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之陷》玫瑰忆桉体

3、相信吗？

　　风起那时，好像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那天。那时带他去商店买零食，我边走边拿东西问他吃不吃，他一遍一遍摇着头。我以为他是不敢挑，我就跟他说，放心，哥哥有钱可以给你买好多好吃的，你有想吃的东西告诉哥哥好吗？
　　他眼睛眯成一条缝笑着点了点头，眼看着小卖部快被转完了，刚想开口再和他说些什么，就看到他踮着脚扒拉着柜子，眼睛发着光般看着柜子上的沙琪玛，接着他又依依不舍地转过头对我说“哥哥，我想要吃这个！”我伸手从柜子上拿了三个，看他背着手乖乖的站在一旁，竟觉得有些好笑。
　　于是就拿着沙琪玛递给他又收回来地逗他玩。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向他递过去又收回来的沙琪玛，圆圆的眼睛跟着沙琪玛转来转去。
　　我不忍心再逗他，把东西放到他的手里之后继续往前走。
　　他拿着沙琪玛愣了几秒又赶快跟上我，不知不觉走到了付钱的地方。我问他还有没有什么要吃的了。
　　他头摇得和拨浪鼓一般，我对他说了句“等着。”就快速跑到刚刚放沙琪玛的柜子旁又拿了几个。
　　我刚转过身准备跑回去，就看到严涟边哭边向我跑来，冲力使我被压倒在地，我看着他这般哭闹顿时有点不明所以的紧张。他说“哥哥不要丢下我。”我跟他讲了很多遍不会丢弃他，不要他。
　　他理解之后就起身拉着我的手去付钱。
　　出来后他还是拉着我的右手，但一直在斜着身子看我左手提着的沙琪玛。我让他专心走路，他不听我的。我只好停下来，用手袖擦了擦他脸上的泪痕，对他说“不能边走路边吃东西哦，哥哥带你回窝，咱们回窝吃，好吗？”他眼里冒着星星光点了点头，拉着我的手边跑边跳地走着。
　　我们俩坐在用纸壳子铺成的床上，我把沙琪玛拿出来递给他，他就一直看着，也不接，也不说话。我又给他把包装打开，递给他还是不吃，我问他，是不吃这上面的东西还是怎么样。
　　他说不喜欢葡萄干和枣，我把上面的葡萄干和枣用手扣了下来，然后把不带那些东西的沙琪玛送到他面前，他乖乖地吃完了。
　　后来回回买，他回回都买的是带枣和葡萄干的，旁边不带的连看都不看一眼，我提醒了他两次三次就发现他是故意的。结果回回都是我把枣和葡萄干给吃了，用手抠嫌把手弄得黏糊糊的，就改成了直接上嘴。
　　……
　　“怎么啦？”严涟把我从曾经的回忆里拉回到了当下，我捏捏他的脸，说没事，接着就打开他房间的门一头囊进了枕头里。
　　因为昨天晚上的事，一晚也没睡着，早上又为了躲爸妈，早早就坐车过来了，好累好困。我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看到他在穿外套，便想开口问他“干...”
　　沙哑的声音我自己听起来都觉得可怕，清了清嗓子才放大声音问道“干什么去？”
　　“我赶早点去买新鲜水果，昨天晚上去的时候，老板说今天早上会进一批新鲜的，我也没想你来得这么早，肯定很困，你先睡吧，我带着钥匙，婗娅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他边说边收拾着衣服。
　　我让他别去他不肯听我的，我只好揉着睡意朦胧的双眼不情愿地站了起来，往他身上一趴，抱着他往床上一摔。
　　我亲了两口他的耳朵，对他说“乖，别走，陪我睡会儿。”他没说话。枕头上的香味使我陷入半昏迷状态，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将眼皮支撑开，但我能感受到几个小时一直有灼热的目光和温暖的气息落在我的脸上。
　　过了三个多小时有人敲了门，严涟小心翼翼地从我的怀抱中抽出身，接着起身去开门，美好又平静的三个小时给我充满了电，将这几天发生的烦心事全都一扫而空，使我差点忘记了此行的目的。我快速清醒后，同他一起走到外面。
　　蒋婗娅提了点橘子进来，她略过严涟伸向她的手走到我面前把橘子递到我手上，刚想开口，被我打断了。我笑着说道“你懂我，谢谢。我们来打扑克牌吧。”
　　...显着她了
　　三个人围在一起打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我一直连跪，严涟还能赢了我。
　　休息的时候，我们三个边看电视边吃零食，但我真的没心看，吃东西也没有味道。
　　只有严涟中间让我帮他把沙琪玛上的蜜枣和葡萄干去掉，那两样东西是甜的。
　　我想了想，水果店在出小区后还要再过一个红绿灯的集市上，因为有了橘子所以只好让严涟下去买点桑椹，他不知道这个季节是很难有卖桑葚的。
　　即便在一家找不到，因为我要吃，他也会去下一家，时间很充裕。我不确定蒋婗娅有没有看出来，应该没有吧。
　　我走到窗户边，确认严涟已经下了楼。我还没走到蒋婗娅面前，就听到她开口说“看来伯父伯母说漏嘴了。”
　　她不说话了，我问她“你再没有什么想说的了吗？比如…”
　　“祁聿，我只希望我能帮到你，你现在陷得不是很深，你可以改。你哪怕去看医生，也可以很快被治好的，只要你愿意，伯父伯母如果在经济上有困难，我们家可以帮忙的！”她打断我，一脸忧虑地快速将这些隐于心中的话全部倾倒出来，她满脸写着我们都是为你好，为你着想。
　　“所以你就把我和严涟的事告诉了我爸妈，告诉了全世界，然后再装老好人一样过来安慰我们？！蒋妮娅，你既然觉得这是病！你难道不该离我们远一点吗！为什么还和我们在一起？！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自认为我做事待人都不会很暴躁，但此刻我无法对事情的始作俑者做出宽恕。
　　“所以呢？祁聿，你是在怪我？你能怪到我头上吗？大家都不是小孩子，纸包不住火的道理你懂的吧？你觉得你能瞒伯父伯母多长时间。是，你能把高中混过去，到了大学，他们也看不见你们俩，那以后呢，你能说服他们一辈子不结婚吗？你能保证你们一辈子不被发现？你不是喜欢小孩子吗，你是跟他能生一个还是说你还能再去捡他的地方再捡一个，怎么，伯父伯母同意？我现在告诉他们就是为了防止你陷得太深了啊...阿聿...”她伸向我的手停滞在半空中。
　　我被她问得不知所措。
　　“任何一切都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我的事情轮不着你来掺和。告诉我，你的目的，只为了这个吗？”
　　“目的？当然不是啊阿聿。阿聿，我是因为你啊，我喜欢你。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我打算在高考完就立马告诉你的，可偏偏半路杀出来个绊脚石！我知道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生气，他算个什么东西，能跟我抢你？一个从小就没人疼没人爱的可以随意丢弃的东西！”她双目瞪到最大，仿佛隐于皮囊下的恶魔终于露出了鬓角。那狰狞的表情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我不敢相信这些话从是面前这人口中说出来的，在学校里因为种种原因照顾严涟的除了我就是她，原来她一直放不下对严涟的偏见。
　　那她拿我家小屁孩的付出当什么了呢…严涟好傻，我也好傻，最大的危机在身边，却什么都没发现。
　　只剩呼吸声的房间里足足过了两分钟才再次响起我的声音，“你认清楚，谁才是你口中所说半路插一脚的人，我不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但我从第一次见严涟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他了。在你发现之前，我们已经...在一起十三年了。”我面无表情告诉她。
　　蒋婗娅脸上覆盖了一层不可思议。但很快，愤怒再次笼罩她。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请你以后离我们远一点，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严涟，我会让他安安心心高考完，等一切都平定下来了之后，再告诉他，而在这段时间里，我希望你能再容忍一下他，不要去招惹他。”我止不住脑海里涌入的面前这个陌生人和严涟的一切画面。
　　“你倒是会为他着想，这世界上，也就只有你在意他了吧？”
　　我不愿再与她多费口舌，到窗户边吸了两口凉气让自己快点缓过神来。然后转身往外走，想出去找找严涟。
　　“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你们两个在一起是没有任何结果的！”
　　去你妈的后悔，我人生中就没有后悔这两个字。
　　我走到门前，看门是半掩着的，心中的不安像昨天一样将我笼罩，我打开门，没人。
　　悬着的心还没彻底放下来，就隐约听到楼道内有微微的哭泣声，我走到楼梯间，看到他坐在楼梯上埋头哭。
　　就像十几年前小时候的他一样，怎么感觉他还没长大呢，还是个委屈了自己躲起来哭的小屁孩。
　　听到了？
　　听到了。
　　我走过去蹲在他的面前，擦了擦他的眼泪说“我们两个在一起我开心，你也开心这就够了。他们的声音确实震耳欲聋。可他们终究不是我们，他们不能替我们做决定，我们跟爱的人在一起并没有错，懂吗？你不用自责不用难过也不用质疑我们的爱。”我其实不用跟他说那么复杂，我说只是在安抚我自己罢了。
　　他眼睛里闪着细光，身子往前倾趴在了我身上。
　　我抱住他在他耳边对他说“别害怕，你才不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孩，我爱你啊…对不对？我永远不会丢弃你，永远不会让你变成一个人。你相信哥的对不对？”
　　【相信吗】
　　后面那段时间，尽管蒋婗娅再怎么捣乱，严涟都没受影响，也许是那天我予他爱的承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