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下臣》桔梗是只猫

59、谋2

　　宋均笑道:“喜欢吗？”
　　沈缪下意识想说喜欢，又突然觉得这么说有些不大对劲，故哑了半晌没应声，宋均却又问道:“琼凝君怎么不问臣为何纹只金乌鸟在身上？”
　　沈缪这才回神，依言答道:“那将军为何要纹金乌鸟？”
　　然而宋均却不答了，手托着下颌骨，笑着瞧着沈缪:“琼凝君猜猜看。”
　　沈缪一愣，知是被宋均戏弄了，却也不恼，摇头道:“吾猜不出。”
　　宋均垂眸笑了笑，道:“猜不出也没关系，以后臣再告诉琼凝君。”
　　沈缪以为自己说猜不出来，宋均就会告诉他，宋均现下不说，反倒让沈缪好奇了。双目虽然掩着，但依旧能感觉出沈缪还在盯着宋均身上的纹身，似还在思索刚才的问题。
　　沈缪正盯的入神之际，突然听见宋均一声轻笑。回神看去，发现宋均也正瞧着自己，眼神温柔中又带着两分戏谑之色，笑着对沈缪道:“琼凝君这么一直盯着臣看，臣可要害羞了。”
　　话是这么说，但他哪有羞涩之态。倒是沈缪，薄唇微抿，双耳泛红，像极了新婚娇羞的小媳妇儿。
　　反观之下，宋均此刻的神态活像个撩拨了小媳妇儿的登徒子，见小媳妇儿真的羞了，便得逞般含笑瞧着。
　　沈缪忙移开视线，红着耳朵侧着脸，磕磕绊绊的道:“吾……抱歉，吾并非…有意冒犯，还请将军不要放在心上。”
　　宋均笑意更盛，指尖一点点覆上沈缪的手背，声音低沉的道:“这可如何是好，臣已经放在心上了……”
　　“吾……吾……”沈缪忙抽回手，红着脸背对着宋均，只露着两只发红的耳朵，吭哧半晌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宋均闷声笑了两声，扯了扯沈缪的衣料道:“臣与琼凝君说笑呢，别不理臣。”
　　“吾没有不理你……”沈缪没回头，背对着宋均小声的道。
　　宋均手支着床板，坐起了身，拉着沈缪的胳膊让他面朝自己，温声问道:“这么晚了都还未歇下，是不是扰到你了？”
　　沈缪双耳的红晕还没消，一见宋均坐起来了便又紧张起来，赶紧伸手去扶宋均:“快躺下，仔细伤口再流血。”
　　宋均则笑着摇了摇头，握住了沈缪伸过来的手道:“坐一会儿没事的。”
　　沈缪迟疑了一下，问道:“真的没事吗？”
　　宋均柔声道:“真的没事。”
　　沈缪微垂着首，没再坚持，也没抽回被宋均握住的手，回答了宋均刚才的话:“吾听人说今日陛下传将军进宫，戌时还未见将军回，便让人去查探情况，就听说将军遇刺受伤了，故能及时赶来看望将军。”
　　沈缪说完又抬头道:“夜深了，将军身上还有伤，吾便不打扰将军休息了。”
　　宋均眸中闪烁的光暗淡了两分，继而染上了几分失落，他垂了眼帘，藏住了眸中神色没让沈缪察觉到，再抬眸依旧神色温柔的道:“臣负伤不便，这几日就不能去月华殿给琼凝君请安了，琼凝君若有事找臣，就差人来紫辰宫知会一声。”
　　沈缪一怔，有些不知所措的道:“吾……吾不能来看将军吗？”
　　宋均更是一愣，赶紧手忙脚乱的解释道:“不不，琼凝君误会臣的意思了，您当然能来看臣……不是，您来看臣，臣求之不得！也不对，臣的意思是说…琼凝君来探望臣是对臣的殊宠……”
　　解释了半天，宋均感觉自己也没解释清楚，哑了片刻又小声补了一句:“就是，臣的意思是，琼凝君忙于清修……”
　　沈缪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了，回答道:“吾明白将军的意思了。歇息吧，吾明日再来看望将军。”
　　沈缪离开好半天，宋均才回过神来，猛的用手抹了把脸，心中哀嚎:我刚才都说了个啥！
　　不负宋均所望，他故意被捅的这一刀让孟霖推迟了他调派北境的日程。（可能其中也有沈缪加持的缘故）
　　是的，他小腹那一刀本是能躲开的，是故意被捅的。一来，是他好不容易跟沈缪再见面，并不想那么快分开，此去没个一年半载恐怕回不来，他不想那么早去北境。
　　二来，是不想过于瞩目，他单枪匹马的从那一众高手底下活着出来了，要是一点毛病也没有，恐怕只会惹得更多人注意。
　　不日北境传来宋氏父子的书信，二人先前就接到了宋均要调回北境消息，现下又得知宋均遇刺，调派日程被延迟了，故写信询问宋均的情况。
　　宋均接到书信之后就立即写了回信，信中抚慰告知自己伤势无大碍，只是不舍琼凝君，等伤势好转，不日就能回到北境与父亲和弟弟相见，以及自己甚是思念父亲和弟弟。
　　转眼临近中秋，离宋均调任北境的日子也渐渐近了，宋均身上的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同上一世一样，这次中秋宋均也设了酒席邀请了沈缪。
　　不同的是，上一世是请沈缪在后花园的亭子里赏月，这回宋均一点也不避讳，直接把人请到了紫辰宫来。
　　酒席设在紫辰宫后院亭中，因着中秋佳节，宋均打发了今夜在紫辰辰当值的士兵，每人都赏了酒钱。
　　沈缪刚进前院便见宋均坐在殿门口的阶梯上，兴致勃勃的手里摆弄着什么，沈缪走近一看才瞧清是个小泥塑。
　　宋均听见脚步声抬头，见是沈缪来了，才赶紧起身行礼，行完了礼便笑着将手伸了出去，摊开掌心给沈缪看他手里的小东西。
　　宋均:“琼凝君喜欢吗？”
　　沈缪低头细瞧，才发现这泥塑的模样，竟是个长耳朵三瓣嘴，长着人身的小兔子，小兔子金盔金甲，白面红唇笑眯眯的十分灵动可爱。
　　沈缪用指尖碰了碰那小兔子的脸蛋，问道:“给吾的？”
　　宋均点头，笑着问道:“好看吗？”
　　沈缪接过那泥塑，嘴角微微勾起，应道，“好看。”继而又问道:“兔头人身，不知塑的是哪位仙人？”
　　宋均:“太阴君。”
　　沈缪闻言，将捧着小兔泥塑的手一翻，扯住另一只手的衣袖，食指指节在宋均的额头上轻敲了下:“哄吾。”
　　宋均被敲了额头却好像笑的更甜了，捂着额头看着沈缪，眼睛都是亮晶晶的，耳尖也有些红，过了一会儿才放下额头上的手道:“臣不敢哄琼凝君。”
　　沈缪又将手里的小兔泥塑展开，神情严肃的道:“太阴星君乃是月神，怎么能是这个模样，你要说是月宫里的玉兔侍者吾倒是信。”
　　宋均抿着嘴笑的更厉害了，乐的连眼睛都眯在了一起，沈缪疑惑的看着他好半天，宋均才收敛了些笑意，回道:“臣说的就是玉兔侍者啊。”
　　他不解释倒好，他一解释沈缪更疑惑了。宋均卖了一会关子，继而又道:“玉兔侍者在承明民间的叫法是兔儿爷，太阴君是承明以前宫廷里一些人的叫法，确实是称太阴君，没称太阴星君，琼凝君可冤枉臣了！”
　　沈缪闻言，又低头瞧了瞧手里的小兔泥塑，半晌才慢吞吞的回道:“玉兔侍者可是位女仙子，还是叫太阴君庄重些。不过，人界对于神的称谓还真是时时变更，不拘一格，有时候恐怕连神自己都可能搞不清自己在人间叫什么。按说太阴星君是月神，地位在玉兔侍者之上，这也能混淆吗？”
　　宋均见他若有所思想的认真，也不好打断，只笑着说:“反正承明人记不错琼凝君是谁，先随臣进后院落座吧。”
　　沈缪点了点头，随宋均一起往后院走，走路间还时不时的看一眼手里的小兔泥塑，宋均见他实在在意，便继续了刚才的话题:“传说有一年人间瘟疫肆虐无药可治，太阴星君遣派玉兔侍者来到人界解救瘟疫，但玉兔侍者是女儿身，不好抛头露面给百姓们挨家挨户送药，便到寺庙里，借了韦陀的金盔金甲，扮成了男子的模样，挨家挨户的送药。后来百姓们便常在中秋时祭拜玉兔侍者，久而久之玉兔侍者的泥塑也成了中秋时孩童们的玩具。”
　　宋均顿了顿，看向沈缪又道:“天上的神啊仙啊的太多了，老百姓们可记不住这些，只晓得玉兔侍者跟月亮有关，哪管那些忌讳，有人说是太阴君，那便就是太阴君了，叫什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保佑人。虽说兔儿爷这种称呼比不得太阴君严肃庄重，但琼凝君不认为，正是因为百姓们十分喜爱玉兔侍者，所以才用这么亲切的叫法来称呼玉兔侍者吗？”
　　沈缪云里雾里的听了半天，突然有些耳热，那句“孩童们的玩具”被他品出其他味儿来了。见沈缪不出声后的神情变化，宋均这才后知后觉把什么说漏了，又轻声唤一声沈缪:“琼凝君？”
　　“嗯？”沈缪这才抬头应了一声，耳根有些泛红。
　　宋均猜得他心中所想，便试探的问道:“琼凝君不喜欢吗？”
　　沈缪一怔，半晌反应过来宋均说的是他手里的泥塑，赶紧回道:“没有，吾很喜欢。”说完不知为何，耳朵更红了。
　　宋均笑着道:“臣也觉得喜欢，才买来给琼凝君的。但臣倒是更想要个琼凝君的泥塑，不过没人敢塑了琼凝君的像出来卖，改日臣去找人专门做一个，做个小的，藏在香囊里，日日戴在身上。”
　　沈缪神情十分的不自然，没接话，瓷白温润的耳朵也烫的厉害。
　　宋均侧过头，瞧着那因自己而红的耳朵，眼中笑意更浓，不多时二人便来到了后院凉亭。

作者有话说

　　摄政王殿下，瞧瞧你那不值钱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