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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后土 ...

  •   “你说,他何时会来?”

      “快了。你都来了,他岂能独活。”

      我死后,一睁眼便看见了后土。

      她说,这是地府。

      “我是男的。”

      “哦,好。”

      他一次次的强调着他的男儿身。

      可他男生女相,我哪里认得出来。

      后土没好气的道:“认不出来?可我已经提过了呀,还提过不止一次。再如何认不出,你记总记得住吧。”

      我又忘了,他会读心。

      可还是敷衍的道:“好,我记住了,你是男的。”

      一醒来,我的记性就不大好。

      唯二记得的两件事就是,我叫虞,还有,我在等人。

      等着谁呢?

      反正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后土无奈的道:“别想了,不是情人就是夫君。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女人吗。”

      他好像很了解我似的:“夫君……”

      阿籍……

      ‘虞,我以后,就是你的夫君了。’

      对了,我好像想起来了,在为我掀开盖头时,他说过那样一句话的。

      所以,他是叫阿籍吗?

      我的夫君。

      后土仿佛不堪其烦:“我说了,别想了。真的好吵!原来读心也不尽然全是好处,遇见像你这样凡是靠想的家伙要被烦死。”

      “哦,抱歉,我出去想。”

      说着,我跨出了他的小木屋。

      前面有一条河,后土说过的,这是忘川。

      忘川对面是丛丛开放的艳红彼岸花。

      忘川之上,有一座桥。

      桥上来来往往的尽是半透明鬼魂。

      后土说,我也是鬼魂。

      但像我这样一来就几近实体的鬼魂很是少见。

      所以他将我留下,不过是想看看到底有什么不同。

      他其实早看出来了吧,作为魂魄,我之所以这般凝实,不过是因为执念太深。

      还有,其他人死后一般不会失忆的。

      而我,虽执念很深,却只隐隐记得我是在等一个人。

      连那人具体是谁都记不清。

      真是的,怎么又忘了呢?

      后土说过的,多半是夫君。

      唉~,可也只是多半而已。

      “别唉声叹气了,我有法子。”

      后土不知何时,已来到了我身旁。

      “什么法子?”

      “等等。”

      后土隔着忘川,一伸手,便有一丛彼岸花连茎而起,空中成束,到他手中。

      后土握着那花,送到我眼前来:“来,闻闻。”

      我很听话的凑上鼻子:“嗯。”

      深深吸了几回气,却是后土又发问了:“怎么样?”

      “好闻。”

      话音一落,点点记忆便如潮水般,向脑内袭来。

      我面上该尽是诧异。

      但耐不住不停有记忆涌出。

      我于是闭了眼。

      阿籍娶我时,我还未满二十。

      髻儿一直在我身边。

      连出嫁时的官髻,都是她为我梳的。

      “姑娘,过了今日,姑娘就是夫人了。”

      她仿佛是舍不得那个称呼般,总想着再多叫几声。

      转眼就是十来年,那十来年,虽辗转于马背之上,我却过得很顺遂。

      阿籍和髻儿,都陪着我。

      直到,春杏来了。

      她是我之前的一个贴身丫鬟,一双杏眼生得很是好看。

      她不及髻儿性子可爱,却是个难得的聪明人,与她说话,总会有一种很投机的感觉。

      只是,后来,她砍了髻儿的双手~

      她亲口向我承认了,她是敌营里的人。

      再后来,她死了。

      死在了敌营里。

      不,该说是死在了她最爱的人手里。

      人呢,就是奇怪。

      为什么会奇怪成这样呢?

      从春杏对髻儿,到那人对春杏。

      明明是那样的在乎,怎么就下得去手呢?

      不该越是在意,就越是珍惜才对吗?

      不过对于春杏的选择,我倒是有些理解的。

      她既是为了保住髻儿和孩子的性命而死,也是为她自己而死。

      越是聪明的人,遇见能令他们纠结之事,就越容易陷得太深。

      不得不说,我们和她心上那人,令她纠结了。

      那份纠结关乎性命和输赢。

      所以,她还是选了用自己的性命来结束那等纠结。

      即使她一开始就知道,她的阿季会赢。

      必定会赢。

      后来,几月后,我的髻儿,难产死了。

      最后,我令罗清带走了他和髻儿的孩子。

      那天,我在帐外站了好久。

      就那样静静的,我费力的理清了一切。

      四面楚歌,我的阿籍必败无疑了。

      我不能成为他的拖累,再者,他的英雄大义,不该为了护着我而仅仅成为一个噱头。

      慷慨激昂,才是他的活法。

      我与阿籍,岂能苟活。

      我与阿籍,不能苟活。

      绝不能。

      所以我在自刎之时,嘴上说的是不愿成为他的拖累,想着的却是……

      ‘阿籍,我在下面等你。’

      我从来都笃信,无论在哪里,阿籍都会来找我的。

      这次也不例外。

      许是受了那些记忆的影响,一睁眼,泪珠便一串串的从我眼眶里滚落。

      第一次感受得这般清楚,我来这里,是为了等他。

      生死不离,于我而言才不是什么普通的情话。

      “你倒是别哭啊。”

      后土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仿佛是后悔刚才的做法了。

      我也跟着有些质疑了,或许,不该让我想起那些?

      “为什么?”

      他为什么,很见不得我哭的样子呢?

      “我就是见不得女人哭。”

      他似乎是想解释,却又找不出什么可靠的理由来。

      哦,我怎么忘了,后土说过,他有一个双胞妹妹,和他生得一模一样。

      他那妹妹也叫后土。

      他掌管阴间之事,而他妹妹主宰着一整片人间大地。

      万物生息,都归她管。

      他那妹妹只要一哭,人间免不了汪洋一片。

      所以只要她一哭,他就不得不出面安慰。

      可他就是偏生不会安慰人。

      往往他越是安慰,他那妹妹就哭得越凶。

      这不,渐渐的,他就见不得女人哭了。

      可我哪里是那样娇滴滴的女人了。

      跟着阿籍,战场之上,我早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

      “我无需你安慰,待会儿自己就好了。”

      “还是别哭了吧,当心哭坏了眼睛。”

      “咦~?”

      “怎么了?”

      “这句话,阿籍也对我说过。”

      我记得的,就在髻儿死去那晚,阿籍就是这样对我说的。

      “那又怎样?”

      “不怎样,就是我现在已然是魂魄了,哪儿还会轻易受伤啊。”

      我只腹诽着,他这样直来直去,能哄好人才怪了。

      “会的。”

      看看吧,他连顺着人说话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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