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曲》回忆里的泉

11、回家？

　　没有想象中那么久，十天的样子，可能有钱人家的亲子鉴定做得比寻常老百姓家都要快一些。齐景山自己出现在了王教授的家中，他见我比想象中还要平静，我也很平静。

　　齐默跟他一起来的，爷孙俩看起来都很疲倦，似乎在来之前，经历过了一场世纪大战。十多天不见，齐默显得沉默了很多，看我的眼神也不再是漫不经心啊，他一定是经过了各种激烈的斗争最终不得不站在了这里。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细致地观察齐默，他五官长得很好，但不是丹凤眼，而是桃花眼，他的鼻子更加圆润，并不高挺。简而言之，他虽然长得很好，却没有一种精雕细琢的感觉，就像是雕他这块玉的师傅有点懒，但不妨碍他有一种自由不羁的气质。

　　我寻着记忆里齐铭的照片，找这位公子爷的相似之处，由于他的五官显得都不那么明确，居然看不出来到底哪里相似，哪里完全不一样。

　　“很久不见我了，这么想我吗？知道我好秘书这一口，可没想到我居然对你免疫。得，干脆越过我，直接攀上我爷爷了。”他嘴角扯着一抹鄙夷的笑对我说。说真的，不管怎么说，就冲这个笑，他跟他妈妈是不用做亲子鉴定的。

　　我没有回话，齐景山并不喜欢多话的人，这点我早就在妈妈的日记中了解到了。

　　齐景山起初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见我没有回齐默的话，眼里似乎多了一点温情。他转身对齐教授说：“老齐，她真的很像铭铭，难怪你一眼就认定了她，说真的，我也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一眼？一眼还用做亲子鉴定？老狐狸！我在心中暗暗想到，脸上却露出一个腼腆的笑。

　　“她不止像铭铭，她也像你啊。说真的，女生像爸爸天经地义。小齐总就更像他妈妈一些。”王教授似乎不经意地感叹道。

　　齐景山脸上笑容一滞，接着又笑了起来：“今天是个好日子，我齐景山孙子孙女都有了。老王，你要跟我一起回家，一起喝两杯庆祝一下。”

　　“庆祝就不用了，只是明明也是我的孙女，以前齐铭可是我的干儿子，干儿子的女儿当然是孙女，这个理你可不能不认。”王教授特意看了一眼齐默，继续说道：“她回家可以，只是要是她在你们齐家受到欺负住不下去了，我这三尺茅屋可是她的另外一个家。”

　　我眼睛有些湿润了，虽然一切都是计划好的样子，但依然从心底感谢王教授，给了我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李橙，进来帮明明搬东西。”齐默夸张地喊了一声，李橙从屋子外面进来，他居然在门外面一直站着。

　　“张姨她......”我欲言又止的看着齐景山。

　　“她已经入土为安了，那个司机醉驾，已经拘留了。”齐景山说道：“你，为什么会跟她一起在墓地？”

　　“恰巧碰上了，然后母亲曾经提到过她，说她是个好人，就聊了几句，准备一起回城，没想到......”我尽量轻描淡写地说道，但想到张姨，感觉心里绞痛。

　　“也是好多年不见的故人了，确实是个好人，但好人不一定好命、”齐景山说：“明明你回家后，要跟李姨、小默维持好关系。公司先不用去了，李姨已经帮你找了形体老师，说让你先练练。”

　　他伸出手说：“来，跟爷爷一起回家。”我看着伸过来的手几秒，才把我的手轻轻放了上去。“妈妈，我真的要去你日记本里那个家了。”我在心中说道。

　　一台保姆车，李橙坐在副驾驶，我跟齐景山坐在第二排。齐默已经走了，一出小区门，他说还有事就迫不及待的开着自己车走了。

　　一路上，齐景山都没有说话，他闭着眼睛，隔绝了与外界的一切关系，只是眉头皱着，两只手用力交叠在一起，仿佛睡着了。

　　李橙跟我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他说，有时间带我在宁远市好好玩玩。

　　十几天后再见面，李橙说：“江秘书，要重新认识一下了，叫你江妹妹，难怪你对齐总这么淡定啊，原来你们居然是兄妹。”

　　我看向他的眼睛，里面风轻云淡，什么都没有。虽然开了一个酒吧，但李橙，却总是给人一种极其干净的错觉，只是这干净后面的平静，却让人心惊，这是远高于他年龄的成熟。

　　“听说你想在老房子那里开酒吧啊。”我说道。

　　“想啊，位置太好了，又在清水湖旁边，真的是块风水宝地，一定可以赚很多钱。”他提到钱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扭捏。

　　“你还真的直接，那里有太多尘封的记忆，再说，你不怕别人说那里是凶宅？”

　　“只是自杀啊，有年头的老房子才有嚼劲，玩起来才会上头。”他也不怕我觉得难受，看着我的眼睛说：“你把宅子要了，我把它变成酒吧，然后钱，我给你四成。”

　　“那个自杀的人，毕竟是我爸。”我轻声说道。

　　“别装了，你都没见过一次吧，你敢说你认识你爸？”他笑着说道：“别摆出一副苦大情深的样子来，跟你的形象不符合。”

　　“我的形象是什么？”我问。

　　“是我说四六分的时候，你马上回复说五五分的形象。”

　　“五五分可以考虑一下。”我马上接话。

　　“所以......”他两手一摊，笑了。

　　我跟李慧美见面的时间很少，除了第一次正式见面，她以女主人的姿态，对我超乎寻常的冷漠外，我们就基本没有见面过了。我的卧室在别墅的三楼，她和齐默在二楼，齐景山在一楼。每天我起床她就已经上班去了，等我睡觉了，她还没有回来。

　　只有一次，我们迎面撞上，我叫了一声李姨，她看了我几秒，打了个哈欠，很头疼的样子，然后一脸松散的笑容随意说：“住得还好吗？我又忘记你叫什么名儿了。”她穿着粉色睡袍，看起来刚睡醒，但脸上却妆容完美。

　　“江明明，住得还好。”我说。

　　“原来是姓江啊。”她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捂着嘴，风姿绰约的走了。

　　早餐花样很多，但每天早上按时吃早餐的只有我。齐景山在自己书房吃早餐，齐默很少在家住，李慧美要么吃得很早，要么周末就不吃早餐，早早约了她的朋友们玩去了。

　　“您有什么喜好，看您的早餐都吃得很少。”有一次保姆小何问我。

　　我一边喝粥一边说：“我没有什么太多喜好，都可以。”可转念一想，这住下去估计时间也不会短，就干脆说：“不过，还是有点点要求的。”小何见我居然有要求，马上一脸欣喜地看着我。

　　“我不喜欢吃有太多调料的食物，盐除外；不喜欢吃面食，面条除外，面包、包子、馒头都不吃；不吃红肉，海鲜，鸡鸭都可以，但猪牛羊都不吃的；不吃所有动物的内脏、脖子之类；餐桌上不能有任何头之类，包括鱼头；蔬菜不喜欢吃芹菜，洋葱，大蒜，大葱，还有......”

　　我一边说一边看着小何的神情从欣喜到呆滞，嘴里说着：“太多了，太多了，我得找个本子一一记下来。”

　　“不多啊，这样挺好的。”齐景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他难得笑着说：“小何，以后记得按照明明的口味多做些菜。”那天，他也破天荒的坐下来，跟我一起吃了一顿早餐。

　　“你的喜好跟你爸爸一模一样。”他吃完早餐看着我笑着说道，“不过自从你妈妈来了以后，他就好了很多，很多事情原本很挑剔，但都变得很随和起来。”

　　他说了几句看了看我，叹了口气，不再说了，站了起来。

　　“爷爷！”我喊道。

　　他呆了一下才转过来，这是我第一次叫他。

　　“我能不能去您的书房看看书，光练形体实在太无聊了。还有，您有时间能不能带我去看看那个老房子，我父母曾经生活的地方。”我满脸期待，尽量柔和地说。

　　他盯着我看了又看，才说：“是太无聊了吧，爷爷会给你安排别的事情。这个我们找个时间好好聊聊。书房你尽管去吧。”关于去那个老房子，他一句话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