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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张姨的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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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西山万寿陵园出来,我叫了一辆出租车,准备先到张姐的旅馆拿东西,然后回云裳公寓。
“妹子,你是运气好,我正好拉客到这里来,不然等出租车你可要够等啰!”司机大哥很热情的样子。“阿姨,您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个漂亮的女儿。”张姨戴着口罩,紧紧抓着我的手臂,他误以为我们是母女。
“是啊,挺好的。”张姨也不否认,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她的手很粗糙,看来这些年过得很辛苦。
司机大哥一边开车一边说话,我忍不住提醒:“下雨啊,您要注意安全。”
他哈哈大笑:“开了二三十年车了,妹子,你也太小瞧大哥了。”
“养女儿好难啊,我们家闺女现在正是叛逆期,大姐你传授点经验啊,怎么才能养出这么乖巧的女儿。”司机大哥太健谈了。
“她像她爸爸,很听话,一点都不需要操心。”张姨笑着说,她的眼神就没怎么离开过我,手紧紧抓住我的,好像突然得到了一个稀世珍宝一般。“她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是个富家公子,却对谁都很友善,从来没有发过脾气。”
“哦,那您真是好福气!”司机大哥赞叹道。
我觉得有些尴尬,想把手抽出来,张姨却马上握紧了。“不是我好福气,是他好福气,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儿。”她声音变得更加轻柔了,司机大哥并没有听得很清楚,只说:“您是真有福气,养女儿太难了,养个这样出色的女儿就更加难了。”
车还在郊区行驶,路并不是很宽,但没有红绿灯,司机一路开得很快,我几次提醒,他只哈哈一笑,说我胆子太小。
我的心一直悬着,因为出过一次车祸,对行车安全特别关注。车经过一个岔路口,我忍不住拉了拉安全带,就在那一瞬间,还在哈哈笑着的司机大哥笑声戛然而止,我听到了张姨的一声尖叫,以及一个微凉怀抱紧紧护住了我。
好像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暗色,我昏昏沉沉的,看到了唯一的光亮处一个年轻男子在朝我走来,他有一双特别明亮的眼睛。我醒过来的时候,听到远远传来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我被固定在座位上,推了推卡在我前面的张姨,她一动不动,有温热的血流在我的脸上。
“张姨,张姨.......”我断断续续地叫着,听到有人开始撬开驾驶室的门,司机大哥被拖了出去。然后坐在后排的驾驶室也撬开了,先是张姐被抬了出去,然后是我。除了头晕,膝盖和大腿被挤压伤,脸被划伤,我并没有什么大碍。医护人员让我躺着别动,后来听到张姨的呻呤,我转过头去,她浑身是血,手却微微抬着,向我慢慢挪动。我勉强站起来走到她的身边,看她口罩已经掉了,一脸的刀疤和血,看起来更加恐怖了。
“你,你......”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医生想推她上救护车,她却用尽全力抓住我的手。
“快点上车啊,她快不行了。”一个女医生用尖锐的声音叫道。
我小心翼翼地跟着一起上了救护车,她晕了过去,又缓缓醒来,看着我,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是眼泪流了出来,嘴唇微微动着,我将头靠过去,听到她微弱的声音似乎在说:“铭铭、铭铭,铭铭只有你。”
我不知道她是在叫我还是我的父亲,我当时没有想太多,只希望快点到医院。
在医院包扎,做了头部扫描后,医生告诉我并没有什么大的伤,只需要打点消炎药就好。我正在打点滴,医生又来了,说如果没有很不舒服,可以配合一下警察的调查,因为这次车祸死了一个人,就是张姨。
我原本半躺着,听到这句话瞬间觉得浑身软绵绵的,血却往上涌,头昏脑涨,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我想到她前一个小时还手抚摸我,还拉着我说话流泪,此刻突然就离开了,开始哭得更伤心起来。这时两个警察带着记事本过来。
“是江明明吗?你躺着就好,请问你认识张修姨吗?”他问。
“我们,我们第一次见面,但她是我妈妈的故人。”我眼泪停不下来,只见过一次,但我能深切感受到张姨对我的亲切,以及她在最后紧急关头对我的保护。
“你妈妈的什么人?她有子女吗?或者别的什么亲人,因为她身上除了一张身份证,一点钞票,什么都没有,包括手机。”
“我也不太清楚,她是我妈妈曾经借住人家的保姆,听说是那家人的远方亲戚。”
警察接着问了一些我们怎么认识的,有没有任何亲戚关系,怎么遇到的,以及齐景山的联系方式。
我只说是在墓地碰到的,一起坐了出租车。
“谁的墓地?”他问。
“我父亲的。”我哽咽着回答,不意外的看到警察眼中闪过的一丝惊讶。
“方警官,可以记一下您的电话吗?如果还有什么事情,我就直接打电话给您。”我很礼貌的问,他爽快地给了我电话,还加了我的微信。
等警察走后,我才慢慢冷静下来,想起张姨说的最后一句话:“铭铭他只有你。”我听得清清楚楚,那么,齐默是谁的孩子?为什么张姨说苦苦挣扎着活下来?为什么我们一见面就出了车祸?渣土车那么精准地撞向我们,难道真的是刹车失灵吗?还有父亲的日记本在酒店,那就注定不能到我的手里了。可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觉得远比母亲、王教授跟我说的要复杂很多。
我开始觉得,我应该尽快进入他们的生活,我也应该尽快得到他的庇护——齐景山。只有这样我才能离真相更近一点。
我打电话跟齐默请假,他完全变了个人一般,只冷冰冰地说可以不用去上班了,因为我的能力并不胜任他的秘书工作,看来李慧美已经告诉他一些事情了,只是我没想到他们的反弹这么大,看来一切都比我想象的更加复杂。
王教授亲自过来将我接到了他家,他的老伴已经去世,平时就一位保姆和我在家。我开始过了半个月与世隔绝,琴棋书画的生活。那段时间王教授跟我说了很多关于父亲的事情,他说父亲是他见过天分极高的孩子,只可惜眼睛看不见。母亲走了后,他再也不愿意见王教授。前几年,他又突然联系了他,只说,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想偶尔一起弹琴。不久后他就去世了,据说是吞服了大量的安眠药,在睡梦中再也没有醒来。但王教授却怎么都不肯相信,他跟我反反复复地说,齐铭还准备离开那个家,去找你妈妈的。
时间确实过得很慢,我在耐心等待,等待亲子鉴定结果出来的那天。我是不相信,不相信已经年迈的齐景山,会对自己唯一儿子的血脉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