨论,一直也没个定数,主要是没钱,而且侵害士族利益。
这一次当然也讨论不出什么,此时的户部更加没钱。
严大人白得一个美名。
其实他并不怕广开书院,这天下优秀的老师能有几个?
挑选一个太傅都为难死了。
把优秀的老师笼络在高等书院就是,士族子弟仍然大概率比普通百姓更加优秀。
更何况,有些东西不是书本能教会的,得用钱和权势教导才行。
有几个好友说安行舸坏话,说她真是个不安分的,严大人把酒杯一扔,骂道:“莫要背道而行!广开民智,智武合一方为强国根本。”
其实,换一个人提起这事儿,他肯定冷眼旁观。
他不会推动这件事,等到时代潮流真的走到这一步,顺势而为资助几家平民书院便是。
但安行舸主动提起,他就想主动做一些什么。
无关爱情,就是想为她做事。
她曾经保护他,而他还没有为她做过什么有意义的事。
想为她付出,就现在。
怕将来后悔再为她做一些什么的时候,她已经看不见。
何况,她想做的并不是什么坏事。
不是吗?
甚至也不是她自己的事。
这样说来,她好像很少为自己争取一些什么。
哦,不对,她想争庄主,也争着嫁给康存礽。
严大人有一些烦躁,一拍桌子拂袖而去,好像真是气恼友人狭隘,道不同不相为谋。
(本章未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