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之陷》玫瑰忆桉体

2、他示弱般在我脸上落下一吻。

　　我同他们说，“我就现在跟他好，你们以为我以后不结婚吗？我知道你们要我传宗接代，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我早已不耐烦，道理听的比谁都多，我也理解，但他们让我离开严涟，这就扯淡，我想去见他。
　　我爸上来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像是要把压抑了十几天的怒气全都挥洒在我身上，他眼睛浑浊地像水沟里的一摊黑水，良久说道“你最好说到做到。”
　　他们放我去上学了，我能见到严涟了。
　　这都信？我这辈子还就是不结婚了，我要守着严涟过一辈子他想要过的生活。到那时也管不到我，就算能管到，又能把我，把严涟怎么样么。
　　我早早到了学校，一想到能见到严涟，脚步就情不自禁地加快。我走到他平常从宿舍到食堂走的这条路，我想在这等他。
　　一个坐在树下看书的少年闯入我的视线。那人低头看着手中的书，微风掠过他的发丝，他身上映着点点残光。我看着入了神。
　　他大概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便抬起头向我眯眼傻笑。几天的烦躁情绪被他的笑扫去，我多想现在跑到树下去抱住他。
　　但我仿佛不会走路了，我被定在原地无法动弹。直到刚刚那个给我下了迷魂药的人走到我面前捏完我的脸后上下打量着我道“你怎么啦？”，我身上的封印才被解除。
　　我对他笑了笑，把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我们嘻嘻哈哈地向教学楼走去。
　　好想让时间永远定格在这里。
　　过了一段时间，事情逐渐传开，学校里很多人都知道了。同时蒋婗娅的爸妈对这件事也有所耳闻。自那以后，她爸就想尽办法让她离我们远点，可我们三个当时多好啊…尽管父母都不同意，我们还是会在私底下见面。那个时候的偷偷见面真让人怀念。
　　怀念吗？至少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是一种美好的回忆。
　　那天是冬至，但不总是冷的，我时而感到燥热时而感到冰雪严寒。
　　那天也是我生日。我穿了一身黑，在家里陪亲戚们过完后说要出去散散心，我向爸妈保证没带一分钱，也绝对不会出小区，并且很快回来，他们同意了。
　　我快速下楼在楼下慢悠悠地走着，等走到家的视野盲区后开始向广场小跑。
　　离不远时，我把埋在围巾里的半张脸漏了出来，眼神随着风向长椅上的人望去——严涟坐在长椅上，双手插在口袋里，微微低下头，脸半掩在衣领里，冷风拂过他的头发，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我快速将大衣敞开接着跑到他面前，张开衣服环抱着他，想让他暖和一点。
　　刺骨的风窜进我的衣服，我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抬起头来对我眯眼笑着，“坐这里。”
　　那天严涟从外地过来，坐两个多小时的车过来给我过了个小生日。
　　我刚坐下来，旁边小广场上就有人引燃了鞭炮，紧接着又放了烟花。我的确很享受炮的嘈杂声，也很喜欢烟花在空中划过绚烂的一道线最后到达高点绽放开的刹那。
　　但我目光没有看向烟花，而是看向了面前这个提前用手捂住耳朵，眼睛也提前闭上了的人，我将手叠放在他的手上。
　　面前这个因为我喜欢烟花和鞭炮就找人去放的小屁孩，他是不是忘了，他是很害怕烟花和鞭炮的啊，懂事又不懂事，我得骂骂他。
　　我还没想好怎么骂，他就先示弱般的在我脸上落下一吻。接着又光速半躺在长椅上无神地看着天空。
　　就好像一个小男孩偷吃了五颗糖，他没有糖了，而且也没有钱，因此就在路边找了五颗最像糖果的石子放回。
　　这不就明摆着做了坏事不想让别人发现么？小屁孩就是小屁孩，讨好人的方式都这么俗，但不知怎么的，我却抑制不住地喜欢。那找时间再骂他吧，有的是时间。
　　我带着脸上挥不去的笑意，也像他一样躺下倚着长椅，我们开始抬头看星星，夜很深，天空上寥寥几颗星。
　　“那是我的爸爸妈妈。”他指着两颗最亮的星星说道，“他们正在看着我们俩。”说完他又把手放进了口袋里。
　　“那他们也是我的爸爸妈妈。”
　　“为什么？”他明显不懂，转过头来问我。
　　“因为我嫁给你了。”
　　我们俩笑点同时变低，开始哈哈笑不停。
　　准零点时他把提前暖好的双手放在我的脸上，托着我的脸，“生日快乐，我亲爱的聿聿。我要在以后所有你的生日都站在你面前对你说生日快乐，直到老到说不出话！”
　　感觉说的不对他又补了一句，“就算老了说不出话，牙全都掉光了，我也要咿咿呀呀地说！”说完又得意洋洋地看着我。
　　怎么这么幼稚怎么这么可爱，哈出来的白气在我们俩之间萦绕，雾气后他稚嫩的脸上红红的，像是擦了脂粉一般，我内心十分躁动，我没戒过什么东西，又怎么会懂得忍。于是我开启了主动攻击，我把胳膊放在他的肩膀上，一只手托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托着他的下巴，吻在了他的唇上。
　　我的舌头慢慢探出头，但他还是闭着嘴，好像不会接吻。不过也不足为奇，他还是个看到电视机上有人接吻就会捂起眼睛的小屁孩。
　　我们都没有再做过多逾越的动作，为了缓解心里躁动我们开始沿着广场边缘转。
　　他把口袋里的暖手袋拿出来给我，我拿了一个接着把他的手和暖手袋一起放进我的口袋里。我一下一下捏着他的手，骨节分明手背上倒是软软的，我笑着问他，“你怎么不问我～爱不爱你？”
　　“啊!你怎么还拿那个嘲笑我啊!那时候大家都是小孩子，哪知道什么爱不爱的，还有，你当时不也那么紧张，还说我在胡说八道。”他反驳道。不就是不承认我比他爱我先爱他嘛。小孩子一样，这有什么好争的嘛。哦，他好像就是小孩子，不管，就是我先爱的他！
　　“哎？我和你可不一样啊！我当时知道什么是爱！我欲擒故纵好吗？”我立马反击，心里想虽然当时我妈让我出去买菜，我却给认都不认识的奇怪小乞丐买了几个包子，结果因为没买菜，钱也没了，还在外面逗留那么长时间被我妈打了一顿。当时觉得很亏，再也不要见他了，但现在想想，好像并不后悔啊～现在只能暗喜幸亏当时还是去找他了。
　　我肯定知道这吻对他来说意味着爱，而我，也是真的爱他。
　　我们绕着广场走了两圈，看时间不早了，他怕我妈会担心我，就让我回家。我嘱咐他回家的路上要小心，他说他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不用我担心。再成年不也还是小屁孩嘛，逞什么强。
　　因为是黑天，所以他把我送到了楼下才走，我脚下就像是踩了风火轮一般飞奔到二楼有窗户的地方，看着他走到视野盲区。
　　我收回目光，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心想他终于走了，再不走我就要犯错了。为了缓解持续了那么久的躁动，我慢慢悠悠地爬着剩下的四层楼梯。到了家门口，我感觉到了一丝奇怪，家门是半开着的，没有了刚刚的喧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寂静，熟悉的哭泣声传入我的耳朵，窒息感扑面而来。
　　我走进客厅，出门前在桌子上摆着的各式各样华丽的菜被扔到了地下，沙发上是沉默的父亲和捂嘴哭泣的母亲。
　　我站了大概一分钟全都想明白了。
　　她跟着我，她看到了，但…全看到了吗？
　　我不说话，拿着垃圾桶开始捡碎盘子，余光有一脚向我奔来，躲了，没躲开。
　　他愤怒我知道，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儿子喜欢男的，这就算了，关键喜欢的还是自己同样花费十几年心血养的野人。我任他对我拳脚相加，我说不出话，我不知道我有没有错。
　　如果错了，错在哪了，喜欢严涟吗，还是喜欢男人？如果没错，为什么在短短半个月里，我和爸妈，严涟和爸妈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的“完美家庭”不复存在，爸妈也开始视严涟为仇人。
　　“够了！他好歹也是你儿子！”我妈摔了个酒瓶吼了出来。
　　“我没他这个儿子！你就是个变态！你变着法来恶心我们，要是这个家你不想呆了，就给我滚，省的我们天天看着你就恶心！”
　　“那是病啊！祁聿，那是病！如果不是婗娅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和他好一辈子不让我们发现！”她的声音尖锐地像一把刀，那把刀划破了我的耳膜，一个无比熟悉的名字侵入我的大脑。她的声音在说蒋婗娅的名字的时，故意降低了声音，像是感谢，但又像是躲避。
　　……
　　“是蒋婗娅告诉你们的？”
　　他们都不说话，房子像回来时一样冷清，露馅了。
　　“如果不是婗娅告诉我……”它像赶也赶不走的苍蝇一样一直在我耳边嗡嗡响，是她吗，是那个初中认识，一直在一起玩耍的蒋婗娅吗，是那个在学校帮我们挡恶意谩骂的蒋婗娅吗？
　　蒋婗娅也觉得我们很恶心是吗，那为什么还要在知道后袒护我们、同我们玩呢，为什么不远离我们…为什么要告诉爸妈…她有其他收拾完后，用家中座机给蒋妮娅的手机打了电话，让她明天出来玩。为了显得不突兀，顺便带上了严涟，到时候再把他支走就好了。
　　严涟提议说可以到他家去玩，除了有点远，但很自在。说完他可能下去买东西了。
　　第二天我早早地到了，桌子上各式各样的零食，我扫了一眼，大部分都是我和蒋婗娅爱吃的，只有一样东西是他喜欢吃的——沙琪玛目的吗？我想不到到底是为什么，便决定明天直接问她。
　　……他们进了房间，我把所有东西全部。我的眼神定在沙琪玛上的枣和葡萄干上，我明明记得楼下商店里是有专卖不带东西的沙琪玛吗？啧一时间忘了，他好像就是不买那种的。
　　我看着桌子上的沙琪玛想到了那时——